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含意俱未申
苻宏淡淡開口，“我們與她一起長大，你難道還不了解她嗎？晚晚就是林中的鳥兒，若是你束縛的緊了，她便會想要掙扎逃開，如其如此，還不如放任她成長。”
“就是這樣她才會願意跟你回來，才會心甘情願選擇你的嗎？”
“我心知晚晚愛的不是我，可那又如何，我這一生的職責，除了守衛秦國江山，就只有守護她了。”
苻冼嘆了口氣，“這許多年來，我一直不服氣你，事事都比我強，就連晚晚也更傾向你，直至今日我才發現，我輸得竟如此徹底。”
“你錯了，在晚晚的心中，每個人都有一個位置，她盡量不傷害任何一個，可終究是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他靜靜地看着苻晚，眉眼裏儘是溫柔，“她之所以選擇我，除了知道自己與慕容沖再無可能，還有便是，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懂得了自己的職責，其實我倒情願，她永遠也不要長大，這樣也不會有着許多憂愁。”
苻冼也靜靜地看着苻晚，她表情生動，眉眼裏滿含笑意，她就如同一抹絢爛的朝陽，永遠給人來來希望和喜悅。
“你覺得桓玄這個人怎麼樣？”
苻宏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對待晚晚倒是沒有什麼惡意，相反的，似乎還對她頗有好感，只不過他畢竟還年幼，身份又那樣尷尬，難免會不受重用。”
“那你說，他今後會成為我們的敵人嗎？”
苻宏轉頭看着他，說道：“你現在倒是學到了許多，不如說說你的看法。”
“桓玄此人，雖然年少，但卻沉穩淡定，絲毫不將情緒表露，看着清雅淡然，實則頗為深沉，若是有朝一日受到重用，定然是一大勁敵。”
“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不過他難免有些心高氣傲，自負清高，受到重用，恐怕還要等許多年。”
苻晚和桓玄在這邊聊得火熱，絲毫不知道遠處還有兩個人正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晚晚，要不然我就將貓兒送給你吧，我不在的話，就讓它陪伴你。”
苻晚深深看了貓兒一眼，吞了吞口水，終是不舍的說道：“不了，我照顧不好小動物的，若是到時候它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你交代啊？”
桓玄嘆了口氣，“晚晚，有些人想見註定是緣分，能夠遇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遇到你我也很開心。”她笑嘻嘻的，逗着晚晚，“貓貓，明天你就要和桓玄回去了哦，就見不到姐姐了，你可不要忘記姐姐，記得想姐姐啊！”
貓咪似乎也感受到了離別的氛圍，有些不大高興的蜷縮在桓玄的懷裏，不願意去看苻晚。
“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桓玄開口，言語裏有一絲悵然。
“嗯。”
他們一起並肩走在迴廊上，晚風吹起，衣袂翻飛。
“桓玄，我大婚你會來嗎？”
“我不知道，我既想看着你穿着美麗的嫁衣，成為最美的新娘，又不敢眼睜睜看着你嫁給別人。”
苻晚錯愕，獃獃說道：“桓玄，你......”這孩子，竟是真的喜歡她了。
這段路漫長又短暫，他們一路沉默着，好不容易打破僵局，想要說些什麼，一抬頭，卻發現已經到了鞦韆殿，懷裏的貓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噌的一下站起來，“喵~”
苻晚看着桓玄說道：“我到了。”
桓玄看了看頭上的牌匾，說道：“看來你騙我還不至於那麼徹底，至少你確實住在鞦韆殿。”
“而且確實有個宮女叫綠綠。”
桓玄難得的好心情，“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個宮女，我一定會帶你走的。”
苻晚吃驚，“真的嗎？那我去叫綠綠出來，不過她已經十九了，是個老姑娘了，你介意嗎？”
桓玄無語，撫了撫額說道：“很介意，比我老了太多。”
“那你還說喜歡我！大騙子！”
桓玄沒有解釋，若是她一輩子都不知情，那麼就會少一些煩惱了，至少想到他也不會覺得壓抑。
又過了一個月，還有幾天便是苻晚的生辰了，苻融專程從軍隊裏趕了回來，當他一身戎馬，倦塵歸來，看到那抹綠色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待着時，所有的勞累都覺得值得。
“晚晚。”他翻身下馬，幾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她摟入懷抱。
“父親，玩玩好想念你。”堅硬的盔甲膈的她臉生疼，但她卻沒有絲毫抱怨。
