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崩地裂意難忘
“好。”傾城蒼白的一笑，起身下床，腳步晃蕩，眼前好似一團黑影，腳下有些站不穩，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狂風夾雜着暴雨嘩嘩的敲打着那扇緊閉的大門，發出咚咚的巨響，在這漆黑陰沉的夜晚更填了幾分驚懼……
嘶吼的狂風更像是來自地獄裏的幻音，深遠悠長，駭人心房。
緊閉的大門內，坐着幾個面色異常黑沉的男人，眾人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凌亦澈靜靜的站在窗邊，看着屋外的狂風驟雨，默默的聽着眾人的言語。
這已是第二天了，距離水部侍郎預言的日子還有三天，可是，以這樣的狀況下去，一點也沒有雨停的趨勢，凌亦澈深深的緊鎖着眉頭……
一人道:“六王爺，這卞縣地處幾個縣市的交界處，地勢較低，如果白堤被決的話，淹掉的不僅僅是卞縣這一個小小的縣市，緊帶着周邊的臨縣也難逃這一厄運，所以為以防萬一，還請王爺早作打算。”
“請王爺早作打算。”眾人都跪在地上苦口婆心的勸道。
凌亦澈站在那，深深的思索着，未曾言語，半響，聲音凜冽的道：“放水淹城，絕對不可。”
“請王爺三四啊，若如不泄洪，不說卞縣保不住，其他的也不保啊。”一人道。
凌亦澈道：“眼下卞縣的狀況雖然危機，但也不是非要開閘泄洪淹城不可，卞縣雖是個小縣，但人口數也達到上千，良田也有千頃，若如下旨淹城，那卞縣的百姓又該何去何從。”
“王爺。”
一人仍想再勸，被凌亦澈打斷。
“洪大人不必再勸，本王即拿定的主意，自然不會改變，倘若真出了什麼事，本王定會一人承擔，還請各位大人不必擔心。”
“本王也會與六哥一同承擔。”
凌亦澈默默的看了一眼小七，小七也偏頭看他，二人都是微微點了點頭，多年來的兄弟情義，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王爺，王爺。”阿正冒着大雨氣喘吁吁的從外面跑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凌亦澈問。
阿正半躬着身子，不停的喘着粗氣道：“王爺，你，你快去堤壩那看看，洪水已過了警戒線，估計再不多時，堤壩就撐不住了。”
“什麼？走，去看看。”凌亦澈邊說邊疾步的向外走去。
又突然回頭對縣官道：“劉向，去集合災民，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將災民轉移走。”
“七弟，去召集卞縣的壯勞力，讓他們每人扛一包夯實的土到堤壩那。”
“是，逸楓（卑職）領命。”
凌亦澈道：“阿正，你陪本王去看看。”
“臣等也陪王爺同去。”
凌亦澈看了看各位大人，點了點頭，道：“走吧。”
兇猛的洪水卷着巨浪，發出轟隆隆的聲音，翻湧着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堤壩，濺起的水花打在人的身上，顯得生疼。
“王爺，你看，洪水已過了警戒線的半米，若如再有半米，那卞縣就真的保不住了。”水部侍郎道。
凌亦澈順着他的手勢望去，水位已漫過那塊白色的磚塊，而頭頂上的暴雨依舊沒有停的趨勢，難道真的走到要泄洪淹城的那一步嗎？
“六哥，我把人帶來了。”小七從堤壩下爬上來道。
“好弟弟，辛苦你了。”凌亦澈看着底下的一群人道。
小七道：“六哥，我們曾經不是說過，貴為皇子，生來的使命就是為了保護百姓，所以不管做什麼，弟弟都不會覺得辛苦。”
“嗯。”凌亦澈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淡淡的應了一聲。
凌亦澈緩緩走到前面，對着底下的眾人道：“眾位卞縣的百姓，你們也看到了，眼下洪水也過警戒線，情況十分危急，卞縣隨時有可能被洪水淹沒變為一座廢城，本王讓你們來，就是希望藉助大家的力量儘力挽救現在的局面。”
堤壩下的眾人聽着凌亦澈的一席話，都較為觸動，卞縣是他們世世代代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是他們的家。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在這裏生兒育女，養家餬口，這裏有他們的父母，親人，有他們美好的回憶。他們是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家就這樣被毀於一旦。
“草民願誓死聽從王爺的調遣。”眾人都異口同聲道。
“好，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震耳欲聾的喊聲響徹整個雲霄，在這漆黑的暴雨夜，在這孤寂的暴雨夜，使人溫暖，安心。
凌亦澈道：“水部侍郎，將災民的土包堆在堤壩的薄弱地段，阻擋洪水。”
