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1.29
三四米距離,衝過去不過一秒鐘,就算安慧比較弱,為了兒子她也是什麼都做得出的。
齊鏡聲反應迅捷,一面護住齊鏡彥,一面能量場猛然朝秦紫雙壓過去。
貝塔中轉站建在太空中,周圍沒有做緩衝的大氣層,作為能源星附近的衛星,遊離能量因子特別狂暴。
齊鏡聲天賦一流,又有金手指加持,秦紫雙怎麼都不會想到,他的對能量場的控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彷彿陷入泥沼重的沒法動彈,拔槍的手重若千鈞,而安慧像一柄劈開泥沼的利劍直衝過來。
秦紫雙被壓制住不能動,眼看着安慧捏着鋒利發簪的手就要戳到她的脖子,跟着她的劫匪遠遠地動手了,幾個紅點瞬間從安慧手臂大腿等不重要的位置穿透,光能槍的高溫子彈穿過她的身體,扎進了密集的人群,瞬間有人倒地。
更有許多人,發現事態無法控制,第一時間或試圖保護家人或沖向離的最近的劫匪。
許多飛船上的護衛,退役前都是極優秀的士兵,又正當壯年戰鬥力巔峰的時候,之前是顧忌許多無辜的老人孩子,但是現在對方已經動手,傷亡無法避免,就只能竭盡全力自救了。
大廳里的情況還在實況轉播,不同星球上的普通人屏住了呼吸,有人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而前方營救的指揮官,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因為劫匪的主動破壞和小九的補漏,太空港里的監控早就毀壞殆盡,摸索着潛伏進來的營救士兵聽到命令的瞬間躍起把推進器開到最高,衝進大廳點射劫匪。
安慧的神經系統好像被身體好幾處劇痛擊垮,一無所覺地衝到秦紫雙身邊,使勁全身力氣把合金的發簪扎進她的頸部。
齊家實驗室里特別煉製的合金,是齊明雍送給妻子的小玩意兒,堅硬程度不比武器差,尖尖的頭部扎進血管斜斜劃出,一篷鮮血爆出來噴了安慧滿臉。
身周的壓力驟然一輕,秦紫雙抬起手捂住頸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被一個發瘋的女人……
距離她最近的女兵終於衝過來,她們開始是沒把安慧當回事的,秦紫雙有武器、武力值不錯,之前掐着安慧像捏着一隻兔子,不需要她們上手拯救。
一念之差,眼睜睜看着秦紫雙被劃破大動脈。
齊鏡聲深吸一口氣,單手摟緊齊鏡彥,另一隻手揪起安慧迅速往大廳邊緣的柱子衝過去。
儘管很想把安慧就扔在這裏,但是身份限制,還是要救一救。
營救的戰士衝進廣場開始,劫匪就沒什麼功夫對平民下手了,他們藉助四散潰逃的平民和附近起降台上停靠的飛船做掩體試圖回擊。
但是秦紫雙倒在中心,沒有人指揮,本來計劃在帝國人民面前表演完畢拉一群人質上飛船從容逃離,現在成了被數倍兵力包圍的混戰。
毫無懸念的,團滅,期間小九頗幫了幾次忙,比如關上逃跑路徑上的遠程控制大門之類的。
這些事情齊鏡聲沒有注意,他把安慧拖到廣場側面一個起降台的休息室里,翻找到服務台上的急救箱試圖給她包紮。
小九掃來掃去,“失血過多,你這樣包紮沒用啦。”
“我知道沒用,我不是醫生。”齊鏡聲鎮定地用找到的固定帶把齊鏡彥綁在自己身上,輕輕在小傢伙後頸捏了捏,驚嚇疲憊到極限的孩子軟軟地暈過去了。
然後力場壓下去,安慧噴出一口血醒過來,大概腹部被打穿了,她竟然還有力氣,一把抓住齊鏡聲,“鏡彥呢?”
齊鏡聲給她展示了一下齊鏡彥不甚安穩的小臉,“睡著了。”
安慧嗓子裏湧上來血沫子,咕嚕嚕直響,“咳、呼,你、把他怎麼了?”這種情況下怎麼能睡着?
齊鏡聲仍舊在有條不紊地紮緊她的血管,用消毒紗布按壓腹部的傷口,“我認為,面對這樣的情況,為了不造成心理創傷,還是睡過去比較好。”
之前齊鏡彥是被聲音和突發事件嚇住了,但是只要沒看到血腥場景,以後心理干預會比較容易。
“你、想、我死?!!”安慧眼睛裏好像淬了毒。
外面槍聲零星,尖叫哭嚎痛喊不斷,但是顯然接近尾聲,那麼搜救就要進來了,齊鏡聲做完了能做的事情,安然盤腿坐下,“你想我死也很久了吧?”
安慧幾乎說不出話來,滴血的指尖在地面上顫抖着胡亂划拉。
恩怨兩清,齊鏡聲淡定地看着她,“首先,感謝你給我燉的湯,不過時間晚了點,沒什麼用……”
他這話一出口,安慧奇迹般地彈起來一下,她現在已經不關心自己,“……鏡、彥!”
