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妖詭
殘垣斷壁、漏瓦朽梁,斷牆頭的草都已經長得老高。好不容易千顏休放下手上的應酬,陪着孟泊來一趟華錄寺,看到的居然是這番景象。
這是千顏休從南侯府的僕人口中打聽來的地址,趁着夜色孟泊寒雀和千顏休從倒塌的大門中進來。聽僕人說這裏有不幹凈的東西,讓他們千萬別來,寒雀和孟泊是不怕不幹凈的東西的,只是千顏休有些頭皮發麻。
華錄寺位於雲都中一個偏僻的角落裏,據說很久以前香火很旺,只是後來接連出了很多起無緣無故的慘案,才使得華錄寺衰敗。
兩人一靈剛一踏進寺中,孟泊立馬察覺到一股濃濃的陰煞之氣。這不像是一般怨鬼噬靈能發出來的,寒雀作為一個修道人,自然早已發現,她眉頭緊皺,一臉的擔心和不安。
空曠的寺廟裏除了千顏休和寒雀外沒有一個活物。“真是奇怪的地方,明明是盛夏,這風卻還能吹的人脊背涼到底”千顏休一邊摸着發涼的後背一邊說著。
“這地方確實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凶宅。”寒雀表情嚴肅,全然沒了剛來時的輕鬆。
三人踩着月光下灰白的地面小心翼翼的向後院走去。千顏休還好,他無法察覺到那東西,寒雀則越靠近後院越緊張,額頭上都冒出細細的汗珠,持劍的手也越握越緊。
孟泊也不太能確定裏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他知道一定不容易對付。想那東西能在雲都這樣繁華的地方經久不滅,那就一定有什麼特別厲害之處。
走過幾間破敗的老屋,孟泊一行來到後院,這裏的陰煞之氣已經達到頂點。寒雀猛的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應戰的姿勢,嚇了千顏休一跳。
“你幹嘛這麼緊張,不就是聽說有鬼嗎?你可是專業對付這些東西的。”千顏休看着寒雀驚訝的說。寒雀沒有回話,神情嚴肅的四處打量着。
此時不光是寒雀,孟泊也十分緊張,這種詭譎和壓抑的感覺,使他前所未有的緊張。華錄寺的後院不算小,孟泊努力搜索着泅堰說的那口枯井。不一會兒,孟泊就發現了它,這口井的格局十分奇怪,依牆而建,遠遠的,他看到井上還壓着一塊厚厚的蓋子。
為了避免這一場惡戰,孟泊使出搜魂決將整個後院仔仔細細查探了一遍,確實有個東西,但孟泊卻不能看出他的位置,看來他將自己隱藏起來了。管不了那麼多,孟泊脫離千顏休徑直像枯井走去。
“喂,別過去”寒雀刻意壓低聲音告誡着孟泊。雖說孟泊也不想過去,可他們也不能就這麼耗着呀,還不如直接試試它的廬山真面目。孟泊一邊慢慢挪向枯井,一邊提防着四周,眼看枯井越來越近,十米,八米,五米。
“嘶~”一道細長尖銳的聲音突然直達他的頭皮,他連忙後退幾步,倉皇後退之際孟泊清楚的看到攻擊他的那個東西。它白色的瞳孔里眼神陰狠凌厲,黑色的長發凌亂不堪,身上披着的淺藍色靈衫與他的相貌格格不入。
“是妖詭!”寒雀陡的升高的嗓門大喊一聲。
“妖詭?人間怎麼會有妖詭?”孟泊再仔細看了看停在那的異物,那慘白的瞳孔和皮膚,加上周遭流瀉而出的團團黑色妖氣,他確實是妖詭。
不過,妖詭不是只會在神魔交界處的九重塔內嗎?孟泊在冥界藏書中見過關於妖詭的記錄:只有犯過不赦大罪的神或仙才會被除去籍位關進九重塔淪為妖詭,妖魔不如。
眼前活生生的妖詭讓他對這個不怎麼大的華錄寺更加好奇。看妖詭的樣子似乎在華錄寺中已經呆了很久了,怎麼九重塔中逃出個東西,仙界就沒來捉他回去呢。
思忖間,寒雀動了,一個迴旋飛快繞到妖詭身後揮着長劍直衝妖詭后心刺去。而孟泊則集中全身靈力於掌間努力發出一掌,直逼妖詭面門,前後夾攻之下,妖詭抵擋漸漸表現的吃力起來。
突然,他猛的一動,掙開孟泊攻擊他的掌力跳了起來,孟泊和寒雀收力不及,互被對方所傷。寒雀受了孟泊全力一掌身體搖搖晃晃的退出好遠,然後噴出一大口血沫。孟泊則被她的靈劍所傷,胸口好像被撕裂開一樣,不斷有靈力從體內湧出。
“就你們這個身手也想來尋寶,真是不自量力”妖詭發出輕蔑的笑,眼神更加陰毒。若在冥界,孟泊的靈力或許能與妖詭相抗,可到了人間,他的靈力大不如前,與人合力還被打的落花流水。
還在一旁呆立的千顏休一看寒雀倒地不起,立馬回過神,衝過去看她。孟泊勉強支撐的站立,看眼下的情形,就算三人現在想走還得看看前面的妖詭答應不答應。
“我們並不是來尋寶,只是想來探探華錄寺的虛實”孟泊盡量與妖詭周旋。
妖詭冷哼一聲“現在虛實探夠了,你們也該上路了”,說著揮着青黑色的手掌朝他打來,孟泊拼盡全力,迎下妖詭的掌鋒。
“千顏休,快帶寒雀走”。
他不想害了千顏休和寒雀,來華錄寺是他的事。如今遇到這個妖詭也許是他的劫,他們沒必要跟着自己遭此大難。況且,千顏休還背負着千家的使命。
聽孟泊說完,千顏休沒有答話,撿起寒雀身邊的長劍,對着妖詭的背面刺過來。