“是，卑職領命。”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嘩嘩的洪水傾瀉而出。
“救命啊，快來人啊，前面決堤了。”一守堤的士兵急慌的四處奔走相告。
話還未說完，凌亦澈就提氣飛身向決堤口而去。
“六哥。”
聽見決堤的叫喊，堤壩上的人群一下子都慌了神，四處逃竄，現場狀況頓時是一片混亂。
小七還未跟上凌亦澈的步伐，就被慌亂的人群衝散，“水部侍郎呢？”
“微臣在這。”水部侍郎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
小七眼尖，飛身將他拎到一邊，吩咐道：“快去安撫好百姓，帶人去前方決堤口救援，快去。”
“是，是，是，卑職這就去。”水部侍郎還未從突然騰空的情境中緩過神來，連說話都有些顫抖。
說罷，小七就飛身向決堤口而去。
巨大的水浪從決堤口源源不斷的向外噴出，瞬間將底下的農田淹沒。
“救命啊。”巨浪中卷着一人，命在旦夕。
岸上的眾人手拽着手伸向身處洪水中的那人，“快拽着我們上來。”只可惜，心有力而力不足，再伸的遠也不及水流翻滾的速度。
凌亦澈看見踏水而去，將洪水中的那人救起，輕輕的放置在堤壩上。
“多謝王爺出手相救。”眾人紛紛跪倒在地，叩謝。
“快起來，現下情況危急，你們趕快去搬些石塊和土包來，暫時緩一下情況。”
“是，我們這就去。”
“轟”又是一聲巨響，決堤口又被洪水衝擊的擴大一圈，情況十分緊急。
“王爺，（六哥）”
未等人反應過來，凌亦澈起身跳入洪水之中，以身阻擋洪水向外噴泄的趨勢。
洶湧的洪水硬生生的拍打在凌亦澈的身上，臉上，使他睜不開眼，巨大的噴泄力量不斷的頂着他，想要將他沖開。
“快來人，快把六王爺救上來。”小七叫喊道。
六哥起身跳入洪水的那一瞬間，他，是真的心悸了，非常非常的一種害怕，怕他會，會葬身於此。
長時間的浸泡在水裏，凌亦澈的意識有些模糊，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越來越淡。
“六哥，六哥，你別睡，別睡，馬上就來人了。”小七哭着喚着凌亦澈，想要讓他清醒些。
“轟”洪水奔涌而出，終究推開那抹阻擋的力量。
“六哥。”
小七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漂浮在洪水中的凌亦澈好似做了個夢，夢裏有母妃，有七弟，有神醫，還有他那日牽夜掛的女子……
傾城一直緊緊的握着那雙手，輕輕的跟他說話，給他唱歌。
“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很溫暖，是暖心的溫暖哦。”
“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你聽見了嗎？這話我可不說第二遍啊，你喜歡我嗎？”
“你跟小七還沒有去嘗過我的醉仙居，你什麼時候去嘗嘗。”
“我有一件事瞞着你，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你快醒醒啊，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睜開眼來看看我啊，子墨。”
“傾城，你還好嗎？”小七走到床邊，伸手扶起那悲痛欲絕的女子。
傾城一把拽着小七的衣袖，哭着道：“小七，你說，他怎麼還不醒來，他怎麼還不醒……”
小七的心像似被人深深的撕扯開一樣疼，一個是從小到大一直保護他的哥哥，一個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小七輕柔的抱着她，輕拍她的背安慰道：“別怕，傾城別怕，六哥一定會醒過來的，你放心。”
肩頭被淚水打濕，灼燙了他的心，懷中的女子無聲的流着淚水，小聲的抽泣着。
“水，水。”床上輕輕的傳來聲音。
“水，是要水嗎？”傾城聽見聲音從小七的懷中掙開快步跑到床邊，卻忽略了小七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心酸。
"水"
"我去倒"傾城疾步跑到桌前去倒水，激動的手都微微顫抖。
傾城將凌亦澈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輕輕的喂他喝水。
清涼的水沿着喉嚨緩緩流下，凌亦澈悠悠轉醒。
"子墨，你醒了，太好了"傾城摟着凌亦澈高興的說道，淚水順着臉頰緩緩的落下。
小七看着這一幕默默的轉身出了門。
"傻丫頭，怎麼哭了"凌亦澈抬頭替她抹去眼淚，輕撫着她的臉頰。
"看你醒來，我是太高興了，你身上可還有哪疼？"
凌亦澈靜靜的看着她，微微笑，"看見你，我哪都不疼。"
"討厭"傾城低着頭嬌羞的捶着凌亦澈。
嬌小玲瓏的粉拳被凌亦澈的大手包裹，他抱着她，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