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赴宴
自那日從顯七村回來已有三日了,漫文總是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屋子裏,很少出來,而修遠卻在那日一回到神殿,便被大祭司叫去,這三日也不見蹤影。
這日,沉睡的小屋被一行人驚醒,為首的是大祭司和那日所見到的楊大人。
衣擺翩然舞動的大祭司引着楊大人來到漫文的屋子前,她一擺浮塵,對楊大人說道:“楊大人,這便是神使暫住的地方。”
楊大人對着屋子四周環顧一圈,皺起了眉頭,鼻尖聳聳,心中對着簡陋的住宿很是不滿,幾件草房,一個破院子,還住在這山頂之上,四周樹影憧憧,看的人心發憷。
他回過頭,歪着脖子看向大祭司,嫌棄地說道:“這便是神使住得地方,未免也太簡陋了些。”
大祭司微微低頭,眉眼溫順,她溫聲解釋道:“神殿的屋子都是這般,楊大人莫見怪,神使住得也很舒適。”
楊大人也不回話,徑直向門口走去,門沒有關上,只是半掩着。
他在門上輕輕地敲了三下,問道:“漫文神使可在?”
自那日完成第二個線索任務之後,漫文便閑了下來,整日在屋內塗塗寫寫,大祭司和楊大人來的時候,她正在書房裏謄抄着前些日子大祭司送來的那幾本書,雖不能看得很明白,但是還是知道了不少關於力量方面的書。
她隱隱覺得這些書並不是大祭司所說的那書,可她對這些了解的還太少了,只能抱着看了總比沒看好的心態,啃食着這些。
聽到隔壁傳來的敲門聲,漫文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筆,應了一聲“貴客稍等”,然後快步走到臉盆那兒洗凈了手,還未來得及擦拭乾凈水滴,便快步走了出來。
果然,楊大人來了。
一直到現在,漫文都不知道怎麼行禮,雖曾問過修遠,可他卻說神使無需向別人行禮,也不願多說,卻害得她每到這個時候都覺得手足無措。
她只是稍稍的低頭躬身,行的卻像是“萬福”,道了聲:“大祭司,楊大人日安。”她想雖然非這般行禮,但這總比沒有的好。
未追究漫文那四不像的行禮,楊大人笑得開懷地迎了上去,“漫文神使,日安日安。”
漫文只得回了個笑臉。
一旁的大祭司開口道:“使者,楊大人來接您去赴宴。”
漫文連忙應答了一聲。
楊大人提起胸膛,在耳側拍了拍手,一個個受託禮盒的丫鬟走了進來。漫文還饒有興趣的辨別著丫鬟手捧何物,前十個丫鬟手捧着各色各樣的服飾走了進來,後面的都是些珠花首飾,一旁的楊大人看她喜歡的緊,擠到她身旁,為她一一介紹。
“只是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那花兒可這漂亮了,金絲繡得呢,穿在身上,還那真的一模一樣,迷得蝴蝶都撲了過來,還有這是流彩暗花雲錦裙,傳說啊,是當年按照開國王后畫的圖而紡的呢。”
僕人進來的速度越快,楊大人只來得及報上衣服的名兒來,來不及多說,且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聽得一旁的漫文只擔心他會一個不小心岔氣而暈了過去。
“這是翠紋織錦羽緞斗篷、縷金挑線紗裙、銀紋綉百蝶度花裙、撒花煙羅衫、百花曳地裙、雲紋縐紗袍、藕絲琵琶衿上裳、紫綃翠紋裙……”
漫文見他還想繼續報下去,連忙插上話:“王上為何賞給漫文這麼多東西?”楊大人接過話說:“自是擔心神使在這兒沒個漂亮的首飾把玩,沒件喜歡的衣裳穿喲。”
門外的人還在不斷地進來,不一會兒,小屋被這些上次堆積的慢慢噹噹,漫文有些拿捏不住王上的意思,若說他重視自己這個神使,可自她到這兒以來這麼些日子也不見他召見,可若不是重視她,這番大手筆又是為何?
楊大人滿意地看着將他們團團圍住的綾羅綢緞,笑問漫文,“神使,您看看可還有什麼需要填的東西么?”
