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以酒百易命
聽到小石頭喊門外有雪,苒苒本能地回過頭,沒想到小石頭竟然趁機從她身邊溜了出去,氣得她追去想打人。
可剛踏出房門,幾點水花飄到脖子上,滑進衣領,冷得她打了個哆嗦。她忍不住抬頭望天,細小如棉絮的雪花紛紛從天而降,瞬間就迷茫了她的眼睛。
苒苒張了張嘴,根本來不及驚呼,雪花便落到她臉上,瞬間化成水,涼得她打了冷顫,忽然又覺得可笑,兀自咯咯地笑了起來。
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方姑娘,苒苒對雪的印象只有書本上描繪的銀裝白裘,或者是朋友口中的戲耍玩鬧,就連雲山都是未曾見過半片雪花,偶爾霜凍就足夠讓他們驚喜起來。她從未想過原來雪花可以如此精緻小巧,溫婉深情,靜靜悄悄就將天地都填滿。
她完全沒有自己預料中那麼興奮高呼,就這麼傻傻站在原地,張開雙手,想要擁抱這場初雪一樣。
“你在想什麼?”
一個溫暖的懷抱與溫柔的聲音一起落下,苒苒猛地心頭一抖,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跳了起來。可背後的雙手圈住她的同時又像撫慰了她驚慌的心,令她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此刻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這麼小心翼翼抱住她的,除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之外,已經再無別人。哪怕分開這麼久,他的聲音,他的味道,他的體溫,她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得到。
顧連昭看着懷裏的人低頭不語,溫柔地鬆開手。轉過她的身子,卻被她滿臉淚水給嚇到了。
一時間,他驚惶無措起來。隨即就想找人幫忙,“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小石頭,去叫你師……”
苒苒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喊人,一邊搖頭,眼淚卻一邊如斷線珍珠。打濕了剛落地的雪花。
顧連昭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苒苒,根本無從安慰,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你別哭啊,到底哪裏不舒服,你這樣讓我怎麼辦。”
他早就料准張神醫不會把苒苒醒來的事告訴自己,可皇帝病危。整個京城都戒嚴。他想送殊衍回京。沒想到半路又遭到璟王的阻撓,差點還連累殊衍受傷。
萬萬沒料到的是,最後是身為安遠侯的叔公出面護送他們進京,甚至還親口承認他是侯府嫡孫的身份,一時在朝中掀起萬般驚瀾。
正因為如此,無論是什麼身份,他都沒法脫身,黑蓮也被困在幽冥。最後只能讓朱明韞想辦法送張神醫這裏送東西。
或者是見到失散多年的兒子,激動得病情好轉。又或者是因為宮中太醫懾於壓力,各自拼盡全力,皇帝終究還是從鬼門關兜了一圈。朝廷上下有人歡呼,有人失望,但總歸算是一件大喜事。
顧連昭也趁機溜了出來,沒曾到剛踏進院子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一時竟讓他激動得不知言語,只想將她擁入懷中。
苒苒被他撓破頭皮的苦惱樣子逗得又哭又笑,把手放在心上,小聲說了句:“這裏不舒服。”
顧連昭一驚,立刻緊張起來,“心痛?還是呼吸困難,我這就帶你去找那老頭算賬!”
那個老東西,又說能把人治好,治好又瞞着他,這下新賬舊賬一起算!
被他大手握住手心,苒苒猛地臉一紅,忙扯住他。“別……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忍着要冒煙的頭皮,聲音小如細紋,說完就主動撲進他懷裏。
她一直笑話書中描寫的小女兒情懷,總覺得就算再喜歡一個人,自我還是自我,無法想像百鍊鋼怎麼變成繞指柔。如今回想自己嗤笑過的嬌嗔痴嗲,只恨自己當初目光短淺。
顧連昭一愣,感覺懷裏的人擠得快把臉埋進他肚子裏,他恍然回過神,心情大悅,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他笑得越暢快,女孩就越羞臊,急得又是跺腳,又是伸手去捂他的嘴巴。
感覺自己再不收斂,估計懷裏的人要變臉,顧連昭滿足地把她一把抱起,寵溺地看着女孩紅如櫻桃的臉蛋,溫聲道:“只有你不想見我的時候,我隨時都會在你身邊。先進屋吧,初雪很容易着涼。”
身子一輕,女孩驚呼了一聲,本能就抱住他的脖子,看到他嘴角的狡黠,羞得罵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你現在是病人,病人就乖乖聽話。”
顧連昭得意一笑,不顧苒苒掙扎,大步朝屋子走去。
一進屋子,張神醫和小石頭早就在屋內候着,小石頭看着羞得滿臉通紅的苒苒,捂着嘴躲到張神醫背後偷笑。
顧連昭倒毫無在意他們的打量,逕自把苒苒抱到床上,還替她掖好被子蓋住腿。身後傳來一聲酸溜溜的調侃:“喲,我還以為你把這丫頭丟我這裏,自己跑去花天酒地了呢。”
“就你話多!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顧連昭回頭瞪他一眼。
張神醫吹鬍子瞪眼,撂下一句冷哼:“呵呵,那行,我不說了,你們就繼續膩着吧。小石頭,咱們走,小心長針眼。”
奈何顧連昭早就摸透他的脾氣,大喊一聲:“給我站住。”
“被你說站住就站住,我豈不是很沒面子。”話是這麼說,張神醫已經轉身回來,沒好氣地看着顧連昭。
“那你的酒是不要了?”顧連昭從腰間解下一個酒瓶子,在空中晃了晃,張神醫頓時變成看到肉骨頭的狗一樣,眼珠子都被勾引出來。
顧連昭似乎還不解恨,拔出瓶塞,一股濃郁的酒香瞬間瀰漫開來。張神醫貪婪地吸吮着空氣的酒香,想撲過去搶酒瓶,卻被顧連昭一個高舉,撲了個空。
本身個子矮小的張神醫,眼看顧連昭居然把酒瓶高舉過頭頂,立刻氣得哇哇大叫:“臭小子,我可是幫你救人,你就這麼對我!簡直小沒良心,想當初我救了你那麼多次,現在又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你一句多謝都沒有,居然……”話還沒說完,一個酒瓶就塞過來,他立刻就口小啜一下,驚喜得眉頭都飛起來,“咦,這酒和之前不大一樣。”
顧連昭彷彿見慣了他這樣子,看都沒看,只輕輕說了句:“要是喝得慣,回頭我給你帶兩壇。”
外人不知,想請張神醫出手救人除了對方必須是疑難雜症,並且瀕臨死亡外,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說服他,那就是給他一瓶他從未喝過的酒。前者或許他還會推託,但是後者絕對是二話不說,什麼病都願意出手。
顧連昭當初就是被人用一瓶杏花釀換得張神醫出手相救,此後每次他在幽冥重傷或生病,總會在迷迷糊糊時被人送到這裏來。結果一來二去之間,顧連昭就與張神醫熟稔了起來,也只有他才能如此囂張地進出。
“兩壇不夠,至少得十壇!”張神醫護着酒瓶,嘴巴敲得老高,顯然對顧連昭的謝禮感到不滿。
“你可以滾了。”顧連昭掃了一眼,怒喝道。
張神醫對他這般沒禮貌的叱喝感到十分不悅,可沒蓋嚴的酒香飄進鼻子裏,他頓時氣焰又弱了下來,反正橫豎顧連昭還會想辦法給他湊足十壇,想想口頭上也沒什麼好爭了。
他故意甩下一句,然後帶着小石頭大搖大擺地離開。“你你你……罷了,一隻白眼狼!小石頭,咱們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