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左卿說完摸了摸鼻子,應該被安慰的是她吧,怎麼反倒她來安慰慕千陵了呢?
原本左卿還在心中這樣想着,誰知慕千陵先將她的心裏話說出來了,“你怎麼倒來安慰我了,我還沒說什麼呢!”
慕千陵梗在心頭的難受感因為左卿的話全部消散,籠罩的陰雲在一瞬間消失,那些不自在的感覺也不再出現。面對左卿,他只覺得輕鬆愜意。
左卿不知道慕千陵的想法,還在心裏想着他是不是能看穿人心啊,竟然將她的心裏話說出來了。
“這不是見你那樣說,我還擔心你會有什麼不好的情緒呢。”左卿撇了撇嘴,她這句話直接將她和慕千陵之間的距離縮短,之前兩人那些不愉快的對話,也因為這句話而消散,似乎那些事根本沒發生過。
不過慕千陵仍是覺得面對着左卿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是他,現在左卿息事寧人,倒顯得他小心眼了。
“我之前那樣同你說話,你當真不介意?”慕千陵仍有些不確定地問着,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落在左卿眼裏,只讓她感到咋舌。
面前這還是她認識的慕千陵么,那一直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此時竟然換成耐心詢問,這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你、你怎麼又不說話了?”慕千陵不過是盯着左卿的臉看了片刻,又立即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向左卿。
這副樣子又沒有任何變化,左卿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看來慕千陵這份溫柔來得太晚了些。此時即便見到一直所希望見到的模樣,她心中竟然沒有絲毫喜悅,只覺得苦澀。
“沒事,時辰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左卿頓時覺得索然無趣,一切都晚了,她如今的身份已是昭王妃了,不管是不是她所想,但是看身份,她跟慕千陵就不應該再走得這樣近。
而且原本她也要考慮明日該怎樣對慕雲昭解釋,保持之前那樣的距離即可,現在這樣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談,原本就不該。
慕千陵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不明白為何先前還說得好好的,可轉瞬就變了臉。那樣客氣而疏遠的話語從左卿的口中說出來,聽在他耳中,竟覺得有些刺耳。
不過慕千陵終究沒能再說些什麼,他只是看着左卿轉身離開,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既然一切都晚了一步,那就不應該再撿起早已丟下的感情,左卿在離開時,心中只有這樣一個想法。
清晨時分,天色還有些昏暗,在這樣的天色下,冬日的寒意也顯露出來。
左卿站在馬廄前撫了撫略感寒意的雙臂,在這樣的天氣下趕路還真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還是去破陣嶺那樣的地方。左卿開始審視自己來破陣嶺的目的,期間發生了不少事情,似乎她都想不起來自己來破陣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了。
只是這樣的想法一旦在根植在心中,便由着這樣的想法蔓延,再驅使她前來。
“你覺得冷么?要不要等天色亮些再出發?”慕千陵不知什麼時候站到左卿身側,顯然是見到左卿撫着雙臂的動作。
左卿卻看也沒看慕千陵一眼,便道:“沒事,冬日的天氣便是這樣,天色大亮還是這樣,不如早些到破陣嶺再做歇息。”
她同慕千陵說完后,又催促着牽馬匹的管然,一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的神情。
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他看着左卿的神情便覺得不對勁。昨日不還總是看慕千陵么,怎麼今日同他說話都這樣不耐煩,而且還是說著關心她的話。
這樣明顯的變化,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慕千陵會怎樣想。管然摸了摸鼻子,不由在心裏感嘆着女人變臉還真是快。
慕千陵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越是見到左卿這般想與他保持距離的言行,他卻越想靠近她,雖說心裏十分明白這樣的行為不合禮數。
策馬行走在前往破陣嶺的路上,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左卿是根本不想開口同他們說話,管然則是不想平白無故當了炮灰,而慕千陵是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似乎說什麼都不對。
