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恨似狂潮
半晌,李蕘端和老人一直站在一旁細細的打量着雪裟。
李蕘端會帶自己回去的,雪裟肯定這一點。
當年他帶自己回去,起初我不明白他的用意。
直到在老皇帝五十壽宴時,他讓自己一舞名遍天下,也同時將自己留在宮中一晚,一人回府。
那時自己剛剛過十四歲,沒有人給自己行及箕禮,但我知道自己可以成為他的妻子。
兩年的朝朝暮暮。自己早已傾心於他,卻不知道他是將自己作為一件玩物,獻給父皇。
好在那晚,皇帝只和自己聊了一晚娘親。懵懵懂懂的自己卻沒有發現李蕘端的用意,而現在經歷了如此之多的我,難道還會看不清他是如此虛情假意嗎?
他會將自己培養成前世那般,可這次,她再不是無知少女。
李蕘端朝自己走來,眼中帶着希冀。他身上穿的白衣下,是那年記憶中的黑錦。
或許當年的他,也是要先穿一件白衣,蓋住他的黑暗。卻目睹自己喪母的凄慘,沒有來得及披上自己的偽裝,便被我留下了一生的印記。從那時起,兩人的命運便再也分不開了。
“你願意跟我回元明國嗎?我不會傷害你。”
李蕘端的表情充滿憐惜,看起來真的是那種善良,可靠的人。
雪裟壓下心中的血腥,怯懦地回:“願意…”
聽到她說願意,李蕘端微笑着又問:“好,我帶你回去!你的名字是?”
“雪裟……”
“好聽的名字,來!我們回去。”
李蕘端朝雪裟伸出右手,雪裟楞了楞,將一隻小手放到了他手心。
她的手很小,軟軟的。除了一開始的奇怪笑容,她給自己的感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臉蛋。若不是她的利用價值對自己太過重要,她或許可以做自己的妹妹什麼的吧………
一握住她的手,李蕘端一把便將她抱了起來,不過一個孩童,十分輕鬆。
她的頭抵着自己的肩,雪裟的臉離他非常近。她細細的呼吸,能輕易地感覺到,她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搶先開口。
“你不要動,就這樣抱着你下山。會容易些。”
他一說話,雪裟便不得不低頭。否則便會,感受到他口中吐出的熱氣。李蕘端只覺得抱着一個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妥。
而雪裟的心,卻控制不住的疼痛。
夫君,你為何要殺你的妻,你的兒
匆匆下山,李蕘端懷裏的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去。
山下便有給她娘親準備好的馬車,將她輕輕放在馬車裏。說了聲:“雪裟,我們要回國了。”
她沒有回答,似乎已經睡熟。
看着女孩疲憊的睡顏,李蕘端突然脫下自己的白衣,蓋在了雪裟的身上。撫了撫她的額發,便掀開車簾,親自趕起了馬車。
待他落下車簾,裏面的女孩便睜開了眼。
“歡迎我回來吧……”
一抹淺笑,出現在女孩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累了,娘親也累了。不過是這世上再無親人。
這一生,要活!便要活出個人樣,再不做任何人的玩物,不替任何人染上血腥。願自己純白似雪,淡然一世……
(十日後元明國都。)
看着遠處大道上李蕘端一行人的身影,元蕘府的管家立刻便開了大門,準備迎接殿下回府。
“殿下,一路可還順利?”
“找雲娘過來,別問其他。”
李蕘端還坐在雪裟的馬車前,管家便過來扶他下馬車,被他一句回絕,這個年紀四十有餘的老人有些不悅,紅着臉叫了丫鬟請雲娘過來。
“楊楊,去請雲娘過來。”
“林管家,什麼事呀?”這個不過十四五歲的丫鬟,長相倒是清秀,但顯然並不討林管家喜歡,立刻便成了出氣筒。
“死丫頭,問這麼多做什麼?沒見殿下回府要找雲娘嗎?我都不敢多問,你是要我去煩擾殿下嗎?”
