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 102 章
安慧到底不能顯得太倉促,第二天才開始像模像樣地交接手裏的工作,安排日常事務,同時吩咐嬤嬤開始準備齊鏡彥出遊的各種行李。
齊鏡彥生下來頭一次離開慎園,還是一去去那麼遠,他又不是很強壯,最後行李清單里還包括一個隨性兒科醫生、一個能量場穩定的護衛、一箱子兒童常用藥。
齊鏡聲趁着這一天,跑到實驗室里,用合成防彈材料給他做了一身帶兜帽的長袖長褲運動服。
版型由小九友情提供,尚小寒負責縫合拼接,最後噴上食用染料,竟然還挺好看的。
清點各種裝備的時候,齊鏡聲才注意到,“全部是兩套?”
一個是他的尺寸,一個是尚小寒的,一眼即明。
尚小寒低着頭給自己的通訊器裝新的能源匣,“當然啦,齊大少爺往護送的人裏頭安插一個小夥伴應該很容易吧?”
準備材料的時候雖然覺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全部都做了雙份,但是齊鏡聲並沒有打算讓尚小寒參與這次活動。
親自當誘餌,實在太危險了。
他自己上過戰場,有兩輩子的經驗,而尚小寒再努力再厲害,也僅僅是個才成年的大孩子,怎麼都不能把他帶上。
沒聽到他的回應,尚小寒注意力從裝備上挪開,皺着眉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你覺得危險,不想讓我去?”
齊鏡聲點點頭,“如果你像我一樣是服役之後的,我一定會帶上去,但是現在這樣不行。”
尚小寒下意識咬了咬嘴唇,“我很想參與進你的生活,和你一起面對各種危機。”
“我也很想,”齊鏡聲上輩子已經試過把尚小寒排除在外,但是結果並不好,但是想在一起,並不意味着要在實力不夠的時候因為感情衝動,“我知道你的能量場很穩定、體能非常好、搏擊一流,但是你沒有學習過開太空戰甲、不知道怎麼操作飛船上的武器、甚至沒有在真空和非正常重力環境下作戰。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尚小寒深呼吸一口氣,有些失望又有些釋然地坐到實驗室的長凳上,“好吧,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其實我心裏也清楚,只是忍不住那麼一丁點兒妄想而已。”
齊鏡聲鬆了一口氣,看他沒有鑽牛角尖的樣子,走過去坐在他身後將人攬到懷裏,“你以後會有很多機會陪我一起做事,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符合可持續發展戰略。”
尚小寒往後一仰,“我都懂啊,腦補一下大殺四方而已,其實我想過,是不是要是敵人是普通的星際海盜你就會帶我去了。”
齊鏡聲認真想了想,“確實可能,但是這次面對的是從正規軍里篩選出去的傢伙,何長林好不容易湊出這麼一支隊伍,必然全部是精英。”
“希望他們被理想和政/治正確沖昏頭腦,”尚小寒撇撇嘴,轉過臉,“等你回來,要教我使用光能武器。”
齊鏡聲看着他黑亮的眸子,恍然發覺,尚小寒對自己有一種盲目的信任,他似乎堅信、或者就算擔心也不願意讓自己發現,他堅信自己會獲得勝利。
“沒問題,”齊鏡聲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等我回來應該就可以準備去上學了,首都星的房子我們可以改建一個重力訓練室。”
尚小寒拍拍臉,假裝對突然襲擊的輕吻習以為常,“既然我用不上這些了,那麼就先拆掉一些,想想辦法往你的這一份上面多加一些吧,呃,比如說,是不是可以在鞋子上面弄點兒裝飾物?”
齊鏡聲拎起一件兒用上百顆微型炸/彈偽裝的碎鑽貼出個骷髏頭的T恤,“又這麼一件就夠報廢一條飛船了,這風格穿在裏面我已經覺得很羞恥,就不要在鞋子這種無法藏起來的地方放什麼了吧?”
“切,那種時候,誰管你穿什麼,”尚小寒已經開始打鞋底彈力空氣層的主意,“你看,這裏分明可以塞一把迷你高溫焊槍嘛,這個工具雖然不是武器,但是也很有用。”
齊鏡聲腦補了一下焊槍的用處,覺得牙酸,“沒有不能殺人的東西,只要用法合適。”
“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尚小寒開始切割鞋底,“幫我扶着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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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齊鏡彥還去善思堂上了一節課,跟先生請假說要跟媽媽去度假,最後領了假期功課出來,走到善思堂門口,遠遠看見齊鏡聲就一溜小跑。
“哥哥,先生同意我放假啦。”
齊鏡聲只背了一個雙肩旅行包,癟癟的,黎嫂早上追着要給他收拾東西,他隨口道,“我三四天就回來了,行李太多都是浪費。”
女僕彙報到安慧那裏,大少爺一共就帶了三套換洗衣服,兩雙鞋子。
這是確實不打算當狗皮膏藥,安慧放心了,半靠在軟榻上等行李送上車。
沒過半小時,齊鏡聲就抱着齊鏡彥進了春在堂,“母親,可以出發了嗎?”
