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朱家大小姐

十二 朱家大小姐

凡人死後若是用浸了雄雞血的木鍥釘進心臟就等於是釘進了魂魄的心臟,又加之用白布裹身禁錮了靈魂,並且又用到豎葬和做了三場永不超生咒,那麼大夫人的靈魂不等到幽冥界報到就已經灰飛煙滅了。也就是無論是凡間還是幽冥界都查無此人了。

蓮憶不禁為死去的大夫人心生憐憫,既然大夫人已經灰飛煙滅,那再過多了解大夫人的情況也沒什麼用處了,她對朱老員外道:“至於邪祟到底是何來歷我自會查清楚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不知何時天上瀰漫的黑雲籠罩了彎彎的月亮,讓原本就漆黑的夜更加暗了幾分,小廝在前頭挑着燈籠給蓮憶照路,冷風吹的燈籠中燭火搖搖欲滅。回到竹苑后蓮憶了無睡意,從黃金袋中拿出了六界通史細細的看了起來。

外面傳來了更鼓聲,已經三更了,蓮憶放下書本抻了個懶腰吹滅了燭火向床榻走去,這是外面突然颳起了大風,大風吹得門扇“咯咯吱吱”的響,聽在耳中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蓮憶從桌子上隨手拿了一塊硯台頂嚴實了不停晃動的窗戶,然後返身回到床榻上和衣躺下。

蓮憶知道朱府的邪祟一定不會對自己的到來熟視無睹,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就想看看這個邪祟接下來會做什麼,不多時狂風大作,原本用硯台頂嚴實的窗戶“啪”的一聲被風刮開,窗紙也破裂了,風吹得窗紙發出“嗚嗚咽咽”如泣如訴般的聲音,隨後關得嚴實的房門也“咵”的一聲被大風吹開了。

蓮憶躺在床榻上依舊沒有行動,藉著毛月亮微弱的光亮向門外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小人一點一點的飄進了房中,他瘦弱的身體裹在肥大的白衣中,瘦削的面龐慘白如紙,眼睛的部位是兩個黑漆漆的孔洞,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可是這樣一雙泛着陰冷黑氣的孔洞只會讓人覺得陰森恐怖。

好在蓮憶也是闖過幽冥界的妖,曾經那些恐怖的經歷歷練出了蓮憶的膽量,所以看見這個小鬼后心裏除了有些毛毛的感覺,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大風依舊颳得房門窗扇劇烈搖擺,小鬼在飄近蓮憶后緩緩抬起雙手,從寬大的白袍袖中露出了尖尖的指甲,烏黑的指甲如匕首般鋒利,泛着森冷的光。

蓮憶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渾天棍,就在小鬼那雙長着長長指甲的手觸及到蓮憶的脖頸處時,蓮憶一個翻身躲開了去並握緊渾天棍猛的打向了那雙長着長長指甲的手腕,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叫,小鬼“倏”的迅速從窗口跳了出去逃走了。

等蓮憶追出去時早就不見了那小鬼的蹤影,搜尋了半天沒有任何收穫后蓮憶回到了房間內關好門窗就上床睡覺了。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蓮憶起床洗漱,用罷早飯後閑庭信步在竹苑的小花園中,臨近後花園時蓮憶聽見裏面傳來“吱吱咯咯”的聲音,蓮憶悄聲走近聲音發出的方向,只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坐在鞦韆上在丫鬟的推送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着。

那個女子那般羸弱的樣子真擔心一陣大風刮來就會將她刮上了天,讓人心裏禁不住為她捏把汗。面色如紙般蒼白,讓蓮憶不禁想起了昨天夜裏的那個小鬼,只有眼神中透露出的凄婉和哀怨讓人覺得她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她的眼神中為何會透露出那樣濃厚的凄婉哀怨的情緒呢?

也許她是朱老員外的某個小妾,想到這裏蓮憶就打算轉身離開後花園,沒走出幾步身後傳來了那個女子的虛弱的聲音:“仙人請留步!”

那個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蓮憶的面前委身施禮,蓮憶也匆匆回了一禮。那女子抬起瘦削的臉蛋看着蓮憶道:“仙人可是昨天夜裏住進府里的仙蹤派的仙人吧?”

都口口聲聲叫仙人了那還有什麼好印證的,蓮憶點點頭,問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那女子盈盈道:“我叫萍芝,是朱家的大女兒!”

蓮憶瞭然的點點頭,這個叫萍芝的就是大夫人的那個病秧子女兒啊!

