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纖纖擢素手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自牆內傳出,伴着微風傳向遠方,鞦韆殿裏,一位身穿綠羅裙的少女正坐在鞦韆上,宮女綠綠站在鞦韆旁推着她。
“哈哈哈哈,高點,再高點,呵呵呵~”那鞦韆上的少女歡快的笑着,綠衣墨發飛揚,在風中勾勒出一幅完美的景緻。
一位紫衣少年立在宮牆外,靜靜的聆聽着這牆內的歡笑,嘴角勾出一抹溫柔的弧度,眸若星辰,泰然自若,那一笑,竟是讓這大千世界都失了神色。
這景緻,便是用一首詞來概括,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紫衣少年嘴角含笑,抬步走進鞦韆殿,可誰知那正在鞦韆上的少女竟生生的從鞦韆上躍下,直撲紫衣少年的懷中。紫衣少年怔愣了一下,趕緊接住那向他撲來的綠色身影,一瞬間,清香鋪滿鼻息。
他抱着懷中的少女轉了一個圈兒,無可奈何的說道:“晚晚,為何你每次見我都要不顧危險的撲過來,若是我未接住你,摔壞了你這張小花臉怎麼辦?”
她嗔了一下道:“我不是說了我相信你的嘛!而且,宏哥哥怎麼捨得讓我摔倒呢?”她眉眼飛揚,說不盡的青春與自信,讓人一下竟看呆了。
少年輕摟着她的腰,寵溺的說道:“就你嘴貧!”
“對了宏哥哥,你此次出去也有些時日了,你可為我帶了什麼禮物回來?”
“我此次是去軍營歷練,哪有機會為你買禮物,一得空便沒日沒夜的趕回來,就期盼能早些見着你,哪有時間去買禮物,莫不是禮物比我還重要?”他說著言語間竟有些醋意,佯裝惱怒道。
她連忙搖搖頭:“當然不是啦!宏哥哥在晚晚心中是獨一無二的,哪裏是小小禮物能比的。”
他似乎很滿意,這番話於他十分受用,便點頭道:“我今天甚是高興,便勉為其難的帶你出宮走走,若是你見着歡喜的東西,我便送與你可好?”
聽了他的話,她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卻礙於還被他禁錮在懷中,便高興地直摟着他的脖子,又叫又笑的,“宏哥哥,我真是太喜歡你了,你真真是一個大好人!”
“你高興就好,若是沒什麼要準備的,我們便出宮罷!”
“嗯嗯。”她連連點頭,歡喜的不得了。
長安城的街道坊市分離,居住的地方是一片兒,集市又是一片,且集市有時間限制。苻宏領着苻晚此刻正走在集市上,四處吆喝聲不斷,人來人往,東西卻又有地區分化。
苻晚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摸摸那個,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好不歡喜。忽然,她眼尖的瞧見前方一位老伯手拿一個類似棒槌的東西,上面插滿了紅彤彤的果子,一串一串的,特好看,特喜慶,便扯了扯苻宏的衣袖道:“宏哥哥,你瞧那前方的紅棒子是個什麼?”
“晚晚,那是冰糖葫蘆,可以入腹的。”
“吃的?看起來挺不錯的,想來滋味一定很好。”說完便撒嬌道:“宏哥哥,我要吃我要吃。”
“好好好,我這便為你買,小饞貓!”他牽着苻晚抬步向那賣冰濤葫蘆的老伯走去,紫衣飄飛,俊美非凡,引得無數少女芳心蕩漾。
他拿了兩串冰濤葫蘆遞給苻晚,“喏,給你。”
她已經饞得口水了,忙接過來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箇中滋味一起湧上心頭,卻又想起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之說,便將糖葫蘆遞到苻宏嘴邊,淺淺笑道:“宏哥哥,你也嘗一嘗,真真是不錯喲!”
他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執起她的手輕咬了一口,少女的清香似乎還停留在上面,他細細品味,享受着這一刻的安靜與滿足。
“宏哥哥,味道如何?”她打斷了他的思緒,甜甜的笑望着他。
“味道,很不錯。”說完拂了拂嘴角,似在回味。
少女深以為然,直點頭道:“我早已說過,並未騙你吧!”
少年繼續牽着少女的手往前走,到前方一座茶樓,苻晚吃了甜食,口渴得厲害,便央了苻宏進去坐坐,好歇一歇,順便討口水喝。
茶樓里人還不少,苻晚尋了片空地兒正準備坐下來,忽的一聲驚堂木,嚇了她一跳,只見那台上的說書先生提着嗓子說道:“上回說到秦王滅了燕國,擄了慕容氏眾人,那清河公主因容貌清麗被納入後宮,而那燕國皇子容貌更是傾國傾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被納入了後宮……真真是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
苻晚靜靜地聽着,心裏慨嘆,卻原來百姓們也已經知曉此事,也是,王上可是下旨詔告了天下,日後史書上怕是也要記上一筆,也難怪他總是悶悶不樂的。
她忽然想到苻冼每次對慕容沖的不好評論,便也想知曉是否苻宏也是如此看待。
“宏哥哥,你可知曉慕容沖的事?”
