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把話說清楚

五年前，在清明節的那個夜晚，莫小言跟沈辰的第一次見面，就在走廊上。

一個被語文老師罰站，一個被班主任把全部家當都丟出了教室。

可是兩個人不到幾分鐘，就熟絡的天南地北的胡扯。

“沈辰，你夠膽哦！校規明確規定，不能談戀愛，你還敢頂風作案，在下真是佩服，佩服！”莫小言坐在凳子上拱手作揖。

“哪裏哪裏，”沈辰回禮，“只是這場戀愛，在下也是稀里糊塗的中了槍！”

“此話怎講？”莫小言一臉的八卦。

“真是奇怪，我去年年底就跟她分手了，這都快半年了，我還能為去年犯的錯受罰，”沈辰一臉慚愧，“莫非這場因果是有時差的因果，還帶自動推遲報案功能？”

“你真會開玩笑，要是這樣你完全可以反駁你們班主任啊，”莫小言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我講了，他不信，”沈辰攤開雙手，“那我有什麼法子呢，我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我總不能跟她又吵又鬧又打吧？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還是一個氣炸了的女人。”

“我不信，你們班的同學總會替你講實話吧，畢竟，”莫小言比劃，“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群眾的眼睛確實是雪亮的，但是耳朵根腦子，還是會生些欺騙眼睛的幻象，”沈辰指了指自己的頭，“我也是剛剛知道，我去年跟一個了不起的政治家談了場戀愛，但是，很顯然，也惹怒他了！”

“此話怎講？”莫小言不太懂，“你是說這都是你前女友搞的鬼？”

“很好的運用了以訛傳訛的法子，製造出轟動的——”沈辰比了比自己的桌子，“我已經成為校園風雲人物了，坐等被甩！”

“我明白了，”莫小言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怎麼做到的？”

“我的成績還是不錯的，老師還是很信任我的，沒有根據是不會責罰我的，”沈辰解釋，“但是你也要知道，當老師私下會晤覺得你確實是在談朋友的同班同學，而且是十個有九個同認同這個謊言時，砰——”

“你很不受人歡迎嗎？”莫小言覺得，就這麼輕易地被人陷害，要麼就是不合群，要不就是遭人妒忌。

“很受歡迎，”沈辰否認，“只是不喜歡跟別人談感情上的事，而且，還覺得能跟前女友做普通朋友，是一件很酷的事！”

“這樣啊，”莫小言確實有些同情他，但又覺得他罪有應得。

“不過，這件事讓我明白一個道理，也讓我學了一招，”沈辰聳聳肩，“但是能不能運用到我以後的生活，則要取決於我老爸願不願意給我留條活路。”

“你可以跟你爸好好講，”這一點，莫小言確定自己無能為力，“要不你把你得到的經驗教訓告訴你爸試試看？”

“流言止於智者，”沈辰嘆了口氣，“很多時候，我們不能猶豫徘徊，要堅決肯定的把流言扼殺在搖籃里。”

“怎麼扼殺呢？”莫小言輕問。

“要麼找到散佈謠言的人，揭發他，要麼找到流言中傷的人把話講開並昭告天下，實在不行還有法庭呢，”沈辰點頭，“我發現明星對於緋聞謠言什麼的，都是這麼處理的。”

“方法不錯，但是你先過了你老爸這一關再說，”莫小言覺得那並不是現下最緊要的。

“我爸？”沈辰笑了笑，“你呢，你信不信我講的話？”

“我信，我說真的，”莫小言很是嚴肅，“我真的相信你！”

“言姐——”剛進寢室，莫小言就撇到自己桌子上那一堆的蛋糕，另外三個人已經吃起來了。

“都不要吃了，”莫小言把她們嘴裏的蛋糕都奪了下來，“在這樣下去，我跟他兒子都能生出來了！”

“言姐，”其他三個人都面面相噓，“其實有個事，我們一直想要告訴你，但一直沒敢說。”

“什麼事？”莫小言把桌子上的蛋糕一併丟盡垃圾桶。

“我猜你好像——”孫靜靜打頭炮，“應該已經知道了，關於我們社長——跟你之間——的什麼事。”

“你是說全校的人都知道我跟他是男女朋友，還是因戲生情，交往了半年，最近我有些小姐脾氣，但他還是很愛很愛我，愛到警告其他人不許打我的主意嗎？”莫小言單刀直入。

“一字不差，”倪薇薇諂笑，“其實我們有想告訴你，但是怕你生氣，所以就沒敢說。”

“但是我們是有出主意的，讓你儘快跟學長講清楚，”江雨涵忙接着，“我們也有跟學長說你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學長有沒有聽進去。”

“孫靜靜，這些話都是誰傳出去的，”莫小言死盯着她，“我要聽實話。”

“是我們社長，”憋了半天，孫靜靜才開口，“對不起了，你們去年話劇結束后，就一直膩在一起，問你你又說不是，也不多講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就去問社長啊，社長就說你們是情侶，說你覺得感情還沒有穩定的時候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嘍！”

“再者，學長也老是請我們吃飯啊什麼的，說是你比較敏感，讓我們多體諒照顧你一下，再說你也確實很那什麼，什麼都不願意深談，”倪薇薇也解釋，“我們私下也覺得，江學長也還算是溫柔體貼，你們倆還是蠻般配的，所以就——”

