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重獲新生
虞堯重重地倒了下去,銀色酒杯划著美麗的弧線,隨着虞堯的手指跌倒在地面上,發出“咣當”脆響。
莫非殤失控的抬頭仰望,她的心彷彿在瞬間被蹂躪成千萬瓣,她用盡全力的嘶吼着:“啊……”
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加上剛剛中了鬼女桑的念生掌,莫非殤亦是身子一晃,暈倒在虞堯的身側。
密室之中,鬼女桑運功為莫非殤療傷,費了很多力氣,莫非殤才緩緩睜開眼睛。
莫非殤的意識慢慢聚攏起來,她的眼眸全然失色,空洞到沒有內容,她怔怔的看着鬼女桑,一字一頓的道:“師父,我要離開鬼女洞……”
莫非殤知道虞堯已經死了,虞堯生前的願望就是不讓她再做殺手,再去害任何人,她也沒有辦法面對這個殺了自己愛人的師父。
“離開,你自小在鬼女洞長大,離開你能去哪裏……”鬼女桑眸光寒冽,唇畔掛着冷冷笑意,不留餘地的質問。
莫非殤飛快地挑出長簪子,直接對準着自己的脖頸,幾乎刺入肌膚,她字字吐得真切:“虞堯已死,我也生無可戀,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完成他的心愿,離開鬼女洞不再做殺手。師父養育非殤多年,自然是了解非殤的脾性,師父是放我走,還是要我的屍體。”
鬼女桑眯了眯眼睛,不咸不淡地道:“天下男兒皆薄倖,此刻你們要死要活,可是相信師父,你早晚會回來的。除了偷搶和你這身武功,你還有其他謀生本事嗎?念在師徒一場,我不會要你的屍體,不過你一定會為今日的決定會後悔的。”
莫非殤彷彿被大赦般將長簪緩緩放下,她挺直身子,磕了三個頭,“非殤感謝師父多年養育之恩。”
莫非殤走到密室門口,鬼女桑陰涼的腔調又響了起來,“我只當你出去散心,你記住你永遠都是鬼女洞的人。”
莫非殤的身子明顯的一僵,隨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莫非殤走出洞口,魑魅一路小跑追了上來,她橫在莫非殤的面前,神神秘秘的道:“非殤,師父給虞堯的毒酒被我換掉了,那毒只是讓虞堯暫時昏迷,他人並沒有死。”
莫非殤的瞳眸不受抑制的一縮,似乎全身上下血液倒流,她雙手抓住魑魅的兩隻胳膊,激動的聲調都變了,“魑魅,你說什麼,虞堯……虞堯他沒有死。”
魑魅用力點點頭,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道:“他現下就在五里林的斷崖邊等你,快去吧,我希望你以後能夠獲得新的生活。”
莫非殤的眼睛裏迅速蒙了層薄霧,動情地喊着:“魑魅……”
魑魅心急的催促她,“快走吧,他在等你呢。”
鬼女洞主洞,鬼女桑悠然懶散地自斟自酌,她瞟了眼站在台下的魑魅,將酒杯送到唇邊呷了一口,不溫不火的問道:“她走了,去密林了?”
魑魅微低着頭,畢恭畢敬的道:“屬下完全按照洞主吩咐做的,非殤現在應該是去密林邊的懸崖了。只是屬下不明白,洞主就這樣放過了虞堯。”
魑魅的臉色鎖着疑雲,向來進入鬼女洞的男子大多都是負心之人,從來沒有人會在鬼女洞全身而退,鬼女桑擔任洞主以來,只有一個男子進來之後活着退了出去,就是虞堯的生父虞南翊,不過他是廢掉武功成了廢人才離開的。
虞堯喝過的毒酒是假死葯,醒來后毫髮無傷,只是當時沒有氣息、沒有脈搏,完全就像是死了一樣,莫非殤毫不知情,才會心痛的傷心欲絕。
“他們兩個經歷了這番生死考驗,應該會情比金堅,我若真的殺了虞堯,非殤的心就永遠也回不來了。現下,非殤沒有別的去處,只能跟着虞堯回將軍府,虞家那個老妖婦會接受非殤這樣的孫媳婦嗎?我不信那虞堯會放棄家人選擇非殤。到時候,非殤自然會看清楚這世間的情有多麼不可靠?”鬼女桑將酒杯重重擲在面前的石卓子上,她倒要冷眼看着非殤是否真的會與虞堯衝破難以預測的種種障礙。
魑魅的眉頭微蹙,斷斷續續地問道:“可是……如果……如果非殤真的成了少將軍夫人,洞主我們該怎麼辦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將軍夫人?”鬼女桑爆發出陣陣響徹洞谷的狂笑,那笑聲不是喜不是悲,疑問中夾雜着嘲弄,很難揣測出是何種情緒。
“如果那個老妖婦能認同非殤,那就是天作孽了。魑魅,其實不是我不讓他們在一起,是天不讓他們在一起,天命難違你知道嗎?”鬼女桑轉而咬唇,低聲自言自語道:“虞南翊,你做的孽要報應到你兒子身上了。”
鬼女桑的眼神陰沉的可怕,短暫的平靜像是暴風雨前的安寧,她猛然甩手將石桌上的酒杯酒壺全部打翻,咬牙切齒得道:“非殤,你不聽師父的話,硬要嘗情毒,等你撞得頭破血流,還是免不了要回到鬼女洞,回到師父這裏。”
