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同居生活

第三十七章 同居生活

容苑一隅,一個頭戴白玉籠冠,身着雪色錦袍的男子在夜色中孑然而立,身姿清峻而軒昂。傾城的月光在他一塵不染的衣袍上落下一層清皎,夜風如醉,撩起了額前幾縷微逸的長發,那是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人愉悅之事,男子豐潤的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意,那清淡淺笑將瞬前的堅硬悄然地化作了繞指溫柔。

他隨手取出斜插在白玉腰帶中的一支玉笛,放在唇邊輕輕吹起。剔透的笛身泛着淡淡幽碧的光澤,美妙的笛曲從他玉雕般指尖緩緩淌出,悠遠綿長。

他神情專註,像是在脈脈述盡深沉如海的寂寞繾綣。一塵不染的雪白衣衫袍襟微漾,額前幾縷發的絲隨風逸動,竟是種濯如青蓮的美。

“夜行,出來吧!”突然間曲靜音止,容墨清潤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夜色里頃刻閃出一個黑色的身影,夜行正欲撫劍跪地,被容墨揮手制止。

“如何?”他晏晏一笑,似華越池的一泓清水,風流不羈。

夜行抱拳揖禮,沉聲道:“帝都雖說表面風平浪靜,可背地裏卻也是潮流暗涌。三皇子近來與小程將軍走得很近...昨日早朝,聖上亦是准了他以監軍的身份前往冷月關的奏請...”

容璧略一沉吟,“是程庭么?倒是極其欣賞的!”

“只可惜,是三皇子的人,”夜行幽然一嘆,目光幾分探究地看向容墨。

“英雄莫問出處...”容墨竟輕笑道,唇角揚起個好看的弧度。

“公子,娘娘讓卑職替她捎句話...”夜行悄然看了一眼容墨,欲言又止。

“說吧...”容墨笑容一斂,仿若剛才的春風一笑只是場鏡花水月。

“娘娘說,公子蟄伏多年,為的就是他朝一日,然而,女色禍人,公子萬萬不可節外生枝!”

容墨身子一震,眸中閃過一絲陰霾,風神秀徹的玉顏微微籠上了一層清霜。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容墨淡淡附和,神色有些複雜難辨,夜行袍角輕揚間身影如風掠去,留下那人緘默負手下的長身寥落。

梨花還染着夜月的薄霧,海棠半睡半醒惺忪朦朧,花枝露痕輕綴。

容苑裏的青石板路斑駁陸離,走在上面像是流連在五彩斑斕的秋景圖裡。園內的香樟繁密參天,落英繽紛,曲折縈繞的溪澗,攜帶一灣清幽的薄霧傾瀉下來,如夢似幻。

沐顏歌走在蔥鬱重掩的青階小徑上,時不時出現的僕人婢女都恭謹地躬身行禮。今日起了個大早,呼吸着異常清晰的空氣,讓抱着娃娃在林間散步的沐顏歌心明境朗。

“夫人,奴婢四下找你,原來你在這兒。”隨着清潤的聲音在晨色和曦中響起,一粉衫小婢女斜斜地掠了過來,身輕如燕。

夫人?是在喊她么?沐顏歌對這新稱呼顯然還有些不習慣。

那小婢女見到沐顏歌,趕緊行了一禮,低眉斂容道:“早膳已備好,公子請夫人一起去廳堂就餐。”

不想這人起得倒早,昨夜他倆是同院不同屋,也不知這傢伙是什麼時候睡下的……沐顏歌隨即點點頭,攜同小婢女離去。

步入廳堂,便是牆壁皆由赤石脂塗染而成,壁上靈獸神禽,風雲華炬,金光濯濯,活靈逼現。檐角由形態迥異的寶珥玉飾鑲鑿而成,雕龍盤繞,襯着流雲飛火,莊重綺麗。

悠然座在案桌前的容墨一襲白衫,不染一絲雜塵,氣色比之先前竟是好了許多。

在見到沐顏歌進來的剎那,唇間漾着輕淡淺笑,不似平日那般狂放不羈,安靜中透着異樣的柔美,看得沐顏歌是微微一怔。

“可是昨夜沒睡好?”

眼前之人雖是一如從前般隨性自如,可那星眸卻是沒有了先前的神采飛揚。她竟然也有心神不寧的時候?容墨忽然發覺,自己竟已這般在意她的喜怒哀樂。

“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春眠不覺曉,庸人偏自擾...”沐顏歌望着滿園的和煕怡人,淡淡地迸出寥寥數句。賣弄文藻,她也會!不過是做了一夜的夢,竟被這眼尖的人瞧出了端倪,狐狸就是狐狸。

“你言下之意是‘京中惡濁,久居為其所化’么?”容墨笑靨如花,揚眉問道。

沐顏歌在紫紅檀木桌前坐下,隨行的小婢女趕緊接過她懷中熟睡的孩子,又有侍女捧了璧珠赤玉壺上前,注滿她面前的瑪瑙雲紋杯,茉莉花瓣輕浮在杯麵,清香四溢。她低頭淺啜了口,抬眸嘆道,“既來之,則安之。這屈居帝師大人府上之事,縱然本姑娘一時間還無法笑納,但也不會就此錯失了這個包吃,包住,還包養的機會...”