“其實我們以為就我們三個知道呢，後來才發現好多人都知道，為此我們自己還吵過一架，以為是誰口風不緊呢，但是知道的人太多了，我們人脈又沒這麼——”江雨涵頓了頓，“不過當我們發現端倪的時候，我們就立馬告訴你讓你跟她劃清關係了呀，所以，言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氣哈！”

“現在不要跟我講太多，”莫小言需要好好消化消化他們所講的話。

“所以，這都是你們社長散出去的謠言？”良久，莫小言才理清思緒，找回理智。

“我覺得是，因為上周晚會，我親耳聽見他跟我們專業那幾個在晚會上跳舞的男生講的，應該沒錯，”孫靜靜聲音弱了弱，“畢竟我們三個都不是大嘴巴，就算是，也不會加什麼他太喜歡你，不許別人追什麼的。”

“言姐，咱們還是抓緊跟他說清楚吧！”倪薇薇轉了方向，“早說清楚早完事！”

“對對對，打電話都行！”江雨涵忙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莫小言。

“我幫你撥號碼，”孫靜靜也過來狗腿。

“我自己來，”莫小言一把抓過手機，深吸幾口氣，推開其他人，走到窗邊。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人接了。

“怎麼樣？莫莫覺得蛋糕好吃嗎？”

“江學長，是我，”莫小言咬住嘴唇，憑心而論，江鎧對自己確實很好，如果是從前的自己，怕是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但是，那只是從前，如今的自己害怕承諾，害怕去喜歡一個人，任何一個人對自己多那麼一點溫柔，都會讓自己覺得驚悚和恐怖。

“莫莫？”

“嗯，”現在，莫小言不想去追究那些流言蜚語了，只是想要跟他把事情開誠佈公的講明白。

“蛋糕好吃嗎？我付完帳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就讓孫——”

“學長，你喜歡我嗎？”莫小言輕問。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半晌，電話那邊才又一次有了聲音。

“是有一些，說什麼我跟學長是情侶什麼的，”莫小言故作輕鬆，“我覺得這些話很荒誕，對學長的很不尊重。”

“你是這麼想的嗎？”電話那邊反問，“那我問你，莫莫，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簡短有力。

“這樣啊，”那一邊是失落的聲音。

“學長喜歡我嗎？”莫小言又一次問道。

“我是不會給你拒絕我的機會，”江鎧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那就是喜歡了？”

“我沒有那樣講！”

“那我就這麼認為吧，”莫小言深吸一口氣，“學長，對不起，我覺得我們不適合，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希望我們以後見面還可以微笑的打聲招呼，彼此平淡的問候一下，但也只能這樣相處了。我不想去回應那些所謂的流言，也不想再聽到什麼其他的流言，我也希望學長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另一半，再見！”

沒有給他留反駁的餘地，莫小言直接掛掉了電話，愣愣的站在窗前。

電話很快就回了過來，莫小言直接把手機打到了飛行模式，之後又立馬去找自己的手機，同樣開到飛行模式，做完后，又去那江雨涵他們的手機。

“喂——”接電話的是孫靜靜，她拿着自己的手機站在門口，有些發愣的看着近乎失控的莫小言。

“我不接電話，”直覺告訴自己，這是誰的電話，莫小言直接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裏。

這就是我，這就是莫小言，不敢拒絕，不敢反抗，只是一味的接受，一味的逆來順受，一味的軟弱和畏懼。所有與感情有關的事都會是莫小言的弱點，逼得她無路可逃，害怕到渾身發抖。

可是自己在害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自己不喜歡，不願意，不開心，是有權利可以這麼做，是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說不，可以讓其他人都知道，自己很不開心，為什麼自己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在意別人是不是受到傷害卻很少考慮到自己？

莫小言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的懦弱，討厭自己覺得愧疚不安的心，更討厭自己惶恐的把自己鎖到衛生間裏的舉動，抱着膝蓋蜷縮在門后，一副可憐樣。

“言姐——”其他三個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失控，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辦好了。

“言姐，我們部長說，他在樓下等你，等不到你當面跟他說清楚，他就不會走！”講話的是孫靜靜。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裏火上澆油，”倪薇薇一陣訓斥。

“言姐，你先把門打開，先出來，有什麼不快，咱們可以講出來，有什麼不適，我們也好陪着你啊，”江雨涵在門外不停的勸解。

“我不想見誰，誰都不想見，”莫小言在門后瑟瑟發抖。

“好好好，不見不見，咱不見，”倪薇薇推了推孫靜靜，“趕緊讓你們部長走，趕緊走，我們言姐不想見他！”

“好好好，”孫靜靜立馬點頭，“我這就讓他走，他不走，我拿着掃把把他趕走！”

說著，孫靜靜就跑到門后，拎起掃把，“言姐，我這就趕人去，你先出來，出來咱們好說話，廁所有臭又冷，當心感冒了！”

“趕緊去，趕緊去！”廁所門邊的兩個人立馬督促孫靜靜。

“言姐，”江雨涵不住的敲門，“靜靜下去趕人了，你別怕，就算他想衝進來，三個宿管阿姨也夠他喝一壺了，你放心吧，可以出來了！”

“我在窗戶邊呢，看到靜靜把他趕走了，走了，已經到拐角的路口了，看不到了！”倪薇薇現場播報樓下的趕人進展。

三個人又是哄又是勸，半天才把莫小言的門勸開，立馬拉着她坐下，又是倒水，又是按摩，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