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威尼斯水星

宴凡從沒像此刻一般，如此接近宇宙。

在近乎黑色的深藍天幕上，鑲嵌着千姿百態的星球，離他最近的那一顆彷彿走幾步就能碰着。水藍色的星球周圍被星環蒙上一層薄紗般，讓晏凡痴迷地看了快五分鐘才依依不捨地挪開了目光。

“沙塔，這就是……威尼斯水星？”宴凡抱緊了手裏的筆記本，問身邊的人。

沙塔是個棕頭髮的青年，說話時聲音低沉，一米九的個頭，虎背熊腰加上偏黑的皮膚，看起來有些兇惡，但和沙塔相處了兩天的宴凡卻知道，沙塔是個十分憨厚的青年。

沙塔顯然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顆星球，他死死盯着水藍色的星球不肯移開視線，眼睛裏的期待眼看就快溢出來，比宴凡還要痴迷：“哦是的！這就是威尼斯水星！她太美了！不是嗎？聽說他們願意接收我們成為公民，我們終於不再是奴隸……不，我們原本就是不是奴隸！”

宴凡尷尬地移開眼，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好。

沙塔還在興奮，繼續道：“多虧了迪歐斯大人將我們從非法礦星上救出來！要知道在半個月之前，我都還以為我真的是個奴隸，畢竟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為老闆開採礦石的礦工，那些工頭們稱呼我們下賤的奴隸……”沙塔說到這裏抹了抹眼角：“原來在聯邦中是沒有奴隸存在的。”

“……”宴凡完全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好，他才剛來兩天，對聯邦完全不了解，制度當然也不清楚。

那天他正抱着筆記本在網上酣戰，準備封了最後一個id，卻手一抖不小心打潑了茶水，他嚇一跳慌忙捧着筆記本站起來——便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根本來不及震驚和恐懼，便被擁擠的人群給推進了一個金屬艙內。

宴凡下意識跟着人們排起隊，最後被人抓着手腕，強制裝上了翻譯用的學習光腦，發放了統一的衣服。

宴凡當時一頭霧水，過了兩天才從周圍偶爾的議論中得知：這艘宇宙飛船，是聯邦的急救搜索艦，裝載了某個非法礦星上的一群非法奴隸，正要送去往威尼斯水星註冊登記為聯邦的新居民。

宴凡基本不敢開口說話，就怕自己說出什麼暴露自己身份的話語，有人搭話就說些不痛不癢的來敷衍，找到機會就摸索光腦的用法，上網搜了各種資料，才大致了解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

並沒有小說或電影中，地球毀滅，喪屍末日這類悲慘的事情發生。最多不過是地球資源匱乏，人類不得不集齊地球上所有的智慧，勞動力，開始宇宙探索工程，並且以由此為契機，組成了地球聯邦。在2118年，人類的第一批移民誕生，登陸了新的可居住的改造星球，自此，踏足宇宙。科技飛速發展，人類所到達的地方越來越多，2355年，接觸了真正意義上的外星生物。緊接着2370年，與蟲族異種的戰爭爆發。人類獲得了暫時性的勝利。從那以後又陸續經歷了數十次戰爭。現在，已經是3015年了。

簡而言之，宴凡盜個文，掐個架，就穿越一千年。

宴凡從小倒霉。

小時候家庭幸福，大了些父母雙亡，進了孤兒院因為瘦小總被欺負，上學再怎麼努力也是中等成績。好不容易勤工儉學考上所普通大學，卻一連四年沒什麼作為，就拿了個會計證，畢業了千辛萬苦找了份會計工作，工作還沒幾年，就特么的一朝穿越。

二十多年的人生，一下子說沒就沒，宴凡都快哭了。

“盜個文就社會性抹殺！太狠了！”

“你說什麼？”沙塔湊過來：“社會性抹殺？”

“我說我房間的玻璃是磨砂的。”宴凡很委屈地吸吸鼻子，換了個話題：“登記為威尼斯水星的居民之後，我們該怎麼辦？”

沙塔粗獷的臉上露出十分喜感的滿足和幸福：“聽工作人員說，聯邦政府會給我們三年的免費住房，和每個月兩千信用點的失業補助，直到我們找到穩定的工作。”

“兩千信用點啊……”宴凡戳開光腦，搜索了一下商城二字，隨便點開來查了下，黑了臉：“營養液每瓶五十點？”

宴凡最近喝的都是營養液，每天一瓶，多種口味供你選擇，營養豐富味道好，值得擁有！

可惜對於每月兩千點信用點的窮人來說未免太貴。

比起營養液，反而是種植的蔬菜更便宜些。

畢竟營養液是從植物和肉類中提取的，濃縮就是精華，那一小瓶子，也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維生素和蛋白質，甚至還有小部分增強人體免疫力和改良人體基因的效果，因而比普通的蔬菜貴上一些。

……說好的未來社會缺少植物，窮人只能靠喝不明液體過一生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在哪裏！在！哪！里！