五里林斷崖邊,虞堯修長的背影瀟洒飄逸,莫非殤的眼睛裏蒙上水霧,魑魅沒有騙她,虞堯果真還活在世上。
莫非殤伸出雙臂環着虞堯的腰,她的臉貼上他厚實的脊背,他感覺到她溫暖灼熱的氣息,想要迴轉身卻被她加重力度的抱着,她輕顫的聲音響起:“別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你知道沒有你我有多害怕,我頭一次知道害怕的感覺,心會跳得特別快,然後你倒下去的那個瞬間,心好像突然又不跳了……”
莫非殤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不管用多少語言都難以描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太欣喜、太緊張、太激動,原來失去他會痛到不能呼吸,肝腸寸斷。
失而復得又會砰然心跳,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生機,他與她是冬日裏的陽光,夏日裏的冰泉,她太需要他的存在,也許不需要他做什麼,只要他還在就好。
她就這樣抱了他很久,抱到手背酸痛,他才迴轉過身來。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依然英俊,雙手像是捧着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堅定又溫柔的道:“你已經離開了鬼女洞,以後所有的搶掠與殺戮都與你無關,你會有全新的生活,你的新生命里會有我,無論前路如何艱險,你都不是一個人,我都會陪你走下去。”
莫非殤溫柔的淺笑,她雙手握住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摩挲着他手背的溫度,心旌搖曳,“這樣一個殘缺的我,怎麼會遇上這樣完美無缺的你。”
虞堯知道她指的不僅是她的灰暗的過去,還有她臉上醜陋的傷痕,如果沒有這四道傷痕,她真的應該是這天下絕美無雙的女子,真正的傾國傾城,攝人心魂。
虞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將她的頭攬在自己的懷裏,“我帶你回將軍府,請示奶奶,以後你就是將軍府的少夫人。”
莫非殤像是受驚般倏然離開了虞堯的懷抱,她有些磕磕巴巴的重複着虞堯的話,語氣里灌進了滿滿的擔憂,“少夫人,我的身世還能想辦法隱瞞,可是我的容貌……”
莫非殤下意識地摸着自己的臉龐,虞堯卻將她的手搬開,“娶妻求淑女,容貌不重要,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
虞堯的話雖然能給莫非殤幾分寬慰,可是如果少將軍的夫人是個臉上有傷疤的人,總是登不了檯面的,她將自己的面紗摘下來,抬眼有些嚴肅地問他:“虞堯,我是哪裏吸引你,你喜歡我什麼呢?”
虞堯搖搖頭,俊俏的臉頰藏着溫柔的笑,一如春風拂面,“喜歡就是喜歡,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我見過很多女子,卻單單對你有這種奇妙的感覺。”
虞堯的回答莫非殤似乎並不滿意,她略顯失落的嘟囔着:“總要有個理由的。”
虞堯將莫非殤的失落受盡眼底,她這樣的感覺完全沒有了殺手的戾氣,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兒陷入情愛之中的羞赧,他湊到她的近前:“理由何止是一個,有很多個。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作為女子你的功夫竟然在我之上,讓我的心裏很是好奇,因為我這麼多年如一日的苦練,艱辛是付出了不少,你的年齡與我相若,你付出的艱辛定然比我還多,這讓我覺得我們倆同命相連。為了給你解毒,我迫不得已看了你的全相……”
虞堯邪惡地停頓了下,他湊到她的耳根處溫語淺淺,“說實話,你的身材挺好的。”
莫非殤臉上暈起一片緋紅,她揚起的手被他迎着捉住了,“你不是要理由嗎?我的理由還沒說完呢?那日在竹屋,你的匕首沒有刺下了,我就知道你不是生來的殺手,如果你不是長在鬼女洞,你的人生軌跡一定會不同。如果你接觸到陽光,你的性格定然不會再陰沉……”
虞堯拉着莫非殤的手漫步在熱鬧的街頭,莫非殤的臉上始終矇著薄紗,一群群年輕貌美的女子簇擁着在看告示,看完的就兩三個成群的歡躍着離開,只聽着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好好打扮打扮我也要去虞府。”“好好打扮有什麼用啊,人家要的是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