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雙闕百餘里
慕容沖專門請了能工巧匠為苻晚在花園裏打造了一座鞦韆，上面用花藤纏繞，她穿着一件綠衣，坐在上面，慕容沖在後面推着，歡歌笑語不斷，遠遠望去如一副唯美的畫卷。
府里的家丁看到這一幕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般模樣的太守大人，甚至於，這十年來他從來都沒有笑過，可是今次，他們是真真切切的看到慕容沖笑了，且笑得，還真是好看。
“呵呵呵，沖哥哥，再高一點，高一點！”苻晚坐在鞦韆上，綠裙紛飛，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還不夠高嗎？再高我怕你摔下來。”慕容沖眼角含着笑意，寵溺的看着苻晚。
“不會的，我摔下來有沖哥哥接着，我不怕！”
慕容沖無奈的搖搖頭，“看在晚晚這麼相信我的份上，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再推高一點吧！”
九淵站在花園外，靜靜的看着這一幕，手不自覺的捏緊，彷彿在隱忍些什麼，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會些勾引人的狐媚手段，憑什麼就能夠輕易得到得到慕容沖的寵愛，她陪在他身邊七年，事事為他着想，處處為他考慮，卻終究不過是一個丫鬟，她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女人？
她轉身回房，提筆寫了一封信，交給下人送了出去。
每日慕容沖在書房處理公文的時候，苻晚就抱着一堆吃食跑過來，倚在榻上一邊吃一邊靜靜地看着他，偶爾乏了，就躺在榻上睡一覺，醒來的時候便會看到身上多了一件薄毯，而慕容沖還在靜靜地處理着公文，這樣的生活讓人覺得愜意又溫暖，只希望時間能夠永久停留在這一刻。
“沖哥哥？”她躲在門外，悄悄探出頭來，笑嘻嘻的看着慕容沖。
他溫柔地笑了笑，調侃着說道：“我這書房都成了你休閑娛樂的場所了，府里的丫鬟打掃的時候一直在抱怨，說角落裏有掃不完的垃圾。”
苻晚吐吐舌頭，自顧自的走進來，坐在榻上說道：“那沖哥哥是嫌棄我了，那好吧，我以後就不來打擾你了。”說著做出一番可憐兮兮的模樣，面色哀傷。
慕容沖無奈扶額，“你啊！我歡迎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棄你呢？”
苻晚立馬笑嘻嘻的說道：“我就知道沖哥哥最好了！”
慕容沖寵溺的笑着，“你知道就好！”
這天，慕容沖正準備為苻晚準備幾件綠羅裙，忽聽管家來報，說是慕容泓來了，他的心一瞬間沉了下來，淡淡說道：“請慕容大人到書房說話。”
“是。”
慕容沖剛踏進書房，便見慕容泓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說道：“沖弟，我倒是不知，你與當朝郡主的關係竟是這般要好。”
“皇兄何必三天兩頭親自來我這裏，路途遙遠，你到也不嫌累。”慕容沖神色未變，走到桌案前逕自坐下。
“你何必繞開話題，我就說一個普通的青樓女子，你怎麼可能如此相救，沒想到她竟然是是苻晚郡主！”
慕容沖淡淡品了口茶，“皇兄，我難道要眼睜睜看着郡主淪落青樓，而不去相救嗎？這若是日後被陛下知道，可是殺頭的罪過！”
慕容泓仔細想着他說的話，疑惑的開口道：“你對苻晚郡主當真沒有其他私情？”
“我與郡主不過是在皇宮相識，泛泛之交，哪裏談得上私情！”
慕容泓嘆了口氣，“若是郡主對你情根深種，你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不過你可千萬不要深陷其中，畢竟苻家的人可是我們慕容氏的亡國讎人！”
“皇兄，你多慮了，這些年來，你何曾見我對女子動過半分心思？”
“那九淵？”他嘆了口氣，“九淵雖說是我送給你的，不過也陪在你身邊七年了，對你一往情深，你怎麼就一點也不動心呢？”
慕容沖頓了半響，開口道：“九淵，自然是不錯的。”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慕容泓滿意的點點頭，滿面笑容的離開了。
他靜靜坐在案桌前，沉思了許久，終是站起身來，對着管家的說道：“那些新衣你送一部分到九淵那兒去吧！”
管家有些奇怪，疑惑的開口道：“大人，這些衣服不都是按照苻晚小姐的尺寸做的么？”
“我吩咐你的事你照做就行了，還需要問為什麼嗎？”他眼神清冷，有一股說不出的凌厲。
管家一怔，訕訕的答道：“是，老奴知錯了，老奴這就去辦。”