宴凡雖然是吃貨，但更是懶貨，平時靠泡麵過活，想吃好東西，就會去下館子，很少自己動手做，現在看來是沒法躲懶了。

宴凡掐着手指算自己一個月的必須品。

水費電費每個人每個月有一定的額度，超出了才需要繳費。

光腦每個月要交納一百點接駁費。

吃飯姑且算作一個月一千點。

買兩件衣服大概三百點。

出入公交免費。

但得留出三百點應急。

剩下的三百點買些日用品，衛生紙，水杯，水壺，牙刷……

……院長麻麻，我想回家！！！

宴凡盯着購物網頁看了半天，才關掉了光腦，剛想說什麼，飛船內的廣播忽然響了起來。

“飛船即將進入威尼斯星際海港，途中會稍有顛簸，請回到房間內的安全座椅上，系好安全帶以防事故發生，到達目的地后，會有工作人員進行引導，請按順序下飛船……重複：飛船即將進入威尼斯星際海港……”

宴凡與沙塔對視一眼，簡單告別後，分別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的安全座椅和汽車的座椅有些像，宴凡沒怎麼研究就找到了繫上的方法，等了一會，感覺到座椅震動，才有了自己快要到達目的地的真實感。那震動很輕微，宴凡琢磨着大概是飛船穿過大氣層造成的震動，很快震動就停止了，又過了一分鐘，廣播才播放了跟隨工作人員下船的指令。

宴凡跟在隊伍的末尾，抱着筆記本隨着隊伍往外走，莫名腿有些發軟。

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這個全新的世界。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雖然早就在光腦上查詢了無數關於威尼斯水星的資料，但是當踏進威尼斯星際海港的那一刻，宴凡的呼吸和心跳，還是險些停止了。

漫天的金屬飛船在依次排隊進入海港，運輸艦在最右側，它們的體型圓滾滾的速度緩慢，載客飛船在最左邊，看起來造型各異十分精美，還有巨大無比的制式戰艦，它們排成一排停在海港的最上空，由於體積太過龐大，幾乎擋住了宴凡視線內的一切風景，只在一角露出了蔚藍如洗的天空，從片小小的天空裏，宴凡看見了那面代表聯邦的旗幟，正隨風飄蕩。

宴凡看着那面旗幟愣了兩秒，隨即像是被燙傷了眼睛似的收回了視線。四通八達的金屬通道就像是異次元的入口，腳下的道路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泛着幽蘭色的光澤，旁邊路過一輛行李車，漂浮在路上平穩而緩慢的移動着，路過宴凡身邊的時候，那個坐在行李車上的外星乘務員，用自己的毛茸茸的小短手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可愛的松鼠臉，對宴凡行了個禮：“哦，您看起來有行李，需要我幫忙搬運嗎？”

宴凡張着嘴簡直合不攏，抱着手裏的筆記本，只剩下拚命搖頭。

乘務員再次對宴凡行了個禮，甩了甩蓬鬆的大尾巴，駕駛着行李車慢慢走遠。

宴凡來不及想那個乘務員底是地球的生物改造，還是動物機械人裝載了待客功能，就被帶進了一輛客車裏。

沙塔坐在他前座，回過頭來對他說：“希望咱們申請的住房能住在同一個區域。”

“啊哈哈哈……希望如此吧……”宴凡乾笑兩聲，其實一點也不希望自己和沙塔住一起——或者說他不希望和任何非法礦星上的人住在一起。

沙塔不止一次地疑惑過為什麼在礦星上沒見過宴凡，只是宴凡每次都用自己太不起眼來敷衍過去。可就算是非法礦星，也有居民名單，如果有人願意查一查，立刻就能知道他來歷不明。

……應該……不會有人這麼閑得無聊吧？

宴凡他們所乘坐的車，說是客車，但其實是無人駕駛的懸浮車。設定好了目標后就自動地往目的地前進，車內還有智能的導遊給介紹周圍的景點。

“威尼斯水星是人類第三十二個改造星球，由於這個星球的十分之九都被海水覆蓋，所以被取名為威尼斯，與古地球上的一個城市同名，建築學者們在這個星球花了大心思，要知道不是所有科學儀器都能防水——所以你們能看見，幾乎所有的建築都建造在半空中。正因此，這個星球也被叫空中花園。”車廂內被投影出來的導遊是個活潑的小姑娘，長相甜嘴也甜，笑起來十分可愛：“不過我更喜歡海面上的建築，如果您下次旅遊選擇我們旅遊社的大巴，我一定會給您介紹海面上的景點，它們仿照了古地球的拜占庭式建築，特別是夕陽西下時觀賞，映着水中倒影，十分宏偉美麗。”

小姑娘做導遊的同時還不忘記給自己旅行社打打廣告。

宴凡聽着覺得很是心動，可惜的是，近幾年內旅遊是別想了，找個工作存點錢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