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茶后的使者
修弘指了指身旁的鋪着獸皮的椅子,示意漫文坐下來,漫文也不客氣,隨遇而安地坐了下去。
修弘看着漫文難得聽話,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他起身將窗子前火架上燒得冒煙的水壺拿了過來,為漫文斟滿了一杯茶,杯子裏的水泛着淺淺的紅色,上面還漂浮着兩三根長條的東西,不像是茶葉,漫文也識不得。
修弘撫着寬大的衣袖,將茶杯遞給了漫文。
漫文伸手接了過來,道了聲謝。
修弘坐穩后,說道:“你先喝杯這茶暖暖身子,我再帶你去比賽的地方看看。”
漫文小小的喝了一口,發現入口的不似一般的茶水,說不清的味道,有點酸銹味,味道很重,在口裏沖不淡,她不是很喜歡。
修弘看着漫文臉上淡淡地表情,覺得自己好像看出來了她的情緒,解釋道:“這是山薯茶,喝了暖身子的,這兒的氣溫太低,你這樣待着不到半天定是要生病的,這茶雖然味道難入口,但是喝了之後身子會很暖,你只需喝了這一杯,估摸着在這兒待上一天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修弘覺得這看似冷漠的新師妹其實彆扭的很,這明明不想喝卻非要嘴硬憋在心裏的模樣好玩極了。
漫文聽了修弘的解釋,想了想,猛地一口氣將着山薯茶喝了精光,那股兒充鼻的氣味一下子湧上了腦門,她被嗆得紅了眼眶,竟然覺得有些微微醉了。
修弘好笑的看着暈乎乎的漫文,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最能暖身的就是酒水了,山薯茶既然這麼有用,怎麼會沒個什麼酒勁呢。
這傻丫頭竟然喝的這麼猛。
修弘輕咳了一聲,叫道:“漫文師妹,漫文師妹。”
漫文從眩暈中緩過神來,覺得眼前的東西有些模糊,修弘的臉在她眼前晃動,她伸出手扯住了修弘的衣襟,那種不踏實的感覺才好一些。
修弘看了看自己被扯得大開的衣襟,無奈地一笑。
“漫文師妹,你莫不是醉了?”
漫文聽了修弘的話,有些大舌頭的問道:“為什麼會醉,我沒有喝酒啊?”
修弘試着掰開漫文緊緊抓住他衣襟的手,一用力,漫文的手鬆了開來,身子也向前倒了下去,修弘連忙伸手接住了她。
漫文的臉隔着面紗輕輕地擦過修弘的臉,長長的秀髮在風中飛舞了起來,她的下巴搭在修弘的肩膀上,一縷青絲逗弄着修弘的鼻子,修弘覺得鼻子好癢,又覺得是心裏好癢。
漫文瞪大了眼睛,卻越來越看不清東西,她扯着修弘的衣袖想要起來,卻總是又滑倒了下去。
幾次過後,修弘實在忍不住了,他的肩膀都被戳疼了,這漫文師妹的下巴就不疼的么?
修弘握着漫文的肩膀,將她扶了起來坐到了椅子上。
漫文覺得自己好暈,眼前的一切都在晃,晃得她的眼睛實在是難受,她閉上了眼睛,剎那間就進入了夢香,可憐的修弘在一旁吃力地扶着她不斷滑落的身子。
修弘看着她熟睡的模樣,手心直痒痒的,好奇極了漫文師妹這面紗下的模樣,或許別人不知道漫文的身份,但是身為大祭司的大弟子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好生想看看神的使者到底張着什麼樣子。
他一隻手用力的按在漫文的肩膀上,以防她從椅子上來滑了下來,另一隻手在漫文臉上的面紗前舉了又放,始終下不了決心。
他自是知道神殿女子的面紗不可摘的規律,可是尋思着這神的使者也算不上神殿的女人,這規矩也用不到她的身上,可是事到臨頭,他卻有些緊張了。
一個愣神的功夫,漫文便掙脫了修弘的束縛,身子從椅子上側翻了過去,眼看着便要臉朝地的摔下去了,修弘探出身子拉住了漫文,誰料漫文的身子居然這麼輕,再加上她醉酒睡著了沒有反抗,修弘用力過猛,兩人順着力道向後倒了去。
修弘苦笑,自己這肉墊當的是妥妥的,不過還好是自己在下面,若是傷着使者,回去之後自己定是要受罰。
修弘估摸着有九尺,比修遠還要高些許,此時騰空的漫文直挺挺的撲向修弘,兩人雙雙倒在地上,修弘伸出雙手環住了漫文,防止她受傷。
沒有了手來保護頭,修弘自然地低了些下巴,不讓腦袋着地,竟沒想到這一低頭確實吻上了漫文蓋着面紗的唇角,不同於其他地方的微軟觸覺嚇得修弘一個用力,生生地咬碎了自己的嘴角。
終於落到了地上,一聲悶哼,修弘覺得背上好疼,嘴角的傷口又被自己咬重了些,一絲鮮血順着下巴流了下來,一直滴到修弘白色的衣襟上,暈染了一大片血跡。
漫文微微睜開了眼睛,雙眼朦朧,神智還是沒有清醒。
只見她嬌嗔了一聲,身子小小挪動着,毫不客氣得將臉埋入了修弘的頸項處,輕輕地蹭了蹭修弘的耳垂,竟又毫無戒心的沉沉的睡了過去。
修弘僵直了身子,握緊雙拳,覺得自己渾身都沒了力氣。
小茅屋外,鵝毛般的雪花毫不吝嗇地下着,大有一副不遮蓋住天地間所有一切絕不停的勢頭,漫文和修弘從山腳一直走到門前的腳印變得越來越淺,不消片刻沒了一絲的痕迹,想是除了原本這屋子的大叔,誰也不會知道他兩人在這兒。