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左卿便知道這是臨近破陣嶺了。只是原本有着半人高的草叢,因天氣的緣故,都枯黃敗落了,讓道路顯得更為寬廣。
這一路完全沒見到白燁的身影,左卿想着他會不會是連夜趕到了破陣嶺,該怎樣應對還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越是臨近破陣嶺,心中不安的人也不止左卿一人,行在她身側的慕千陵看上去比她還焦慮。
左卿的餘光掃了慕千陵的神情,雖說她心中對於他為何要來破陣嶺的事感到奇怪,可也沒有開口問他。或許他是奉旨前來查探也不是沒可能,若真是這樣,問出來倒讓兩人覺得尷尬了。
腳下的路越來越不好走,看樣子是快到山林中了,只是舉目望去,卻沒有見到有駐紮的營帳。
左卿在一處灌木前勒停馬匹,前面的路顯然不再適合馬匹行走。
“王爺真的到了破陣嶺么?怎麼沒見到營帳?”周邊都是山林,左卿根本分不清上一次軍營駐紮在哪裏,為了避免三人在破陣嶺走失方向,左卿還是決定先停下來仔細觀察方位。
管然和慕千陵根本沒來過破陣嶺,他們都是跟着左卿走,此時見左卿停下來,他們自然也沒了方向。
“傳給我的信函是說雲昭在臨溪城只停留了一晚,便趕往破陣嶺了,以時間看來,他此時肯定是在破陣嶺,只是軍營的方向,這確實是個難題。”慕千陵看着周邊環繞的樹榦,在這樣的山林中,馬匹並不適合,可單靠腳力還真是難找。
結合慕千陵的話,證明管然打聽到的消息並沒錯,可是現在要找到軍營的所在還真是困難。左卿轉頭看了看,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可這山林的模樣原本哪都沒多少差別,更何況她見到的時候是夏末,此時已是深冬,枝葉的分佈完全不同,這樣根本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王妃您來過破陣嶺么?”管然見左卿那眉頭緊皺的模樣,不由問道。
左卿牽着馬匹仍不死心地四處看了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應着管然的話。
“王妃這樣找可不行,破陣嶺雖說在之前已被王爺拿下,可如今西涼來犯,我們還要警惕西涼的軍隊才是。”管然有些擔憂地看着左卿。
左卿沒有理會管然的提醒,而是停下腳步,抬頭望着慕千陵,道:“太子殿下若是沒有遇見我們,你打算怎麼找到王爺?”
慕千陵聞言,神情一滯,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只是一味地跟着左卿而已,似乎都忘了自己若是一人該怎樣找到慕雲昭。
看着慕千陵的神情,左卿也知道自己白問了,她苦笑着搖了搖頭。慕千陵分明不是這樣粗心的人,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發生了那樣的改變,還變得這樣粗心了。
在左卿和管然商議着該怎樣找到慕雲昭的軍營駐紮地時,慕千陵卻突然開口道:“有人過來了。”
聞言,左卿和管然心中同時一驚,他們分明什麼都沒察覺到,可在屏氣凝神后,也聽到些許動靜。
似乎因為有了內力,左卿的感官比起以前敏銳了不少,此時她不僅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甚至還能粗略的預計前來的人有多少。
左卿與管然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管然也聽到了那陣腳步聲,而且來人還不少。若是慕雲昭的人還好,要是西涼的軍隊……以他們三人目前的狀況可不好應付。
還是慕千陵當機立斷,讓左卿和管然將馬匹棄了,他先一步縱身一躍,竟然躲到了樹枝上。
不得不說慕千陵的決定還是沒錯的,可是他不知道左卿不過初初練就一身內力而已,對輕功還一無所知。而管然的傷勢顯然不適合帶着左卿,最後落在地面的只剩了左卿一人。
“你還愣着做什麼?”慕千陵見左卿遲遲不行動,不禁輕聲斥道。
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左卿咬牙往一旁的灌木后鑽。好在衣裳還算厚實,那些枝幹劃在身上倒沒覺得有多疼。
慕千陵看着左卿這樣的舉動才發覺不對勁,他有些懊惱自己竟然理所應當的認為左卿會輕功了。而管然更是震驚,顯然他也不知道左卿不會輕功。
不過現在再想將左卿帶到樹枝上已是不可能了,他們只有在心中祈禱着來的人別是西涼的軍隊。
只是他們的願望顯然落空了,那身衣着顯然與川南不同的人,分明就是西涼的軍隊,躲在樹枝上的慕千陵和管然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西涼的軍隊人數不少,看起來像是初到破陣嶺的樣子。此時左卿躲在灌木后,即使聽到那些人的腳步臨近也不敢輕易抬頭去看來人是誰。
不過若是左卿見到那領頭人的模樣,便能發現那竟然是一張她所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