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山

山中無歲月，這一晃，又是三年。

竹林中，劍氣重重，晃得人睜不開眼，葉青收了劍，看着眼前的師父道：“師父，我已經將輕水劍練到了第五重，可是總也進不了第六重，還請師父指點。”

竹聲濤濤，師父看着眼前清麗的小姑娘，心裏滿是欣慰，幾個弟子中，就屬悟能，進境最快，原以為她獃獃的性子不適合習武，沒想到這丫頭心性堅韌，能守得住山上枯寂的日子，一心練劍，倒是出人意料。

“我問你，第六重是何名？”

葉青脫口道：“入世。”

“你既未入世，又怎麼可能領略其中的真意，你的幾個師姐如今都停留在第六重，她們比你早入世兩年，明日一早，你便和悟蘭一起下山，待得進入第六重再回來。”

葉青微怔，入世？就是說自己可以下山了？

心裏一時不知什麼滋味，六年習武生涯，遠離俗塵，真要下山了，心裏反倒打起鼓來。

師父早已離去，葉青擦了擦額角的汗漬，提起木劍便出了竹林。

出來的時候，她見到悟蘭還在練劍，自從兩年前四位師姐下山歷練之後，她便很少說話了，悟蘭是壓根不理自己，師父是除了有問題才會與自己說上幾句。

兩年來，她多半是自言自語的說話，也不知悟靜那個丫頭在哪？自己此次下山能否遇到她？還說來看自己，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沒有見到。

六年習武生涯已經讓她練成了早起的習慣，是以一大早推開門的時候，見到悟蘭站在自己門前，不由微微一愣，望了望天，星星還未徹底暗下去，她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門前的？

悟蘭斜了她一眼，冷語道：“師父讓我們一起下山，你收拾好了嗎？”

葉青還沒從她的反常中回過神，她竟然和自己說話了，原以為第二天是要自己主動和她說話的，悟蘭見她不說話，皺了皺眉：“我問你話呢？”

“啊？好了好了，我們這就出發。”

兩人來到師父住的茅屋門外，恭敬的拜了拜，葉青道：“師父，我們這便下山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屋裏並沒有傳來期待中的話語，葉青搓了搓手，悟蘭道：“走吧！別打擾師父休息。”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山路中，不時聽到幾聲響亮的鳥啼聲，此時東方的太陽已經緩緩升了上來，照亮了大半個天地，葉青的眼神晃了晃，用手遮着眼睛看向升起一半的太陽，悟蘭見她不走了，停下來喊她，她卻仿若未聞，獃獃地看着那個巨大的太陽。

一息，兩息，三息，葉青的呼吸有點急促，就在剛剛，她看到，那一半未升起的太陽，並不是緩緩升上來的，而是一下子跳了出來，金色的陽光突然灑向了大地，整個天地都是一片金色。

葉青的腦袋有點暈，她似乎感覺體內的內力突然加快了。

悟蘭此時也發現了她的異樣，急急走過來道：“你怎麼了？”

葉青搖搖頭：“沒事，剛剛被陽光刺了一下眼睛，我們走吧！”

悟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便也不再多問，兩人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山腳下，好在不遠處有個歇腳的草棚，兩人進去喝了點茶水，繼續上路。

師父說的入世，葉青其實並不是很懂，她只是覺得，入世入世，不過是進入紅塵中，體會一番世人的感受，好讓自己的境界突破。

也許，這也是一種意義上的行走江湖。

兩人一直走到傍晚，才進入一個小鎮，鎮上的人不多，只有一個客棧，悟蘭交了錢，兩人睡在一個房間，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和悟蘭如此親密的接觸。

葉青將帶着的衣服放好，悟蘭坐在桌邊喝了一口茶道：“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大師姐，等她來信，我們便去找她。”

“好啊！已經兩年沒見大師姐了，也不知她們四個有沒有在一起？要是在一起我們六個又能團聚了。”

悟蘭哼了一聲，沒說什麼，換了小二打來熱水，簡單梳洗一番便睡覺了。

葉青睡不着，再說看着悟蘭躺在床上，心裏總覺得彆扭，索性出了客棧，來到集市上。

小鎮人口稀少，不發達，所以晚上並沒有夜市，集市上冷冷清清，倒是有一個地方熱鬧的很，不用說葉青也知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青樓。

