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徐氏剛走,玉梅就提了兩碟紅豆酥和糯米糕回來了,細細地放擺到小平几上,一邊扭頭對程嬌道:“大夫人掌家真是樣樣都好,廚房裏時時備着糕點呢,我往那兒看了圈,就有小丫頭把這些端到我面前了。夫人,這些味道都好,不如現在嘗嘗?”

“怎麼大夫人掌家好,我這二夫人就不好了?”程嬌戲謔道,見玉梅吐了吐舌,就靠坐下來,順手捻了一塊:“果然不錯,看來方才在廚房定是把你餵飽了!”

“哪能啊!婢子是替夫人試試,萬一做得不好,婢子也就不端到夫人跟前討罵了。”玉梅俏皮地笑道,見程嬌用了兩塊就罷了手,連忙倒了茶遞過去。

程嬌輕輕呷了口,想到謝衡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順帶問道:“你家老爺去哪兒了?”

這玉梅如今都快趕上包打聽了,一入京城這處謝府,里裡外外穿來穿去地瞧,想必打探了許多話來,正等着她發文呢。

果然,聽她一問,玉梅神色間又活潑了許多:“老爺一早就去了書房,不過方才剛剛出了門,具體婢子沒打聽到,只是說大老爺近日常被榮王邀去吃酒,今日又正逢大老爺休沐,想必是攜老爺同赴。”

她這一大早就出的門,可沒少溜達,同廚房的婆子好說話,聽說其中一個的養子還是看門的小廝,那一手信息定然準確無誤。

程嬌聽是榮王,端着茶盞的手一頓:“你沒聽錯?”謝氏向來就同榮王不親近,何況謝徵的老師還是右相,與榮王政見相左,自來處不到一塊兒。

除了這些,她即便所知甚少,可也知道那會稽的郡太守江府可都是榮王一系,只一想到江府上下亂七八糟的,她就膈應得慌。同樣的,對那傳說中的榮王自然沒什麼好印象了。

“沒聽清楚的事婢子可不敢到夫人跟前說。”玉梅接過她手上的茶盞,一邊道:“何況,幾日前大公子生辰,榮王讓人送了厚禮來,這事闔府盡知的。”

政治上的事,向來就最難搞清楚,程嬌聽了一耳朵,就讓玉梅下去了。

而此時,謝衡也確實隨他大哥謝徵赴會,在京城裏頗有些名氣的望京樓。能在這片黃金地段屹立不倒,光靠錢財是定然是不夠的,望京樓這家酒樓背後有個靠山,正是當今的榮王趙昱。

基於對榮王的偏見,謝衡其實並不理解謝徵帶他過來的目的,只一時忍而不發,待登了摟,才發現竟是整個酒樓都被包了場,往來衣香鬢影的好不熱鬧,即便來來往往的皆是錦衣便服,可一眼看去,皆氣度不凡,都是有來歷的,料想定都是達官貴人,或是朝中重臣了。

謝徵逕自一路行去,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見一重竹制的垂簾幔帳外,站着兩隊各兩個侍從,上前就遞去一紙折柬。

當先的侍從恭敬地接過,掀了竹簾進去,頃刻又出來,仍然是恭敬地請他們入帳。

跟在謝徵身後入了帳子,謝衡才發現內室極為開闊,竹簾邊上坐着個抱着琵琶的俏娘子,鶯鶯燕語地彈唱,在兩旁各有四張几案,正中首座的是個一身蒼色寬袖雲錦緞袍的青年男子,膚白俊雅、面如冠玉,含笑看過來,雖瞧起來溫和儒雅,但神態間又持着不經意間的矜貴。

這時代的貴族,大多皮膚白皙,本來也就極為嬌慣,出行皆是步輦,所以看此人出身貴族或是豪富,端看他膚色就一目了然了,自然這也引起一時引起了本朝代的男子審美風尚。一如眼前這榮王,一如謝徵、謝衡等人。

“伯文遲了,該罰該罰!”榮王低沉又帶有磁性的嗓音,帶着爽朗的笑意,看着心情頗好,只是神態間又頗為親昵。

謝徵也不推拒,引着謝衡一道在榮王左下首那張唯一空着的几案落了座,同樣回以一笑:“下臣既然遲了,實該自罰三杯。”

他也不多話,上來就三杯酒下肚,滿場氣氛躍然。

“伯文兄好氣魄!”說這話的是謝徵對面那張几案的男子,細眉細眼的,留了一把美須,他見謝徵謝衡同坐一處,眉眼間神似,便問道:“未知伯文身旁的公子是何人?”

