第2章 打臉鳳凰男(二)
才幾天不見,這個草包楊月容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真是說不出的奇怪。
劉水不說話,任由她猜想。
倒是白芷一沉不出氣,她今天找人,當然不是為了撕架。“開門見山吧,五千萬。”
“什麼?”劉水眨眼,表示沒聽懂。
“你不是要我離開段念嗎,我考慮清楚了,五千萬,少一分都不行。”
真不知道這麼自信的語氣從哪裏得來的底氣,小三跟正房要錢,這麼理直氣壯,這麼不要臉,也算千古一見了。
幾乎沒有半分遲疑的。“沒有。”
她憑什麼要給,再說這女人拿到錢后根本不會實現諾言,當然,劉水也壓根就不稀罕那渣的不能再渣的老公。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好好的婚姻,為什麼要別人來指手畫腳,來……成全?
“你這是不給的意思咯?”白芷一面色微變,眼中有什麼飛快流過,嘴角的笑意牽強而嘲諷。
劉水皺眉。“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白小姐的智商還是去跟會欣賞的人交流吧。”
白芷一氣仰,咬牙切齒低聲威脅。“要不你先看看這些照片,再考慮清楚怎樣決定,要知道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劉水漫不經心隨手翻了翻桌上那些被狗仔隊偷拍的,或者是請私家偵探拍出來的秀恩愛照片。
有共吸一杯飲料,有門口互相擁吻,有牽手甜蜜逛街,有恩愛喂飯,有水中濕吻,甚至還有……滾床單。
眼角莫名酸澀,有什麼流動的東西似乎稍不注意就會滿溢出來。
劉水食指輕叩額角,定定神,把不屬於自己的難過壓抑下去。將桌上的照片收拾好,疊成整齊的一排,收入隨身小包中,展顏露出燦爛一笑。“既然是給我看的,那白小姐應該不在意送我吧?”
楊月容當然是難過的,老公出軌,小三都挑釁到家門口了,而偏偏她又知道,白芷一說的都不是假話。
段念對她的感情,着實摻雜了不少東西,許多人明眼兒都看得清楚,也只有她自己會自欺欺人地說,段念是愛她的。
就算段念不愛又怎樣,她是那樣愛着他,死心塌地,飛蛾撲火,都已經嫁給他了,就應該包容他的一切……胡鬧和任性。男人遲早會成熟的,她一如既往等下去,他終會明白終會感動。
只是她忘了,她的包容,不會換來同等的愛護,只會讓他在縱容的道路上離她越來越遠。
怎麼會不難過呢,畢竟那麼濃烈的感情,一旦撕開薄如蟬翼的偽裝,赤果果的真相那麼灼熱那麼傷人。
站得越高,摔得越重,越是在意,越是痛苦。
劉水不禁感慨,楊月容,僅僅面對白芷一的挑釁你就承受不住了,後面他做出那麼多殘忍的事情來傷害你,你又是怎樣開導自己勸解自己原諒他呢?
結局he,幸福美滿快快樂樂,你說你是有多寬廣的心胸。
白芷一一愣,旋即回笑道。“當然可以,楊小姐若是喜歡,我這兒還有很多。”
哼,笑吧笑吧,明明心裏都在滴血!居然還想留着這些照片,若是時時看到,肯定痛苦難當。
光是想想楊月容因嫉恨痛苦而糾結,甚至跟段念大吼大罵的模樣,就興奮得難以自已呢。
段念,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經過鮮明對比,誰才是最適合你的女人,誰更有資格站在你身邊,與你攜手共進。
花瓶嘛,就是一個沒用的裝飾品,如果有天連裝飾的價值都沒有了,就該被人毫不猶豫拋棄。
“這就夠了。”劉水接過侍者遞來的飲料,低頭悶吸兩口,緩解一番因為逛街的勞累。
白芷一見她沉默,一時間也拿捏不准她的心思,也安靜半天,到底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怎麼想,錢,給還是不給?”
劉水忽然很想笑。“白小姐很缺錢?”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白芷一微微蹙眉,“我只想知道,拒絕我的後果你可有考慮過?”
劉水再喝一口,等嘴裏的涼意流入喉嚨,滋潤乾涸的腸胃,方才緩聲開口。“據說白小姐主演的電視劇已經入圍白玉蘭視后?”
