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驚
晚膳后,葉凡出去溪邊洗簌,柳春兒則坐在外屋納鞋。這是她為葉凡納的,因為他說後天他就要走了,她想趕在那之前,把鞋子納好,他走路會更舒服點。
其實柳春兒有點不舍,這3年來,除了樂兒,還是第一次和一個人相處那麼久。葉凡是個很好的伴,他從來不會嘮嘮叨叨說很多話,大多數時候都是柳春兒在說,他在聽。而且葉凡也不似他爹爹那般愛抽大煙,或者嗓門很大。葉凡的聲音很好聽,很悅耳,每次他一開口,柳春兒總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着。
但是天下無不散宴席,葉凡是個大人物,這樣的山林不適合他。只是她還希望,若是以後他得閑了,能來看看她也是好的。
就這樣一邊想事情,一邊就着蠟燭納鞋,不知不覺已是半個時辰過去。柳春兒正待收起東西,門口傳來乓乓敲門聲。柳春兒急忙迎上去。這麼晚了,到底會是誰呢。
打開門,一個人跌撞進來,柳春兒急忙扶住他,她認出這是鎮子上一個秀才---周大哥。
“周大哥,這麼晚了,您過來是有事嗎?”她勉強攙扶住周秀才,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酒味,皺了下眉頭。“周大哥怎麼了?喝這麼多酒?”
周秀才抬起臉,看着柳春兒,嘿嘿直笑。
“春娘啊,我可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外面那路多難走啊。”他伸手想要碰柳春兒,柳春兒微微側了下身,避開他,並扶他坐到凳子上。周秀才卻不依,非要站起來。
“我,我聽張郎中說你,你那相公回來了是不,是不是啊!”周秀才穩住自己,指着柳春兒。
柳春兒無奈的看着周秀才,她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喝醉了的人。
周秀才沒有得到柳春兒的回應,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我,我就知道那老不死的是騙我的,什麼相公回來,他不過是怕我和你在一起罷了。春,春娘,你是喜歡我的對吧。”周秀才說罷,搖搖晃晃的靠近柳春兒。
然而柳春兒卻被他說的那番話嚇到,以至於看到周秀才靠近,便下意識的躲開。
這一躲不知怎的,惱了周秀才,只見他漲紅了臉,彷彿極其憤怒,嗓子也變得大了起來。
“春娘,為什麼躲我,難道你不喜歡我嗎!我周秀才文采出眾,相貌堂堂,有哪裏不好了。”他伸手想要抓住柳春兒,柳春兒一驚,急忙往門外跑。
屋子不大,但柳春兒腳步小,還沒跑幾步,便被周秀才拽了回來。醉酒的人手勁沒個把握,把柳春兒拽得生疼。她拚命用手推開周秀才,卻輕而易舉的被他抱個滿懷,頭直往她脖子湊,把柳春兒急的眼眶都紅了。
她從不知那個害羞靦腆的周大哥,發起酒瘋來竟是這麼可怖。她的力氣完全無法和他抗衡,柳春兒滿心恐懼和絕望。
就在柳春兒掉淚的時候,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她睜開眼,看見周秀才摔在不遠處,已經昏過去了,眼前站着一個高大的人。她擦乾眼淚,發現來人正是葉凡。一瞬間,心裏百般滋味,剛擦乾的眼睛又被淚水覆滿。
站在她身前的葉凡,因為正在平復自己的心情,沒有主動安慰她。他知道,他此刻的臉必是十分難看,因為他控制不了心中的殺意。他本是去溪邊洗簌,因為樂兒跟着過去,他便帶着樂兒順着小溪轉了一圈,以至於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回來看到的卻是柳春兒被欺負的一幕。那剎那,他腦海一片空白,還沒等反應過來,周秀才已被他重重甩了出去。
柳春兒雖與他既非朋友,亦非親人,但是她對他好,有恩於他。他尊敬她,把她當作妹子,卻差點因為他沒有守在她身邊而出事。這時候他更多的是懊悔。尤其是看到柳春兒的眼淚,他就想把周秀才碎屍萬段。
受驚的柳春兒蹲在地上默默哭了一會,等待心情平復下來,葉凡也僵硬了身體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她面前。柳春兒透過葉凡的雙腿,看到躺在不遠處還暈着的周秀才,實在是煩惱不已。她從不知周秀才有這樣的心思,以往和他相處,柳春兒自認並未有何不妥之處,亦未表示過對他的傾慕之心,為何他會有如此想法,柳春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柳春兒想,還是先把人送回村子再說吧,總不能讓他一直躺在地上。她想罷便要站起來,卻忽略了自己蹲麻了的腿,一站起來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後跌去。
葉凡反應迅速的一把摟住了柳春兒的腰,把她帶回來並用手肘撐住她的身子。
“先坐下吧。”葉凡扶着柳春兒坐下。“你想做甚?”
柳春兒指了周秀才。
“天涼,周秀才這樣躺着容易着涼,我想叫醒他讓他回去。”
葉凡默,他沒告訴柳春兒,周秀才不是睡著了,而是被他打暈的。他斟酌了下。
“這個時辰送他回去,怕是會對他和你的聲譽不好,更何況他還喝酒了,依我看,還是讓他去雜物房睡一晚,明日再讓他自行回去。”若按葉凡的想法,自然是把周秀才往外一丟,任他自己天為被地為床睡去。不過他也知道,柳春兒會內疚。但是讓他送周秀才回去,沒門,他指不定在半路找個陰暗角落就把人丟了。在他葉凡前半生的理念里就是以自己為先。
柳春兒腦袋有點亂,聽葉凡如此說,覺得頗有道理,便點點頭。
葉凡讓柳春兒去裏屋歇息,周秀才的事他會處理。柳春兒確實被嚇壞了,加之剛哭過,腦袋昏沉的很,便聽話的進去了。樂兒本來搖頭晃腦要跟進去,但是被葉凡攔住了。樂兒委屈的嗷了一下,葉凡搖搖頭,摸着樂兒頭讓它聽話。
他一手便把周秀才提了起來,拖着人,去到雜物房,把人往草垛里隨意一扔,拍拍手就走了,反正這種天氣凍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