漫文環視一圈,看這些個東西,覺得有些頭疼。
“足矣足矣,多謝王上的賞賜,”漫文拱了拱手,面向楊大人說道:“勞煩大人了。”
楊大人高興地揚起了頭,笑着擺了擺手,嘴上說道:“不足掛齒不足掛齒。”驀地他靠近漫文耳邊說道:“以後勞煩您的地方,請您勾勾手便行。”
漫文眼裏一片深沉,她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了,她身上這“神使”的名號,其實不過是維權者的有一個幌子,沒有多少人相信,相信的人卻是因為身不由己,她就像是再演一場很多人看的話劇,有人哭有人笑,但散場后,每人都知道沒什麼值得繼續悲傷地地方。
她笑完了眼睛,彎彎的像昨夜的月牙兒,“那當然。”
無視楊大人欣喜的模樣,漫文對自己說,“沒人相信又如何,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我卻是要成為大祭司的人,待到那時,誰又敢隨意圖畫我的生活。”也許這是她第一次有那麼強烈的yuwang完成任務,當上大祭司,而不是為了回家,卻是因為這是一個人吃人的地方。
誰能護着她一輩子呢。
落地的窗帘被風吹得張牙舞爪,漫文靜靜地坐在梳妝鏡前,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再過一個時辰王宴就要開始,她還未準備,自那次任務之後,她找到了一個法子,其實這個遊戲只看結果,不會理會你是怎麼完成的,那麼她是不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在這兒活下去呢,而不是像大祭司那樣一生困守在這兒。
讓她試試吧。
她沒有穿王賜下來的那些衣服,而是換上一身修弘送來賠禮的衣裙,是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綉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綉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
白皙的手指劃過一個個腰帶,最後輕挑起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夜裏可會冷?”漫文喃喃道。
打開衣櫃,一眼便相中了那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外披着,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
漫文原地轉了一圈,覺得還缺了些什麼,劃過腰帶,或許可以再加個配飾。
果然腰間繫着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取下手上的串珠,帶着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
而那一頭長的出奇的頭髮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綰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髮式,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的出奇的頭髮,漫文衝著鏡子甜甜一笑,卻覺得還是不夠好看,是哪兒不對勁,她又笑了一下,想了會兒,她伸手取來一塊新的面紗,輕輕遮在臉上,又是一笑,這次笑得眉眼彎彎,那雙漏了出來的嫵媚迷人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煞是好看。
漫文取出梳妝盒裏的玫瑰香精在頭髮上抹了些,一股迷人的香味慢慢地滲了出來,沁人心脾。
猶豫片刻,她還是在發髫上插着一跟翡翠製成的玉簪子,那玉簪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襯着那頭烏黑亮麗的發真讓人以為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額前薄而長的劉海整齊嚴謹。
卸下面紗,她用碳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淺淺地上了些珍珠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白裏透紅,唇上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唇紅,整張臉顯得特別漂亮,只可惜卻只能被遮在面紗之下。
剛系好面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楊大人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了進來,“漫文神使,您可準備妥當了?”
漫文起了身,走過去拉開了門,她照着剛剛對着鏡子練得那般,沖楊大人驀然一笑,說道:“漫文好了,讓楊大人久等了。”
被那一笑驚艷到的楊大人愣愣地回答說:“不、不、不久不久。”
漫文低頭看地,繞過了楊大人,走了出去,她其實也有漂亮女人的通病,喜歡錶現自己。
緩過神的楊大人連忙追了過去,他只覺得今日的漫文神使不太一樣,似乎是……更親近人了?摸了摸頭上的帽子,他也說不清楚,就覺得她又好看了。
漫文走出了門,發現院子裏一頂做工精細的轎子侯在那兒,她回頭看向楊大人,水汪汪的眼裏含着疑問。
楊大人弓着身子走了過來,說:“請神使上轎。”
漫文也不猶豫,走到轎子前,兩旁的轎夫為她掀起了門帘,壓低了轎身,好方便她進去,漫文道了聲謝,低頭坐了進去。
門帘輕輕地放了下去,漫文的視線慢慢地被遮住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要嫁人了一般,這便是她的花轎,忍俊不禁,她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
轎身的顛婆很輕,幾乎沒有感覺,漫文頭靠在窗沿上,合上了眼睛,想着今晚自己該怎樣才能偷到王后的香囊,尋思半晌,未曾去過王宮,完全不了解情況的她只得作罷,對自己說,走一步是一吧。
只聽得楊大人換了一聲,“停”。轎身微微顫了顫,隨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王宮到了。
隔着門帘,漫文見不得外面的情形,楊大人在她右邊喚道:“漫文神使,咱們到王宮了,您請下轎吧。”
漫文的手掀起了門帘,一束光立馬射了進來,她一頓,天太黑,有些看不見外面。
門帘緩緩地被掀起,漫文從轎內走了出來,驀然抬頭便看見站在面前的太子一叟韓,她一愣,隨後對他一笑。
他看着她不言不語,目光冷冽,漫文想着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一叟韓忽然伸手掀下了她的面紗,漫文還不及反應只是好像看見他嘴角好像微微上揚,只覺得風華絕代的美。
他語氣還是那麼淡然,卻在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