“你這是要恭喜我嗎?”這話題轉得太快,白芷一有瞬間緩不過神來,心頭湧上不安,“你的祝福,比我得獎更有意義。”
想多了你。劉水站起來,順便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望着白芷一的臉,“今天就聊到這裏吧,白小姐長得真漂亮。”
白芷一莫名其妙,這話怎麼聽得有些奇怪?死死盯着她的臉,“別耍花招,我的耐心有限,兩天之內拿不到錢,我會讓你失去一切。”
老公嗎?確實,段念就是楊月容的一切。
“哦。”劉水點頭,款款向門外走去,到門口時候,回身,綻放一抹詭異的微笑,“白小姐,相比我,我覺得你更在意你所擁有的一切。”
劉水走了,白芷一臉上表情盡褪,鬆開緊握的拳頭,手心全是冷汗,她抿唇,掏出手機快速撥了個號碼。
耳朵里是嘶啞中帶着性感的男聲,夾帶一種隱隱的疲憊和歡喜。“怎樣?”
“她拒絕了。”白芷一面無表情,“說是沒錢。”
“她怎會沒錢,只要她開口,別說幾千萬,姓楊的把她當成心頭肉,天上星星都給她摘下來。”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很不高興,“照片給了?”
“給了。”就因為這樣,她才會不安,輕撫因塗了指甲油而顯得愈發精緻的手指,長長的睫毛低垂,投下一小片陰影,“你明知道這些照片泄露出去,對我造成的損害有多大。”可他做了,而且毫不猶豫。
跟他這麼多年,這男人自私的本性從來沒變過,無論是對他老婆,還是自己。
段念心裏是有數的,作為一個當紅明星,爆出醜聞無疑就是死路一條。他在賭,賭他的前程,不惜押上她的一切。
娛樂圈十年,一步步爬到今天,吃了多少苦他不是沒看在眼裏,只是好像並不在意。
似乎感覺到她失落的情緒,電話那頭男人嗤笑出聲。“笨蛋,娛樂圈混到頭不過是個戲子,我事業大成,做我身邊的女人不是更好出路?”
“可是……”
“就這樣掛了,你有空多刺激楊月容,五千萬,一分都不能少,這筆錢對我太重要。”
“我……”那頭已經一片安靜。
白芷一揉揉眉心,望着前方,嘴角揚起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滋味。
劉水給楊謙身邊的助理打個電話,含蓄地問詢了一些事情,又在外面逛半天,眼見天快黑了才回段家。
路上接到段念的電話,聲音倒是無比溫暖,從這頭都能聽出細微的愛意,不過他是進行晚歸報道的。
“老婆,公司出了點事,有個客戶一直談不攏,今天會晚些回家,告訴媽和芝蘭不用等我吃飯了,你早點休息,不用留門,記得蓋被子。”
公司出事?他還真忙呢。劉水臉上不可察覺飄過幾分嘲諷,眸子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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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母當然不會真的請保姆來做飯,她捨不得那兩個錢,也更想要楊月容這個兒媳婦來做飯。
在她極為傳統的觀念里,兒媳婦孝順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媳婦給婆婆洗衣做飯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媳婦給兒子傳宗接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既然是天經地義,為什麼要多花一筆錢?
想到這裏,她心裏就不開心,楊月容要要姿色沒姿色,要溫順沒溫順,娶了個大小姐回來,還得當祖宗一樣供着,簡直沒天理了。
不過抱怨雖抱怨,劉水遲遲沒回來,她也只能自己做飯,偏偏飯菜一做好,那祖宗就施施然飄進門了,頓時一肚子氣沒地方發。
“你今兒怎麼回事,穿着花枝招展出去浪也就算了,居然還不接電話,膽子長肥了是不是,連婆婆都不放在眼裏了?”
“我忘記已把手機調成靜音了。”段母的電話除了一陣不分青紅皂白的咒罵,還能有什麼?她傻了才接。
“調成靜音了,你怎麼不忘記吃飯……”段母正想爭吵,段芝蘭及時拉了拉她衣角,小聲提醒。“媽,哥說的話你忘記了?”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娘我還沒一點主見了不成,兒媳在外拋頭露面,回家還要婆婆做飯做菜好生伺候着,還有沒有天理了!”段母脾氣也恁大,雖然聽了女兒的告誡,神色收斂幾分,卻猶自憤憤不平。
她嫌女兒拆台了,丟她的臉。
自個兒老娘就是這樣子,這些年看得多,段芝蘭也麻木了,於是賠着笑把老媽扯到一邊,拉着劉水的手:“嫂子,媽就這個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別跟媽計較了,今天哥公司有事不回來吃飯,我們先吃吧。”
劉水也不客氣,坐下來拿起筷子就開吃。段母看得惱火,差點就上來搶筷子了,在段芝蘭的眼神下,哼了哼。“老公在公司累死累活,不回來吃飯也不關心,就知道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尖酸刻薄的婆婆,是劉水最討厭的對象沒有之一,這也是她不敢結婚的因素。瞧見段母這副嘴臉,她真的好想拎起桌面上的盤子,把裏面的菜一股腦兒倒到段母臉上去!
