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鳳澤向來習慣女人愛慕的眼神,但顯然她並不同,在那道朝他投來的眼神里,似是識得他的,最後她苦澀萬分的低下了頭,更讓人心生疑惑。

他見過她嗎?為什麼要用那種悲苦的眼神看他?

鳳澤想了一下,對這個皮膚黝黑的姑娘並沒有印象,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

“大人,茶煮好了。”阿霜煮好了茶,走到梅縣令前稟報道。

梅縣令見鳳澤沒什麼異狀,鬆了口氣,剛剛他們兩人對看時,他一個字都不敢吭,驚嚇得滿身大汗。

阿霜低着頭,小聲的道:“大人,請讓阿霜先退下吧,阿霜還有別的工作。”

“下去吧!”梅縣令朝她揮手,要她快走。

阿霜低下頭,一刻也不多留的朝門口快步走去。

阿潔見狀嘆道,果然大人覺得阿霜難登大雅之堂。

阿亮則在心裏嗤哼道,這個黑丫頭對王爺真沒禮貌。

“鳳大人,這是我們這裏的包茶,雖然比不過京城的名茶,但也別有一番滋味,煮茶的方式也跟京城略有不同,您喝喝看。”阿霜一走,梅縣令馬上為鳳澤斟茶。

“滋味果然不錯。”鳳澤輕啜了口,眼角輕瞥了門口一眼。

走的還真快,怎麼他有股錯覺,她這是在逃難?

【第二章】

阿霜在離開大廳后,腳步愈走愈快,最後跑了起來,她跑進自己的房間,然後鎖上門,倚着門滑下身子,臉上儘是驚慌失措的表情,忍不住顫抖的喃喃自語,“怎麼會是他……”

她萬萬沒想過,皇上派來的官員會是鳳澤。

阿霜便是白若霜,在三年前被下令抄家的前禮部尚書之女,當年娘親要她逃跑,她成功逃到了黃江縣。

這段逃亡的旅途千辛萬苦,一路上受到不少官兵的追捕,不管曾總管如何想盡辦法找出生路,撒盡多少銀子,換了多少次馬車,後頭的追兵都有如鬼魅般的追來,只有夜裏才能稍作休息,卻是只能睡破廟,吃着干硬的乾糧,她這輩子還沒吃過那麼難吃的東西,但也只能和着水吞下去,後來她還扮男裝,用黑炭塗黑了臉,不只是想避人耳目,更是得避開途中心懷不軌的人,那一雙雙投注在她身上猥瑣的目光,真令她噁心想吐。

他們一邊往黃江縣的方向前去,一邊想辦法甩開後方追兵,有丫鬟假扮她代替她被捉,有護衛為拖住辟兵而死,她被所有人竭盡所能的保護着。

最後,曾總管死了,丫鬟護衛們死了,與她從小一塊長大的錦兒也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白若霜一想起這些回憶,便忍不住掉下眼淚,當時的她聽到爹被斬首,娘上吊自盡,九族內的親人都慘遭牽連被流放發賣的消息時,她真想去死,她不知道為何要活着,但她耳邊響起娘的話,她必須堅強的活下去。

所幸黃江縣已經不遠,後來她偽裝成乞兒抵達黃江縣,找到梅縣令。

梅縣令是白夫人的青梅竹馬,兩人兒時有着兩小無猜的情誼,雖然之後各自婚嫁多年沒有聯絡,可梅縣令為人正直可靠,是可以放心託付之人,又鮮少有人知道梅縣令和白夫人的關係,她投靠梅縣令是最安全的。

梅縣令早聽聞白家被抄這大事,她一報出身分便馬上窩藏了她。

梅縣令雖然只是個窮縣的縣令,但藏一個人是絕對有辦法的,他先將她藏在隱密處,等風頭過了后,再幫她弄個戶籍,改名換姓叫秦霜。

白若霜的美貌容易引起注目,為避免被認出的麻煩,梅縣令希望她繼續塗黑臉,找來特殊藥水取代黑炭畫黑她的臉。

梅縣令的妻女早在幾年前被大水淹死了,他孤家寡人的,所以對這個故人之女很照顧,有意收她為養女,但她怕哪一天她的身分會被發現,不想連累他,只願為婢。

她當然只能為婢了,她還以為自己能當大小姐被服侍嗎?