要說不好奇那是假的，前世看武俠書里少不了的就是它，紅塵墨客，俠者騎士，最喜歡流連在這裏。

想不到一個普通的小鎮也會有這等地，不知不覺走了過去，看見門邊站着的風塵女子，抹着濃妝，張牙舞爪的招呼着客人。

葉青一驚，慌忙轉過身要跑，卻與後面進來的人撞到了一起，葉青連忙低下頭道歉，見並無人答她，不由抬了頭看去，卻見眼前站着一個相貌俊朗的男子，正用他那雙黑沉的雙眼盯着她看。

葉青心頭一跳，便要離開，卻不想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硬是將她拖進了青樓。

她心中懼怕不已，即便使上內力，那人依舊穩穩地抓着她的手臂，絲毫不松。見掙脫不開，葉青大叫：“大俠，帥哥，我不是這裏的人，你快放了我吧！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這一入青樓就毀了啊！”

那人聞言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徑直將她拉了進去。

一路上兩人的舉動引得眾人紛紛觀望，那人匹自將她拉進一個房間，這才鬆了她的手，葉青得了自由，便要往外跑，那人突然襲上她的腰，這般一帶一甩，她便落入了床中。

葉青心頭大跳，心中又懼又怕，咬了咬牙，剛要奮起一搏，卻見那人的臉突然像化開的糖水，用布一抹，便換了一副模樣。

葉青獃獃看着他，驚疑道：“悟靜？”

那人唇角勾起一抹笑，黑沉的雙眼戲謔地看着她：“現在不怕了？”

葉青獃滯地看着她，不，應該是他：“你怎麼變性。。。。。。呸呸，你是男的？”

悟靜走過來，將她拉起來，眸中帶了笑意：“不然呢？”

“可是你明明是。。。。。。”葉青此時根本沒辦法將峨眉山上扎着兩個麻花辮，頭上帶着一朵粉花的漂亮小女娃，與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大的俊美男子聯繫在一起。

悟靜捏了捏她的臉頰，皺了皺眉道：“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葉青翻了個白眼，拍掉他的手，以前他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自己可以容忍她捏捏自己，不過現在嘛！還是先算算賬！

“你怎麼會是男的！”

“我本來就是男的。”

“那你怎麼不說？我。。。。。。我還和你同床共枕三年！”想到這個，葉青想死的心都有了，怪不得他看到自己脫衣服會臉紅，還不願與自己上廁所，連洗澡都是隔開的，她起初以為小女娃性子孤僻，可她從沒想過，她會是個男的！

悟靜黑沉的眸中揚起一抹笑：“那是你笨，再說，我當初也是迫不得已。”

葉青睜着圓圓地眼看他：“你怎麼突然一下子變這麼大了？”說著還比劃了一下他的身體，和以前的豆芽身相比，如今的他不能說大，而用偉岸來形容。

悟靜靜靜看着她，突然，葉青長大了嘴巴，便見自己眼前的男子在一寸一寸縮小，不一會竟變得與自己一般大小了。

葉青腦中閃過一道亮光，驚訝道：“縮骨功！”

悟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這個？”說著再度變回原樣。

葉青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怎麼了？這個難道不是習武之人都知道的嗎？”

悟靜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疑惑，再看向她，又恢復了一貫的黑沉深眸。

“你怎麼下山了？”

葉青揉了揉之前被悟靜拽疼的手臂，瞪了他一眼道：“師父讓我下山歷練。”說道這個她忽然想起還在客棧睡覺的悟蘭，忙大叫着朝門外跑去：“我得回去了，要不然悟蘭會擔心。”

門一推，看着眼前花紅柳綠的地方，她又折了回來，瞪了他一眼：“你跑這裏來幹嘛！”這裏可是青樓！難道他是來這泡妞的！

悟靜挑了挑濃密地劍眉，笑道：“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葉青被他噎住，爭辯道：“我只是好奇，所以。。。。。。”還未說完，便聽悟靜笑道：“哦？我也只是好奇。”

葉青氣的作勢欲要打他，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哼聲道：“我不和小師妹計較。”說著推開窗戶，眾身躍了出去。留下一臉黑沉的悟靜。

回到客棧的時候，見床上沒人，葉青大驚，轉過身，卻見門邊正站着滿臉怒色的悟蘭，沖她吼道：“你跑哪去了！師父讓我照顧你，若是你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向師父交代！”

葉青紅了臉，低着頭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下次一定不會了。”

悟蘭冷哼一聲，見她認錯很誠懇的樣子，緩了臉色，匹自喝了一杯茶，便繼續上床睡覺了，葉青看看她，再看看外面的夜色，不由暗嘆一口氣，見床上的悟蘭翻了個身，她便也簡單梳洗一下，跟着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