“那就是我要說的其次,冤有頭債有主,稚子無辜,我會讓他平安長大!”齊鏡聲慢慢順着小傢伙的背,同時用力場繞着齊鏡彥的身體慢慢安撫他。
安慧怎麼能信,她拼盡全部力氣,指甲摳到崩裂,但是一絲動彈不了,因為用力全身痙攣,嘴裏幾乎是噗噗往外噴血。
齊鏡聲見慣血腥,仍舊很淡定,“比起你這個母親,我作為哥哥一向是合格的。秦紫雙能拿你開刀,我很高興,以後我可以坦然面對這個弟弟。”
說到這裏他嘴角微微挑起,“就算自欺欺人也好,我問心無愧。”
安慧瞳孔里的光一點一點灰暗下去,但是她死不閉眼,看着齊鏡聲扣在齊鏡彥背後的手,彷彿那修長的指尖下一秒就會變成利爪扎進小小的後背。
齊鏡聲慢慢吐出一口氣,回去該審審劉雅了。
救援的士兵佔領了整個太空港,中央廣場上血跡斑斑,但是看那些人翻滾嚎叫的樣子,可能多數都是有救的,一時間附近太空港、空間站、行星上的所有移動醫療飛船光速趕過來。
齊鏡聲選的地方靠近出入口,十五分鐘之後,安慧就被送上醫療倉,但是儀器掃過全身,醫生摸了摸她的頸側,只在病床上貼了個標籤就立刻跑向下一位患者。
沒救了。
齊鏡聲抱着齊鏡彥坐在旁邊,調試醫療倉里的基礎通訊設備,很快接入軍方頻道,也不管中轉接線員是誰,“我是麒麟星座楓城齊家齊鏡聲,請幫我聯繫我的父親齊明雍。”
不過幾十秒,齊明雍的聲音傳過來,“鏡聲?情況怎麼樣?”
“我很好、鏡彥也很好,只有輕微擦傷,”齊鏡聲頓了頓,聲音平淡,“母親傷勢過重,沒堅持住。”
齊明雍身上的勁兒一松,整個人癱在辦公椅里,他一直看着現場直播,安慧衝過去的瞬間,就知道會是什麼結果了。
齊鏡聲的能力,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性命不難,帶着一個孩子也可以,但是救不了安慧。
信號中斷之後,這樣的結論在他腦子裏反覆推演,沒有一絲生路留給安慧。
齊家的護衛女僕船員都算單兵作戰能力很強,多數人都輕重有傷,但是沒有一個危及生命。
包括四處逃散的群眾,被流彈打傷的非常多,但是在場內許多能量場高手存在的情況下,不幸喪命的是極少數。
齊鏡聲坐在安慧的屍體旁邊,三十分鐘后,早前出去玩兒的那群齊家僕人趕來,大家一起回到齊家的飛船。
兩小時后經過軍方出入禁區驗明船上所有人員身份,這艘離開楓城僅僅一天多的飛船,載着主母的屍體和許多傷員返航。
齊鏡彥到晚上才醒過來,一醒來就四處張望,發現哥哥在眼前,眼裏立刻蓄滿了淚,說不清楚為什麼,只會大哭。
齊鏡聲把他的太空服、小衣服都扒光,拉開自己的襯衫,把他貼肉抱在懷裏,腦袋放在自己胸口的心臟位置,“不怕、沒事了。”
齊鏡彥哭到眼睛睜不開,但是一聲聲穩定傳入耳朵的心跳聲成功安撫了他的情緒,被強行為了幾口有鎮定成分的營養液,慢慢又睡過去。
小九站在他的臉旁邊,“……真可憐。”
齊鏡聲嘆氣,“雖然跟做的事比起來,我說這話有些虛偽,但是、作惡的人,往往不是受到懲罰最嚴重的那一個。”
從上輩子來看,齊鏡彥長大了之後也是一個情緒相對溫柔的男孩子。安慧作惡,痛苦了幾十分鐘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齊鏡彥的後半生里,即便因為年紀小忘記許多事情,母親這個詞也會變得沉重起來。
通訊器滴滴閃爍,尚小寒的臉跳出來,僅僅一天時間,好像世界都不同了,他仔細看了齊鏡聲的樣子,呼出一口氣,就算做了無數準備,看到網絡上的直播那一瞬間,他也嚇的不行,“東西基本沒用上?”
“一件防彈衣就足夠了,”齊鏡聲按按額角,“那邊是凌晨了吧?還沒休息?”
“黎嫂昨天回到楓城了,一小時前被慎園叫走,主母去世,要發喪、知會親友、預備靈棚,事情太多了。好像你的二嬸和長輩女性因為誰主事兒有些爭執,”尚小寒報告了情況,看到屏幕下方一點黑色的頭髮,“那是鏡彥嗎?他還好嗎?”
小傢伙睡的不安穩,時不時驚厥抽搐一下,齊鏡聲摸摸他盜汗潮濕的背部,起身找熱毛巾,“不太好,但是、會熬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