她很清楚,從今以後她不再是白家千金白若霜,亦不能白吃白喝的讓人供養,就算是當丫鬟做苦工,她都得為收留她的梅縣令出點心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白若霜苦笑的看着自己的一雙手,都變得粗糙了,以前她哪做過一點粗活。

本來不會洗碗,不會洗衣掃地的,都慢慢學會了,連煮茶的功夫都會了,梅縣令還誇她很有天分呢。

也因為她識字,梅縣令也讓她幫着縣民寫信,這裏的縣民都是很善良淳樸的人,她很快便融入這裏的生活,和大家相處和樂,雖然過得不富裕,但起碼不必像逃亡時飽受顛簸,得以三餐溫飽,日子過得平順,這樣就足夠了。

只是,不管她有多麼滿足目前平順的日子,有多麼想堅強的過日子,在她心裏依然有一片陰霾。

這三年來,她始終不願相信她所敬愛的爹會犯下謀反大罪,在她記憶里,爹一直是個剛正不阿、對皇上忠心耿耿的人,她不相信父親會造反,但皇上卻斬了她爹,讓她受到很大的打擊。

這三年來,只有她一個人逃出來,在黃江縣過着太平的日子,保護她的人死了,九族都受到牽連在受苦,她亦無法面對他們,活得萬分愧疚。

一夕間的變故,也讓她的性子變得沉穩,變得壓抑,不再像以往那般愛笑愛玩了,她已經回想不起十七歲前的她是如何隨心所欲快樂過日子了。

近來,她更過得戰戰兢兢的,她以為朝廷放棄找她,她可以安穩過日子了,然而這一年來發生的虎妖事件,已經有二十幾個孩子失蹤了,發現到五具孩童屍骨,讓梅縣令不得不上書向新皇求救,請求派來官員協助辦案。

為怕官員發現她是逃亡的白家小姐,梅縣令都是讓她避着人的,先前那兩位官員前來,都沒注意到她,怎知這次被派來的人竟是……

白若霜真的以為這輩子她都會躲在這貧窮的縣裏,就這樣度過餘生,根本沒想到會再度見到那個男人,看到鳳澤到來時,當下她真的被嚇壞了,也同時發現自己依然忘不了他。

她曾經那麼想嫁他,但這個夢早在逃亡的那一天就碎了,那件還沒綉好的大紅鴛鴦戲水被褥,不會再有完成的一天,她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到他,但他居然來了。

她感到自慚形穢,不如不見,卻又被阿潔硬拉進廳里,只能硬着頭皮的為他煮茶,她曾經為了他學着當個端莊賢淑的閨秀,要在他面前落落大方的煮茶,對她而言並不困難。

直到她發現他注視的目光,她心裏動了一個念頭,抬頭迎向他,她希望他認得出她。

然而他卻是用陌生又困惑的眼神看她,讓她越發感到痛苦而又無地自容。

是啊,在三年前他都不將她放在心上了,是她一廂情願想嫁他的,三年後他心裏又豈會惦着她,更何況他們兩人之間早如同雲泥,她真不該懷有一絲盼望的……

白若霜掏出她戴在脖子上、藏入衣襟內的一隻碧玉玉佩。

這是鳳澤當年送她的禮物,她一直萬分珍惜的戴着它,以為這輩子只能看着這隻玉佩思念他,而今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用着陌生的眼光看她,真讓她不知道往後該如何面對他,她的心,又該如何自處?

他隱瞞着十王爺的尊貴身分在黃江縣辦案,又要待上多久?

白若霜感到身心倍受煎熬,她無力的將臉埋入雙膝里,久久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了。

“阿霜!”

是梅大人,白若霜回過神,怕發生了什麼事,趕快站起身開門。

梅縣令看“看四周無人,朝她道:“阿霜,鳳大人跟我要了案卷,帶回房裏看了。你是怎麼了?不舒服嗎?我瞧他那樣子,並沒有認出你來呀!”

他緊張兮兮的問道,只要有官員來,他都會小心不讓她見到的,誰知阿潔那個丫頭竟將她拉進廳里,讓她不煮茶也不行。

“大人,他確實沒認出我……”白若霜說出鳳澤的真實身分,“他是十王爺,新皇的叔叔。”

“什麼,十王爺?!那不是……”梅縣令是知道的,鳳澤是白若霜的前任未婚夫,因為白家在三年前獲罪抄家,才沒結成親事。

“大人,他沒有認出我這個落魄的未婚妻,這樣也好。”白若霜綻開微笑的道,不想讓梅縣令擔心。

梅縣令看出她在強顏歡笑,知道她用情至深,見到鳳澤,她感到痛苦,他不識得她,又讓她更難過,他嘆了口氣道:“明天你就先到廚房幫忙做飯吧,我再看看村子裏有什麼差事,讓你去幫忙,這樣不會遇上鳳大人對你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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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乃真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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