謝徵赴宴帶來的是自家弟弟,榮王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只他並不說話,端看謝徵回道:“這是胞弟叔業。”又順道給謝衡引薦了上首的榮王、及尚書令、三公曹、吏部曹。坐在他們對面這個留了一把美須的就是尚書令樓尚。

謝衡同樣微微頷首,不卑不吭地一一見禮。

縱然他尚未參與春闈,也不是官場中人,但禮數周到,頗有風範,又有常伴謝徵同赴宴行,一舉一動都叫人不敢小覷。

謝衡雖然未出仕,不過在會稽郡也有一些身份,往來即便不是達官貴人,但大多都有來歷,同時,同朝堂也有千絲萬縷的關聯。縱然還沒當官,但他面前這條道可是掃得乾乾淨淨,只待他一舉高中了。

榮王從謝徵臉上掃過,落到了謝衡的身上,忽然笑道:“伯文的胞弟也有乃父之風,你們倆人倒不愧為兄弟,都是風流人物。”他倒也不是信口開河,在折柬與謝徵的同時,對他這個從會稽入京的胞弟早就打聽地清清楚楚,便是祖上的事都了如指掌了。

別看榮王看着不過三十齣些頭,實際年已四十,外表瞧不大出罷了,還曾與謝徵謝衡的父親同朝為官,這樣一說,像是同他們二人有多親近似的。

這場行宴,語笑晏晏,看不到朝堂上的刀光劍影,若是不明就裏,還當滿座的皆是榮王一系。

謝衡雖然面上坦然淡定,可看着謝徵如魚得水,心下實際卻是微微驚詫的。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明若指掌的。雖然以左相權利最高,獨掌執事,瞧着像是權臣,然不過是個純臣罷了,做到像他這樣的位置,是不得拉幫結派的,不然聖上都不能容他。而當今朝堂又分左、右二派,□□以榮王為首的激進派,□□以右相為首的清貴派。兩派各有所長,底下又盤根錯節,正好相互制約。

榮王是□□之首,而謝徵的身份決定了他必然堅定不移地站在右相那一邊……這兩人分明就該是死對頭!

咳咳……

榮王此時已經坐到了謝徵的身旁,見謝徵為他斟酒,只笑着拍了拍他手背:“伯文不必如此客氣,你我意氣相投,以後更應該親近親近才是。”

“榮王客氣了,徵不過是微末小官,得榮王禮遇,實在惶恐。”

謝徵雖恭敬,但從登堂入室起,自稱“下臣”已改成了“徵”,叫榮王閃過一絲欣喜:“伯文就是太重規矩,罷了罷了,等你了解本王,就知道本王的好處了!”

謝衡看着此時榮王同謝徵極為親近,酒過三巡,更是勾着肩說話,神態極為親昵。哪怕一開始謝衡只當榮王是禮賢親士,對此不以為意,但看鄰座壓根就不敢往這頭瞧過來,頓時似有所悟,舉被的手掩唇,不動聲色地旁聽。

要說謝衡別的未必很佩服自家兄長,但他左右逢源的本事,還真是天生的技能,便是謝衡學得再像,也沒謝徵來的純熟自然。

可除卻這些,單見榮王對他兄長的形態,他就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絲擔憂了。這點擔憂,直到兩人乘着車輦回府的路上,在一路沉默不語的時候,就再忍不得了。

謝衡端肅地靠坐在車廂一頭,見他兄長雖然喝了不少,聚眉撫着額頭,但沒有醉態,不由地問道:“大哥,我方才觀榮王似乎對大哥……”他倒希望是自己多心,可端看榮王這樣,由不得他不想。

旁人也就罷了,他自來不會管他兄長的私事,但榮王……榮王可以算是謝徵的政敵了!

本想在回府的路上小憩一番,一聽他問,謝徵抬頭睨了他一眼,風流的雋顏上,微微翹了翹唇角,嗤笑起來:“你當他為何?怕是想多了吧?”

謝衡訕笑一聲……

別說謝衡了,便是在府里的程嬌也同謝衡一般。

今日,玉梅起得早,出了門子溜了一圈,即便府中上下沒有走遍,給程嬌做個想到還是可以的,便帶着程嬌隨處逛了逛,可也不敢大意,又叫玉蓮玉秋一同跟隨。

大嫂給程嬌安排的麗景園朝東。謝府在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比起會稽的謝府來要稍小一些,也沒了江南水鄉的光景,不過麗景園卻挺寬敞,還移了許多花,儘管四四方方的院落少了江南園林的秀麗精緻,倒是闊然大氣了許多。

“出了麗景園,穿過羊腸小道就是座小花園,朝東北方向的是大夫人的景平苑。”玉梅言語間就看得出來,覺得這宅子實在不算大:“我覺得,還是咱們會稽好!”

程嬌跟着點頭,坐到了園中的八角亭里,然後就坐那兒聽了一下午的八卦……這當中,讓她最為驚奇的是,據說榮王心悅謝徵那一樁!

好吧,這下程嬌不得不佩服她那個大伯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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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寵妻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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