他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知曉,從他在燕國時我便知曉他,是個驕縱的小皇子,怎麼啦,為什麼忽然問他?”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也是剛剛聽了那說書先生所言,所以,所以才問問你,你的看法。”
“看法?是他滅國前,還是現在成了父王的男妃?”他直直的看着她,彷彿想從她的心裏看出些什麼。
“自然,自然是現在。”她被他盯得有些心虛,便眼神閃爍道:“宏哥哥,你一直盯着我作甚,莫不是,莫不是我臉上有些什麼?”
他忽而一笑,“不是。”他收回了眼神,緩緩道:“那並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也並非他所願,只可嘆他生錯了時代。”
她有些詫異,忽而有些驚喜,“我便知曉宏哥哥定然不同那些普通人,所見所聞果然不同!”
“哦?莫不是晚晚也是這樣認為?”
“當然,如今的結局又並非沖哥哥所願,他只是逼而不得,沒有辦法罷了!我最是瞧不起那些說些閑言碎語之人了。”說著竟有些義憤填膺的揮舞起小拳頭來,很顯然早已忘了剛才的緊張。
苻宏聽了她的話,很有些不太高興,心中很是吃味,幽幽道:“我竟是不知晚晚何時與那慕容沖已經熟識到這種地步。”
“啊哈哈,我們,我們,僅僅是兩面之緣啦!見過幾次而已。”她有些心虛道。
“只是見過幾次,你便也要喚他一聲沖哥哥?”他不依不饒道。
苻晚不太理解苻宏不高興在哪裏,起先她以為是他也瞧不上慕容沖,所以便不願意他們來往,可顯然並非如此。
她疑惑的說道:“宏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不高興了?”
苻宏一怔,暗惱剛才竟有些不理智,竟責問了晚晚,便柔聲道:“嚇着你了晚晚,我剛才……”
她搖了搖頭道:“沒什麼的,宏哥哥,你別介意。”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微笑道:“好了,書也聽了,茶也喝了,歇也歇了,不如,我們便離開這兒吧!”
“嗯好!”
他們來到東市,便見着一戶賣馬鞭的,苻晚高興的跑過去,“這馬鞭多少錢呀?”
“三十兩!”說完一看對面的少年和少女,“這可是牛皮鞭子,你看這做工,多精細呀!”
少年開口道:“晚晚可是喜歡?”
“嗯嗯,喜歡~”她扭扭捏捏道:“可是,可是,我不會騎馬。”
“那下次我便教你騎馬,不用太計較這些。”
她興奮地抬起頭,眼睛晶亮的看着那躺在手裏的馬鞭,“真的嗎?那我們拉鉤,騙人的是小狗!”
“好好好,拉鉤!”他伸出小指與她拉了個鉤,少年時的約定就如同印章一般記在心裏,多年以後他們想起這一天,心中都百般滋味翻湧,懷念不已。
少女拿着她的小馬鞭,牽着少年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街道上人來人往,雜耍小玩意兒比比皆是,綠色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里,伴着銀鈴般的歡笑,回蕩在紫衣少年的腦海,他牢牢地牽着她的手,看着她歡快的側顏,內心一片柔軟。
忽聽見一聲呵斥,“喂,你幹什麼?”原來是一個小賊偷了人家的東西,正慌亂的在人群中逃跑,後面跟着幾個追趕他的人。
苻晚哪裏見過這種場面,頓時嚇了一跳,不自覺得向苻宏靠了靠,苻宏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的說道:“別怕!”
只見那小賊不一會兒就被抓住了,被那群人好一頓毒打,“各位大爺饒命,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孩子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求求大爺施捨一點。”
“哼,你當我們是活菩薩,哪有那麼多錢施捨,敢偷東西,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說著又狠狠踢了他幾腳。
苻宏本不打算管這些閑事,卻聽見苻晚喃喃道:“他好可憐啊,我們幫幫他吧!”
苻宏一聽,立刻出聲道:“住手!”眾人一愣,朝着那聲音的主人望去,只見那少年一襲紫衣,上面用金線勾勒着,頭上束着紫色的玉冠,渾身氣度天成,他身邊的少女一身綠羅裙,烏髮只簡單的紮起,一雙眼睛如玉似霧,從兩個人的氣度和衣着便可以看出此二人非富即貴,不可得罪,於是那群人停下手來,問道:“二位有何貴幹?”
苻宏淡淡道:“放了他!”說著便拿出了一錠金子,所有人頓時嘩然,尋常人哪裏見過金子,這會兒眼睛都看直了,那幾個人立馬點都哈腰的討好道:“是,是!”
苻晚見那群人走了,立刻跑上前去扶那個小賊,輕聲問道:“你沒事吧?”那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立刻磕頭道:“謝謝您,您一定是活菩薩呀!”
苻晚有些無措的看了看苻宏道:“我不是活菩薩,你弄錯了!”
那人卻不聽,“活菩薩,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兒,她已經好多天沒吃飯了,又發著燒,都快死了!”
“那你快帶我們去看看!”苻宏靜靜地看着苻晚,她想做什麼,他都會樂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