“仙人可否賞臉去涼亭中小坐片刻?”萍芝問道。

兩人來到後花園中的涼亭中坐下,初春的早上天氣還很冷,好在今天早上陽光明媚,曬得人暖洋洋的。萍芝也許出於禮貌坐在了北面陰冷的地方,蓮憶就只好坐在了南面的石凳上,暖融融的太陽正好照射在蓮憶的後背上,舒服愜意至極。

等到丫鬟斟好茶水后,萍芝嘆息一聲悠悠道:“這個小涼亭是我母親生前夏天常來乘涼的地方,那時的我還小,母親就懷抱着我坐在涼亭中,她喝茶,我喝蜜糖水。她做女紅時我就將針頭線腦弄的一團糟,那時母親也只是對我無奈的笑笑然後耐心的一點點將系成疙瘩的絲線解開。

等我再大些時,母親就將我抱在懷裏教我識字臨帖,當我將寫的歪歪扭扭不明所以的字邀功似的給她看時,她總是對我溫和的笑笑摸摸我的頭,然後再耐心的教我一筆一劃的寫。

我母親修剪花枝時我就在她身後將她剪下的枝葉揚的滿園都是,我母親將修剪下的花朵別在我的頭上,我也同樣將那些修剪下的花花葉葉都別在母親的頭上,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五歲之前我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這個小小的花園更是承載了我童年時最多的歡樂。與外人而言也許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與我而言那是莫大的幸福和快樂。”

明明是美好的回憶,蓮憶卻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深深的哀傷的意味。蓮憶從記事起就沒有雙親的陪伴,不知道有一個母親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是聽了萍芝的這番話她覺得有一個母親應該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萍芝繼續說道:“也許你從沒有感受過幸福和快樂戛然而止的痛苦,看見深愛你的母親被人用巨石活活碾壓死,然後那些人將染着雞血的木鍥釘入心臟,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一點痛苦的死去卻無能為力。只有在多少個午夜被那個同樣的噩夢驚醒,一次次的體會着那種窒息的痛苦。”說完這些萍芝捂着臉抽泣起來。

蓮憶聽了萍芝的訴說心裏也跟着一陣難過,可是她不知如何去安慰她,蓮憶不禁慶幸自己記事起就沒有雙親,也就從沒有體會過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

蓮憶無聲的拍了拍萍芝的後背以示安慰,半天後萍芝這才緩和了情緒,擦乾了眼淚勉強道:“讓仙人見笑了,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就哭了起來。”

蓮憶柔和的笑笑道:“我明白,雖然我沒有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可是我能體會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萍芝站起身道:“有些痛苦說出來心裏反而就不那麼痛了,今天是我心情最好的一天!謝謝仙人,我就不打擾仙人了,告辭!”話落萍芝向蓮憶略施一禮離開了。

蓮憶獨自坐在涼亭中喝着杯中的茶水,過了半晌這才離去。她想去整個朱府各處轉轉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華清縣第一富戶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蓮憶在朱府中轉悠了大半天還沒有將整個府邸走完,在走到一座相當奢華氣派的房子前時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走來,蓮憶認出這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晚見到的去勾欄院過夜的朱家大公子,朱家大公子也同時發現了蓮憶,帶着那兩個小廝徑直朝蓮憶走來,一路走來時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蓮憶。

蓮憶有些惱怒的看着朱家大公子,朱家大公子在走到蓮憶面前後細細的端詳着蓮憶口中嘖嘖稱嘆道:“嘖嘖嘖,好,真好!這張完美無瑕的面容簡直到了雌雄莫辨的境界,這才是美人的最高境界!亦陰亦陽柔中帶剛,美艷中又不失清俊,玉樹臨風中透着柔若無骨的嬌柔!好,好!”

蓮憶正待要發作時萍芝在丫鬟的攙扶下向這邊走來,眼見着朱家大公子就要拿着摺扇挑起蓮憶的下巴,萍芝大喝一聲道:“子瀚不得無禮!”話落緊走幾步來到了朱子瀚跟前道:“這位是父親請的仙蹤派的仙人,子瀚莫要對仙人言語粗俗!”

朱子瀚再是色膽包天對仙蹤派的仙人也不敢不敬,面色訕訕垂首道:“仙人勿怪,是我一時迷了心竅唐突了仙人!”

就在蓮憶和萍芝走出很遠后,蓮憶聽見朱子瀚低聲罵道:“大早上就遇見這個陰女真是晦氣!”

在人間稱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為陰女,陰女一直以來被認為陰氣重,並且不利於家裏的女眷,成家后還會克夫,所以就被認為是不祥之人。朱子瀚說的陰女顯然就是萍芝,蓮憶對於這些民間的傳說並不是太認真,畢竟陰女不詳這樣的說法太缺乏依據。

蓮憶剛想要跟萍芝道別,萍芝道:“仙人若不嫌棄來我屋中喝杯茶吧!”

萍芝說出這句話蓮憶若是拒絕的話就有了嫌棄她的意思,蓮憶跟着萍芝來到了她的閨房內。萍芝的閨房佈置跟蓮憶住的竹苑相差無幾,蓮憶心下疑惑道:保留着竹苑的佈局就說明萍芝對自己的母親還是很懷念,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就住在竹苑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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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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