“你知道就好,要知道這天下除了本公子,沒有人會願意收留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還白白搭上了自己不染女色的好聲名!”容墨長長嘆了口氣,神情哀怨。

暈,沐顏歌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自戀加自大,這人還要臉不?

若非礙於門庭處站着一排女侍,她定要與這人掀起一輪“嘴上風暴”不可。

婢女隨後將食物一一呈上,一蠱是翡翠芙蓉湯,一蠱是百合蓮子粥,皆清爽怡人的膳食。

待兩人用完早膳,婢女撤下碗盤碟盞,留下一盤糕點后,便給他們一一換了新茶漱口。

“咳,咳……”容墨掩袖,故意發出聲響。

“有話就說……”瞧某人裝模作樣,沐顏歌有些看不下去了。

容墨“嘿嘿”一笑,隨後正了正神色,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從今日開始,為了避免落人口實,有三件事你我必須達成一致:其一,這稱呼必須統一,我喊你‘夫人’,你稱我為‘夫君’……”

“等等……”沐顏歌急忙打斷,蹙了蹙眉頭。夫人,夫君?這個,未免太肉麻了吧!

“有何不妥么?”

“這稱呼還有其它選擇么?”

“有,‘娘子’、‘相公’,你看如何?”某人一臉奸笑,沐顏歌的嘴唇抽了抽,頓時沒了話語。

“其二,公共場所,務必保持伉儷情深的假象,同吃同住,同出同進,同屋不同床……”某人接着念叨他的‘約法三章’。

“等等,這‘同出同進’是幾個意思?直接綁定?限制人生自由?”很快,沐顏歌又揪出了不合理的地方。

“夫人別激動,且聽為夫解釋,這‘同出同進’是指一同進宮,一同回府……”

“這還差不多……”

“其三,這娃娃該取名入戶了,昨夜為夫挑燈翻書,掐指一算,為這娃娃取了一個富貴吉命的名字,還請夫人過目!”容墨取出一張還泛着墨香的紙,笑意染染地遞到沐顏歌眼前。

“容小九?”沐顏歌念出聲,“噗嗤”一聲,差點笑出聲來。呵,還富貴吉命呢,小九?比小貓,小狗的檔次高不到哪兒去。

“怎麼,夫人覺得差強人意?”自我感覺良好的容墨顯然是受了點小小的打擊,他本是興緻勃勃,自然希望沐顏歌一眼就說好。

沐顏歌又將“容小九”三字來回念了幾遍,念着念着,倒也覺得朗朗上口。雖說選字簡單了點,可以前常聽老人說,賤名好養活。

“名字倒還能接受,就是這姓,看起來怪怪的,為何一定是‘容’呢?”沐顏歌抬眸,饒有興味地盯着容墨,反唇相問道。

“我的孩子難道不跟我姓么?夫人難道是想姓‘沐’,這‘沐小九’可比‘容小九’難聽多了……”某人義正言辭,說得底氣十足。

他的孩子跟他姓?沐顏歌微有一愣,抬眸望向神采飛揚的某人。氤氳茶霧裏,如玉的容顏卻是虛幻得有些失真。

“隨你……”沐顏歌竟是沒有反駁,這讓她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不過一個名字而已,她沒必要與這人一般見識。

一切發展得太快,有些超乎沐顏歌的想像。一切又像是在情理之中,像容墨這樣魅惑眾生的男子,尋常女人想要不動心都難,只是她會是這眾多女子中的一個么?沐顏歌在回屋的路上暗自想着。

小徑紅稀,芍藥花開瀲艷。

沐顏歌正閑散地坐在美人靠上,朝池面的盛開的荷花上扔着小碎石,幾個飛出的石子竟恰好不偏不倚地落在花蕊上。

回眸間,卻見先前那個小婢女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手裏的托盤裏,滿目的黃紅相間令沐顏歌眼前一亮。

那海棠顯然是精挑細選過的,個個飽滿豐潤,或許是剛剛採摘下,香韻依然婉約。

“在北翼,它叫花紅。”她細心地為沐顏歌挑上幾個,眉眼輕揚。

沐顏歌微笑,道過謝意。

“你從北翼來的?”沐顏歌抬眸,這丫頭不過十二三歲,卻是眉目秀致,頗具靈氣。

“記事那會是呆在北翼的大戶人家,後來幾經輾轉,就流落到南涼了。”小婢女輕描淡寫地一笑而過,卻是勾起沐顏歌一絲好奇。

“你叫什麼名字?”沐顏歌又問。

“夫人喊我靈兒吧!”靈兒幾分俏皮,對於公子忽然帶回的這個“新夫人”,她是打心眼裏喜歡的,沒有一點主子的架子,待人隨意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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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太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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