“行李馬上裝完,十點出發。”安慧接過齊鏡彥手裏的小書包,“鏡彥是自己跟先生請的假嗎?”
齊鏡彥用力點點頭,“是的呀,先生說世界很大,度假很好,就同意了。”
長見識和讀書一樣重要,三歲的孩子,正是世界觀雛形建立的時候,基礎功課其實不太重要。
安慧點點頭,“那麼給你留作業了嗎?”
“每天寫三十個大字。”齊鏡彥戳開只有四五個鍵的兒童通訊器展示給母親和哥哥看,“大哥教我。”
齊鏡聲抱着他坐下,“沒問題,大哥教你。”
安慧心裏又有點兒酸,但是沒關係,過兩天礙眼的人就不在了,沒有閑事打擾,母子倆有的是時間親近。
不一會兒女僕來報車準備好了,齊家的私人太空港口那邊消息飛船也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升空。
三個人帶着一串兒男僕女僕護衛各自上車,從慎園大門往更北面向齊家的飛行器起降場過去。
十幾輛車徑直開進飛行器的腹艙,人員下車各自固定,本來給齊鏡彥準備了兒童椅子,但是他坐上不到三十秒,就癟起嘴,“哥哥,我不舒服。”
雖然是私人飛行器,但是裏面的氣味兒終究不如家裏好。
齊鏡聲給他解開固定帶,“母親,我抱着他吧,一會兒升空會失重,在我的能量場裏鏡彥會舒服一點。”
安慧神色不太好,但是終究兒子的身體更重要,不太情願地答應了,“鏡彥乖一點,很快就會好的。”
齊鏡彥沒什麼精神地點點頭,趴到齊鏡聲懷裏,把小臉貼到他胸口,聽着穩定的心跳,覺得好多了。
齊鏡聲用固定帶把兩個人鬆散地綁在一起,“一會兒呢,如果不舒服,就大喊,哥哥會救你的。”
齊鏡彥點點頭,使勁兒閉上眼睛。
飛行器點火加速爬升,固定帶驟然收緊,好久不出門的安慧臉色煞白,還要分心去關注兒子的情況。
卻看見小傢伙揪緊齊鏡聲的衣襟,眼睛閉的緊緊的,好像很緊張,但是並沒有因為不適和害怕哭起來。
稍微鬆了一口氣,飛行器又開始減速降落在太空港。
僕人忙忙碌碌把行李車之類的東西轉移到飛船上,齊鏡聲抱着蔫蔫的齊鏡彥走上港口,指指防護罩外面的宇宙,“這樣看星星是不是更大更清晰?”
“恆星!”齊鏡彥指指一號星左側的最近的一顆巨大的恆星,隔着數萬公里,還能清晰地看到因為恆星風暴驟然騰起的火焰。
“沒錯,恆星,”齊鏡聲招呼太空港的人拿一台小型天文望遠鏡、送一壺溫水來,“我們還可以看到近處的行星,衛星,各種隕石。”
安慧站在五米之外,一面應酬上來巴結的太空港管理者,時不時在送來的飛船報告、航路計劃上簽字,一面分神盯着小兒子。
一個錯眼的功夫,臉色發黃蔫不拉幾的小傢伙,就抱着水杯興奮地指點防護罩外面的宇宙了。
要說她現在的感覺,只能是心酸。
她嫁入齊家近三十年,從來沒有什麼東西是完全屬於自己的,丈夫是屬於齊家的、養的嗣子是齊家的,哪怕嫁妝財產、活着的時候已經訂好了接收人。
即便是個人的時間、情緒,也往往被家族利益和需求綁架。
她看起來什麼都有,卻又什麼都沒有。
而齊鏡彥,是第一個全心全意需要她、依賴她、屬於她的個體,作為一個理智的世家族長夫人,最後這一個屬於,也是有期限的——僅限於他的幼年。
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和那個血液里流淌着居心叵測的所謂哥哥更親近。
最近她常常一個晃神,就發現,那個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應該在身邊的小傢伙,好像要從掌心裏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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