當然,理想很美滿,但現實很骨感,一個任務而已,並不值得她失去理智。
何況楊月容的身份也不允許她這麼做。
於是,她只是冷冷給了段母一個白眼,悶頭大快朵頤。段母氣得牙痒痒的,婆婆還沒動筷媳婦就先開吃,這女人愈來愈沒有長幼之分了,一點素養都沒有。和白芷一那丫頭一比,簡直差了個十萬八千里。
“念兒幾天前體檢過,他的身體沒有問題,輸精管正常,你明天也去醫院瞧瞧,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爭取給我生個孫子玩玩,你都嫁進來五年了,蛋都沒下一個,隔壁王太太兒子晚你們結婚兩年,現在孫子都抱倆了。”
真是的,吃個飯都不安生。劉水深吸口氣,將筷子一擱,似笑非笑看向段母。“媽,如果五年前你沒有讓我大肚子修燈管,你孫子應該五歲了吧。”
段母這人是吃過苦的,早些年家裏貧寒,吃得上頓沒下頓,捉襟見肘,等日子稍稍好過些后,她就養成了一分一厘攢下來、一米一糠存下來的習慣,絕對不浪費一毛錢不掉一粒糧食,按道理說,這種勤儉節約是中國傳統的美德,是應該值得提倡的,但這種習慣讓段母養成后,就摳門得只剩尖酸刻薄了。
她依然堅持着自己種菜,自己洗衣做飯,衣服破了就自己補,傢具壞了自己嘗試着修,就像燈管……那個害得楊月容流產的燈管壞了,也不想花錢。
燈管鬆了,段母不肯請師傅來修,她自己老了,又不肯自己上,搬了兩條凳子疊起來就讓楊月容站上去弄。
偏偏她扶着凳子的時候卻沒扶穩,七個月身孕的女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倒,不只摔傷了腿,還大出血。
又因為她住得偏僻不肯花錢買車,打出租車又浪費時間,於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沒了。
沒了。
七個月啊,差一點,差一點就是個漂亮的嬰孩,段母何其忍心,何其狠心!甚至醫生說楊月容從此將很難再受孕。
可這女人依然不會自我反省,老覺得這事兒完全是楊月容的錯。她對段念說,懷了身孕的女人還不注意好好休息,非要逞強修燈管,看吧,孩子都沒了,太可惡了,從來沒見過這麼不珍惜生命的人,那可是你們的孩子啊!這女人簡直蛇蠍心腸,惡毒到極點。
這件事兒是非黑白段念心中也是有數的,不過到底是親媽,就算錯了他又怎好狠狠責罵?何況孩子都沒了,怎麼做都於事無補。於是數落母親幾句,就去做楊月容的思想工作了。
楊月容也傻,心想到底是婆婆,橫豎不是故意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是不要讓老公太難做人了,於是壓下心頭苦這事不了了之。
可惜她的寬容並沒有被人家接受,段母反而怨恨她多嘴讓自己跟兒子之間有間隙,不僅不下蛋,還是個災星。
於是,她理直氣壯地針對楊月容,時不時找茬來故意氣楊月容,反正嫁進來了就是段家的人,親家公手再長也不好管婆家事,只要不鬧過分,睜隻眼閉隻眼。
於是,在知道段念跟白芷一婚後還有往來的情況下,她不但不阻止,反而牽線搭橋。
她想,等兒子拿下楊氏集團后,就可以名正言順把這個不順眼的兒媳婦趕出家門,把白芷一那乖巧的孩子帶回家。
她完全忘記了,白芷一再怎樣好,介入別人家庭的,那是小三。
在她執念之下,某些三觀已經在不知不覺扭曲。
段母臉色一變,勃然大怒:“楊月容,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年那事是我的錯嗎?是你自己不小心把孩子流掉,還有臉怪別人!我家念兒怎這麼倒霉,娶了個不孝順婆婆整天裏只會亂嚼舌根顛倒是非不會下蛋的母雞!……”
“誰的錯?”劉水輕笑,一字一頓,“還、用、說、嗎?”輕掃那對母女一眼,上樓去了。
段芝蘭心裏一跳,被那雙寒冷如冰刀的眼神嚇着了,許是這麼多年來習慣了楊月容的乖巧溫順,這副冷清清的神情實在叫人膽顫。
下意識捉住段母胳膊。“媽,你說嫂子最近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