“來，讓父親看看，我的晚晚變成什麼模樣了。”當他看到苻晚已經長到他下巴那麼高了，頓時老淚縱橫，“晚晚長大了，也變漂亮了，還馬上要成親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苻晚流着淚點點頭，“嗯嗯，父親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來了，晚晚真的好想你。”
他捋了捋她鬢邊的發，細心地看着她的模樣，“這次父親一定會陪你過生日，看着你出嫁。”
“嗯嗯。”她擦了擦眼淚，笑嘻嘻的靠在他肩上。
苻融陪了一會兒苻晚后，就去找了苻堅。
“陛下，臣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夠准許。”
苻堅抬頭看了看他，“什麼請求？”
“晚晚自小長在宮中，甚少與臣親熱，好在晚晚心地善良，又有孝心，對臣也甚是親昵，臣覺得對待晚晚實在虧欠太多，希望陛下能夠准許，在晚晚成親前的這些日子，能夠讓她跟我回府居住，也好聊慰一下臣的思女之心。”
苻堅思索了片刻，說道：“也罷，晚晚這孩子是孤從小看到大的，也是孤心目中兒媳的人選，再過不久晚晚就是皇家的媳婦了，回去陪一陪你這個老頭子也是應該的。”
苻融無語，提醒道：“皇兄。”
苻堅眼神憂鬱，“孤要收回剛才的話了。”
苻融不卑不亢，“陛下一諾千金，豈是隨隨便便就會反悔之人？”
“哼，狡猾的老東西。”
“謝陛下讚譽。”江正在一旁偷偷笑着，着苻融大人常年生活在軍中，沒想到腦子並不迂腐，還十分的幽默。
“退下吧。”苻堅揮揮衣袖，心情有些鬱悶。
“是，皇兄。”苻融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苻堅看着苻融走遠了，大掌狠狠的拍着龍椅說道：“這個老東西，讓他得意，再過幾天他女兒就是孤的兒媳了，孤念在他年老體弱的份上，饒他一次。”
江正幽幽說道：“陛下，苻大人是將軍，怎麼會年老體弱呢，奴才看他硬朗得很呢！”
苻堅拋給他一記眼刀，“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江正立馬噤了聲，心裏腹誹道：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鞦韆殿裏，苻宏和苻冼今次趕巧，一起來了。
“苻宏，成婚前男女不能相見的，你天天跑這兒來做什麼？”苻冼瞥了苻宏一眼，很是不開心。
“她將是我的妻子，我想見就見，倒是你，男女授受不親，以後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天天往這裏跑。”苻宏冷哼，對待苻冼的神情很是不屑一顧。
苻晚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晚晚，你說吧，今天你是要我陪你還是要他陪你？”這麼幼稚的問題，自然是苻冼問的了。
苻宏勾了勾唇角，溫柔的看着苻晚，彷彿要用眼神將她膩死。
苻晚很無奈，她抬起頭，忽然眼睛晶亮，高興地跳了出去，甜甜叫道：“父親！”
苻融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歡喜的說道：“小心些，莫摔倒了。”
“嘻嘻，父親，晚晚這不是見到您太高興了嘛！”
苻融和藹的拍拍她的肩膀，轉頭看到了苻宏和苻冼。
“太子和冼皇子都在啊！”
苻宏和苻冼起身，拱手道：“王叔。”
他看了看苻宏，眼神和藹的說道：“宏兒啊，你也是跟隨在我身邊長大的，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以後我就將晚晚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顧她啊。”
“王叔，你放心吧，晚晚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只要我還活着，定不會讓她受欺負。”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他看着苻晚，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你這丫頭，我也沒管教過你，以後你就是別人的妻子了，不要在這麼任性了，要好好聽丈夫的話。”
苻晚忸怩，“父親~”
“當然啦，若是苻宏這小子敢欺負你，就算他當了皇帝我這個老頭子也會拼盡全力替你教訓他的。”
“父親，你才不老。”苻晚撒嬌的在他懷裏蹭了蹭。
他的眼裏隱隱有淚，“晚晚，時間過得太快了，你馬上就要出嫁了，我卻從來沒有陪伴過你，是父親對不起你。”
苻晚搖搖頭，“父親，晚晚不怪你，不管怎樣，您都是晚晚心中的好父親，是晚晚最喜歡的人。”
“傻丫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陛下已經同意，讓你在成婚前的這段日子隨我回府居住，到時候我在府里給你過一個開開心心的生日，你說好不好？”
“回府？”苻宏和苻冼驚愕，這樣以後找苻晚得有多麻煩啊！
苻晚沒有理睬他們，笑嘻嘻的說道：“好，綠綠和青青還有狐狸也跟我一起回去。”
“好好好，你把鞦韆殿搬回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