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橋巷泛青水仙香
清蘭吃了幾口涼拌三絲,葉母笑道:“大家快坐下吃吧,再不吃,那幾道菜就涼了。”吳羽文和張姨就坐下來,清蘭也跟着坐了下來。
四個人圍着桌子吃着已經紅燒好的從紹興的湖水中打撈上來的魚蝦,吳羽文和張姨吃着都覺得鮮美至極。
張姨用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鯽魚放到嘴裏,嘴巴嚼動了幾下,用筷子指着盤子裏的鯽魚,向葉母說道:“這魚真是鮮美得很啊!”
葉母笑着回道:“你們蘇州的魚難道沒這麼好吃嗎?”
張姨道:“從太湖裏打撈上來的魚也很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這裏的魚好吃。”
葉母把一塊油燜茄子嚼着咽下,又笑道:“那可能不是魚的原因啊,而是配料的差別。”
張姨詫異道:“哦?”
葉母看到張姨一副不解的樣子,笑道:“這紅燒啊得靠黃酒吧,紹興的黃酒可是天下聞名啊!”
張姨聽了恍然大悟,笑道:“說的對啊,雖然蘇州的紅燒魚也用黃酒做配料,可那黃酒畢竟不如紹興的鮮美啊!”
張姨停下來抖着筷子,笑道:“那既然這樣,咱們回蘇州的時候,也捎帶些黃酒回去吧!”說著,向吳羽文望了一眼。
吳羽文看着倆人說話,一直在笑,也沒有說話。
葉母笑道:“那當然嘍,家裏有很多黃酒正給你準備着呢!”
張姨聽了哈哈大笑,連忙說道:“那倒也不用這麼多,隨便帶點就可以了。做菜又用不了多少的。”
葉母和張姨在飯桌上邊說邊吃着,而吳羽文和清蘭則坐在旁邊埋頭吃飯,偶爾也插上幾句話,相視一笑后就繼續吃飯了。
吃完飯的時候,葉母和張姨一起到柴房洗刷盤去了,清蘭坐在凳子上只覺得腹內吃得有些撐了,望着母親和張姨去柴房洗碗,也想偷回懶,不想跟她們一塊去了。
清蘭見表哥坐在那裏,身子靠在椅背上動來動去,看起來實在是無聊至極,於是就突然想起來可以帶表哥去芙蓉家,找芙蓉一塊兒玩。
清蘭對吳羽文道:“表哥,你要不要跟我出去找我朋友去玩。對了,你那時候住在我家的時候,肯定也和她在一起玩過!”
吳羽文靠着的椅子靜止了,只覺得已經全然想不出那個在孩提時代玩過一陣子的朋友是什麼樣子,思忖了一會兒,向清蘭回道:“好吧,咱們去吧!”
倆人從青石橋上走過,狹長的河水依舊平靜如常,青磚嵌在橋壁上顯得斑駁而灰青,磚縫裏冒出幾根雜草,顯然這座青石橋已經很有歷史了,古老的年齡並不遜於這座古鎮任何的事物,可是這座古橋雖然歷時久矣,卻依然顯現出蓬勃的生機。
吳羽文走在這條青石橋上,只覺得這座古橋曾經是走過的,只是小時候來這裏生活的記憶已經全部消失了,都被自己遺忘了,可是為什麼這種感覺令自己感到有些熟悉呢?是曾經在夢境中見過嗎,還是自己所臆想的?
當然,在家鄉蘇州,這種古橋也是多得很,可是這份感覺確實是從未有過的。
清蘭走在吳羽文的前面,從青石橋走過,再走一會兒就到了芙蓉家旁邊的巷子口。清蘭走到這個巷子口的時候,忽然腳步停了下來,吳羽文自然也跟着清蘭停下來。
清蘭望着這條狹窄的小巷,只覺得陣陣涼風從巷子裏吹過來,瞬間就覆蓋了全身。
清蘭被巷子裏的涼風吹拂着,忽然想起那天夜裏大雨初歇,宋竹庭背着受傷的芙蓉走回家,從芙蓉家離開的時候,宋竹庭瘦削高大的背影正是在這條巷子裏漸漸隱去的。
而清蘭也正是站在這個位置上,呆望着漸行漸遠的宋竹庭而沒有喊出一個字。清蘭還清楚地記得那時繁星滿天,一彎明月懸挂在深邃的夜空中……
而此時,卻只見到狹長的巷子裏有陣陣涼風吹過,可繁星,明月和背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清蘭望着這條巷子,獃滯住了。
吳羽文站在清蘭身後,看著錶妹忽然發起呆來,便輕聲問清蘭道:“表妹,你怎麼不走了?”
清蘭撫了撫耳邊的發梢,只覺得這陣陣涼風要把表哥的聲音給遮蓋住了,輕輕回頭對吳羽文道:“表哥,咱走吧,芙蓉家就是旁邊這一家。”清蘭朝身旁這座小樓指去。
吳羽文隨着清蘭的指引,向旁邊這座小樓望去。這座小樓和清水坊里絕大多數的樓宇沒有任何的區別,樓身都是同樣的暗紅色,雖然有些簡樸,卻也不失精巧雅緻,和蘇州的一些老房子有些相像。
清蘭帶着吳羽文走到芙蓉家,看到李鐵匠不在家裏面,就呼喊了“芙蓉!”一聲,馬上就聽到回應聲從二樓傳來,清蘭有些高興,就回頭向表哥示意和她一塊兒到樓上去。
吳羽文點了點頭,就跟着清蘭來到了二樓,剛一走到芙蓉的房間門,就隱約聞到一股清雅的香味,吳羽文和清蘭走進去,看到芙蓉正背對着門端坐着,不知道在桌子上寫些什麼東西。
吳羽文和清蘭踱步走到芙蓉身後,清蘭看到芙蓉正在臨摹字帖,便低頭笑道:“芙蓉,你又在練字啊?”
芙蓉停下了筆,一邊把字帖合上,一邊笑道:“是啊,閑來無事就練練字了,這是歐陽詢的《九成宮》,都臨摹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有都臨摹完。”說罷,就轉過身來,向清蘭望去。
芙蓉這時忽然看到清蘭身後還站着一位瘦高的男子,看了他幾眼,卻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就連忙問清蘭道:“清蘭啊,這是?”芙蓉向吳羽文望去。
清蘭聽到芙蓉在問表哥,笑道:“芙蓉,你快猜猜啊!”
芙蓉皺眉道:“這讓我怎麼猜,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啊?”說完,就繼續向吳羽文望去。這時,吳羽文臉上又顯現出了不自在的神情,表情尷尬又羞澀,眼神無意間向窗檯望去,看到一株潔白的水仙花正插在一隻透明的玻璃瓶里,擺放在書桌上。
吳羽文看着這株水仙,終於明白了此刻聞到的清香是從何而來了。
清蘭道:“你見過他的,你快猜猜我叫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