小茅屋內,漫文枕着溫熱的修弘睡得安穩,衣衫襤褸的修弘卻是瞪大了雙眼,不知道在看哪兒,嘴角還好笑的掛着一絲鮮血。
可憐的他仰面躺着,身子挺得筆直,雙手扣在漫文的腰上。身上的漫文時不時得蹭蹭額頭,挪動挪動身子,惹得他越發僵硬了。
修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顫微微的伸出了雙手,想將身上的漫文推開,他的手剛搭放到漫文的胳膊就覺得漫文的體溫透過衣服,灼熱的似乎要燙傷他了一般。
他只覺得指尖滾燙,暗嘆着自己真沒出息,被師妹一碰居然就這樣沒用了。
忽然他覺得不對勁,手上的溫度居然越來越高,漫文師妹的呼吸也越來越重,炙熱的鼻息濃煙一般順着他的血液滲透進了他的身體,師妹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
一個翻身,修弘側坐了起來,將渾身滾燙的漫文摟在了懷裏,他撫上了漫文光潔的額頭,果然那兒燙得嚇人。
被這出人意料的情況打亂了陣腳的修弘連忙起身,橫抱着漫文走向裏屋,輕輕地將她放在了床上,修弘頭疼的揉了揉額頭,看樣子這師妹竟是對這山薯茶起了反應,可藥理上說著山薯茶性溫和,一般不會使人不適,漫文師妹這樣子難道不是因為這山薯茶?
漫文覺得自己又冷又熱,心裏噁心的難受,像是有什麼捂住了她的鼻息,她難耐的伸漫文離自己的手去扯自己臉上的面紗,渴望能大口大口的呼吸。
修弘看着漫文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的手,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隱隱的有些期待。
看着那白皙纖細的手慢慢的扯住了面紗的一角,修弘微微低了頭,靠近了些許,像是沒有了力氣,或是面紗不願讓下面的美人的模樣露了出來,面紗挪動了點點距離,便不再不動了。
修弘看向漫文的手,已是無力的放在了胸前,覺得有些可惜。
漫文蹙着娥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動了動嘴角,艱難地說著:“好難受……”
修弘正貼在漫文嘴邊,聽到她的話,眼睛閃爍了一下,扯着嘴角一笑,“師妹可要師兄幫忙取下着面紗。”
漫文情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修弘湊近漫文的耳邊,低聲說:“面紗不可以下的,大祭司會怪罪的。”他故意不說是神殿的規矩,想試試着師妹到底知不知道。
漫文掙扎着想取掉面紗,可是只能動了動手指,沒有了剩餘的力量,她喃喃地說:“不會的、不會的……”
原來是不知道的。
修弘把弄着面紗上的銀墜子,“可是大祭司會怪罪師兄,師兄可沒那個膽子……”
漫文微微睜開眼,因熱氣上涌,竟似媚眼如絲一般,裏面還緒着點點哀求。
看着這樣的美景,修弘收齊了逗弄的心思,不再猶豫的扯下了礙眼的面紗。
居然是這般模樣。
不似神殿女子的神聖純潔,也不似尋常百姓家的小家碧玉,更不似大家閨秀搬得溫婉大方,盡然美得這般張揚而不羈。
修弘恢復了平日裏的談笑風生,抽出了那把壞了的扇子,假意的扇了兩下,“漫文師妹居然是個異域美人,大師兄還真沒能想到呢。”
毫無戒心的漫文只覺得臉上的東西被去掉后,舒服了很多,雖還是熱的慌,但是卻可以忍受得了,她隨意的撩了下藏在頸項里的頭髮,翻了個身睡得更香甜了。
修弘坐在床沿邊,看着漫文的睡姿,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喜歡她了,壞壞地一笑,他勾着食指,颳了下漫文高挺的鼻樑,“這樣吧,師妹。現在我看過了你的模樣了,我便娶了你,可好?”
熟睡的漫文安穩的呼吸着,沒能給修弘什麼回答。
修弘伸手將床裏面的被子牽了過來,自己也躺下了,睡在漫文的身邊,厚實的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修弘側過頭來看着漫文,低聲笑道:“我倆這便算是同床共枕了。”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惜了卻還有同床異夢一說,這娶嫁的誓言只有修弘一人聽見,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因此鬧出了多少笑話,可結果還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躲不過命運,躲不過真正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