“啊!管家,我,不……不”
顯然是在抱怨李蕘端不給他臉面,卻又擺出一副訓丫鬟的模樣。
李蕘端連自己府中的管家,都敢在自己面前牢騷滿腹,或許也是因為平日裏的儒雅,給人一種沒有脾氣的錯覺,才讓他敢造次吧!
不得不說,他此刻又是一身白衣加身,裏面再也看不出黑色,元明國內不過是十月,秋意正濃,完全沒有寒意。
此刻,在管家訓人時,李蕘端進了馬車看了看雪裟后,下了馬車。卻不見雲娘身影,不由得重聲說道:
“林叔,雲娘在哪?快着點,好嗎?”聽見李蕘端叫他一聲林叔,管家立刻變了臉,滿面笑容的說道。
“馬上就到,我現在就給殿下請去。”說完便跑得飛快,去請雲娘了。
說起雲娘,她是李蕘端一年前從邊境帶回來的大夫,一直便是為他一人所用。
“你,過來!”李蕘端朝一旁站着的丫鬟喊道。
“啊……殿,殿下,有什麼吩咐?”
楊楊這丫鬟,還是第一次被李蕘端注意島,不由得緊張,話也說的結結巴巴。
“去給我找幾身十歲女孩的衣物過來。”
“什麼?啊?”
不等她詫異,找小女孩衣物做什麼,李蕘端便抱着雪裟下了馬車,徑直走過。
她看起來十分虛弱,身子輕的像一段柳絮,臉色也明顯不對,連日的舟車勞頓,小小的身子根本支撐不住,已經昏迷了一天,必須叫雲娘過來看看她。
一路抱着雪裟走了許久也只是走過了花園,再過一處水塘便到自己的房裏了。李蕘端可能沒有注意,但是他的腳步的確非常快。
走在水塘上的橋上,李蕘端突然被叫住了。
“四哥,你在做什麼?那是誰?”
一個男聲問道。李蕘端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假山後。一個少年走了出來。他身穿一件白底綉青花的衣衫,衣袖被卷至手肘處,手中正抓着一隻受傷的黑色兔子。正看着橋上的李蕘端和雪裟。
“四哥,那是個孩子嗎?”他帶着玩味的說著,放下了手中的兔子。幾步便沖了上去,看着突然衝出的少年,李蕘端只是輕輕地護住雪裟。說道:
“小郡王,你怎麼會在我府中?”
李蕘端淡淡的開口,被稱作郡王的少年想要看雪裟,李蕘端卻將雪裟抱得緊緊的遮住了視線。
這個少年是當今聖上的妹妹平和公主所生,平和公主二十九歲才出嫁,嫁的是三朝元老年過七十的丞相肖至。三年後產下一名男嬰,便是這個少年。
而肖相還未等孩子出世便油盡燈枯,撒手人寰。自此肖氏一族沒落,但這名男嬰卻在一出生時便被封了王爺,由皇帝賜名“瀲”也算是給肖氏一個安慰。
肖瀲雖說是平和所生,卻根本沒有人管教,幾乎都是在各個皇子府里度過孩童時期,而這從不會訓斥他的四皇子李蕘端這兒,便是個好去處。
這天他又在李蕘端府中遊玩,卻見四哥匆匆忙忙的抱着一個女孩趕了回來,不免好奇。他剛過十六歲,要按宮中的爭鬥來算,已經算是老謀深算的年齡了,他卻例外,還是個孩子罷了。
“四哥,你讓我看看她吧!她是四哥的朋友嗎?”肖瀲繞有興趣的問道。
李蕘端剛想說話,遠處便走來了一個女子。雲娘。
“肖瀲,且等等,她病了,先讓雲娘給她看看再說。”
“病了,什麼病?哦!…好吧好吧!雲娘快點…”肖瀲聽了立刻便回頭催起雲娘來。
“殿下,小郡王。先把她帶到房間裏,讓我看看……”
似乎睡了很久,身子也有些無力。雪裟掙了掙眼,卻沒有什麼力氣。
“你醒了嗎?嗯?”
這是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