突然來的一擊,妖詭分散出他的靈力抵抗千顏休,而孟泊趁機再次發力,只是千顏休終究不是修道人,武功再強也敵不過法術。縱是這背水一戰,他們也難以取勝。
妖詭用力發出一掌將千顏休拍出好遠撞到牆壁上之後,再專心對孟泊發力,重壓之下,孟泊靈力耗得所剩無幾,亦被妖詭打出好遠。
看着一齊倒地的三人,妖詭輕蔑的說:“來取井裏東西的同時,你們就應該做好魂飛魄散的準備。”
井裏的東西,難道泅堰讓自己來,是為了讓自己拿井裏的東西,孟泊十分不解。“井裏到底是什麼?”他對着妖詭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不知道還來,真是可笑”妖詭滿臉懷疑,但在看到他堅定的眼神後有些動搖。“不管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們也得跟這人間永別了”說完就走過來,聚起靈力,朝孟泊百會穴打下。
孟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被這個妖詭所毀滅,眼睛睜的大大的,望着他烏青色的手掌越來越近。突然,一支玄色杖柄擋住妖詭的掌力,“彭~”妖詭的掌力被彈回,他自己也被震出好遠。孟泊偏過頭,看了看救他一命的人,烏黑的斗篷和烏青色的面具。
“泅堰,你怎麼會在這?”這是泅堰,無論何時他都能一眼認出來的泅堰。
“我從三生石上看到公子救了凡人的魂魄,知道事情有變故才來人間找你。”雖然分別時間不長,但孟泊無日無夜不在想他,久違的親切感湧上心頭。
“公子,你受傷了。”泅堰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將裏面的紫色煙霧吹進孟泊的身體裏,陣陣暖流穿透他的身體遊走在他體內。片刻之後,孟泊身體上的傷口好像自己癒合了一樣沒有一絲感覺了。
“孟泊,寒雀她——”千顏休的聲音裏帶着張皇失措和無助。
孟泊連忙跑過去,寒雀已經奄奄一息“泅堰,你可有方法救她”
泅堰走過來探了探寒雀的脈象,不改平靜的說:“像她的傷,你封住她的穴位是沒用的,她是靈識受損”。
“那怎麼辦?”穴位是千顏休封的,他懂些醫術。泅堰蹲下來,又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取出一滴紅色水滴滴在寒雀眉心處。此時遠處的妖詭像被馴服一樣,安靜的站在那裏,眼底的陰厲之色盡收。
“她還需要更精心的醫治,我只是先暫時穩住她的靈識。”泅堰安置完寒雀站起身來,遠處的妖詭緩緩邁着步子挪過來,看他此時的表情,孟泊疑惑更深。
“上……”他剛一開口,就被泅堰一個凌厲的眼神把快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妖詭看了看泅堰,轉身隱沒於華錄寺中不見了蹤跡。“泅堰,那個妖詭是怎麼回事?”孟泊現在簡直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泅堰。
“公子,我們還是先去井底看看吧,看完我再同你解釋。”
“也好”孟泊最大的疑問就是井底,那個妖詭像是在守着什麼東西。寒雀傷勢太重,千顏休放心不下,他和寒雀就在寺中,孟泊和泅堰下井。
等走到牆邊的井旁時,孟泊才發現這口枯井上還刻着一圈奇奇怪怪的“字”。泅堰伸出手指,沿着字的印子,用指腹描摹一遍。當泅堰的手指描完最後一筆時,井蓋從中間裂開,慢慢後退然後掉在地上。
“公子我們下去吧!”泅堰站起來在孟泊身邊輕聲說。
“好”不知為何,有泅堰在身邊他格外安心,泅堰總能幫他做好任何事。孟泊踩上井沿,低頭看了看井底的情況,一片不甚分明的紫藍色,裏面的情況看不清。
他屏住氣將要往下跳,“小心點”身後千顏休突然的說了一句,繫着鎖魂繩的他現在也可以像修道人一樣看清陰靈和妖鬼。“嗯,你也是”孟泊回頭投給千顏休一個安慰的眼神后,一縱身跳進井內。
短暫的下墜后,孟泊落在了地面上,隨後泅堰也跟着跳了下來。看着頭頂上的那一層漂浮着的冥火,孟泊彷彿又回到了冥界。深沉而又壓抑的井底,空蕩蕩的除了他和泅堰再沒有什麼東西。
泅堰走上前去,在一片井底石壁上揮去一道冥火,牆壁瞬間幻作一片青煙散開。原本的牆壁后赫然出現一個水晶的棺材,裏面躺着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人,身形十分眼熟,只是因為腳對着他們的目光,看不見長相。
不等泅堰解釋,孟泊徑直朝水晶棺走過去。華麗的水晶棺通透明凈,裏面的人清晰可見。從銀蟒圖案厚底鎏金履到加暗紅勾邊的墨色領口
,再到——臉。這個模樣,他曾見過很多次,在三生石上,每次他站在三生石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