九淵正在房間裏陪着苻晚說話，她笑吟吟的說道：“晚晚，你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和公子認識的嗎？”
苻晚想了想，回道：“很小的時候認識的，具體是因為什麼我也不大記得了。”她不想與九淵說太多，只覺得想要避開她。
“我陪在公子身邊七年，難怪沒有見過你。”她神情無辜的說道：“不過我卻從來都沒有聽公子提過你呢！”
“是...是嘛？他從來都不曾提起我嗎？”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彷彿沒有絲毫重量，雖說她不太願意相信九淵的話，但她直覺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如果他提過她的話，府里的人應該是知道她的。
苻晚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這般不自信了，雖說她一直不斷的提醒自己，沖哥哥是記得自己的，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找自己的，她一直抱着這樣的信念過了十年，又抱着這樣的信念前來找他，只是，她真的一直這樣深信不疑嗎？
九淵看着她的神情，安慰着說道：“晚晚，你別太難過了，公子本就是個清冷的性子，對誰都不放在心上，他不記得你，也是情有可原的。”
苻晚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九淵，你能告訴我你和沖哥哥是怎麼認識的嗎？”
九淵想了想，說道：“我小的時候流浪街頭，被乞丐流氓欺負，有一次公子路過，將我救下，此後我便跟在公子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我的名字也是公子取的，雖說我只是個丫鬟，但他從來不曾將我當做下人，對我也是極好的，每次出遠門回來總會為我帶份禮物。”
苻晚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對你倒是不錯。”
九淵贊同的點點頭，“其實公子真的是個好人，他將你帶回來，也一定是念在兒時的舊情上，公子雖說看着清冷，但實則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苻晚扯了扯嘴角，說道：“你對他倒是挺了解的。”
他們正說著話，管家忽然帶着下人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苻晚小姐，九淵姑娘，大人為二位定做了幾件衣裙，我給二位送過來了。”
九淵怔愣，這不是公子專門給苻晚定做的嗎？怎麼給她了？
苻晚心中一片苦澀，果然他事事都想着九淵。
”公子不是給晚晚定做衣裙嗎？怎麼會送給我？"
“你這丫頭，公子給你送衣服你還不高興嗎？”
九淵訕訕答道：“我這不是奇怪嘛！”
苻晚平復了心情，淡笑着說道：“九淵，既然沖哥哥送給你了，你就收下吧，畢竟女孩子也不嫌衣服多。”
“說的也是啊！”
第二天，苻晚一如往日一般抱着吃食偷偷溜進慕容沖的書房，她剛坐下，就聽見慕容沖清冷的聲音傳來，“晚晚，你以後不要來我書房了。”
苻晚一怔，喃喃問道：“為什麼？是我打擾到你了嗎？我以後再也不在你書房吃東西了，好嗎？”
“你還是不要來了，你在這裏我會分心，無法處理公務。”
苻晚委屈的說道：“我就安安靜靜的坐着，不發出任何聲音，你就讓我呆在這裏好不好？”
慕容沖有些不忍，卻依舊冷漠的說道：“晚晚，我說過了，我不希望你呆在這裏，以後讓九淵過來伺候就可以了。”
苻晚眼裏隱隱有淚水，啜泣着說道：“為什麼，沖哥哥？你之前不是說很樂意我在這裏陪着你的嗎？”
“我最近有些累，沒有太多時間陪你。”
她眨了眨眼，淚水一瞬間落了下來，“我不用你花時間陪我，我只要呆在你身邊，靜靜的看着你就好了。”
慕容沖不敢再去看她的模樣，別過臉去，說道：“晚晚，你聽話！”
苻晚深吸了口氣，“既然你不想我留在這裏陪你，說我會打擾到你，那為什麼又讓九淵過來？”
“九淵陪在我身邊多年，對我也是熟悉的，她在，也可以幫我分擔些事情。”
“她可以做的事，我也可以！”她急切的說道：“我會煮茶，這些年你不在，我一直都用心的在學煮茶，現在手藝已經很不錯了，不信，我這就為你煮一杯！”她說著就要去準備熱水，慕容沖叫住她。
“晚晚，我不喝茶！”
苻晚有些慌張，“那，那我為你研磨。”她急忙跑到他的身邊，顫抖着手為他研磨，卻不小心把墨汁潑在了桌子上，她慌亂的用衣袖擦拭着，不停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擦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