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孿生兄弟
待到瑾瑜回來時，蘇小凡躺在床上已熟睡。瑾瑜細心地為她脫下鞋，蓋好被子。
“還真是周到啊！”門口響起一個略微稚嫩的男聲。
瑾瑜皺皺眉，是慕容沖。於是慢步走到門前，輕聲說：“有什麼話去外面說，別吵醒她。”
慕容沖看了看裏面熟睡的佳人，沒有反對。
兩人來到書院較為隱蔽的地方，停下腳步。
“你可知我是誰？”慕容沖問。
“知道。”瑾瑜面不改色地答道。
“可我不知你是誰。是敵是友。”
“非敵非友，大司馬何必在乎我們這些小人物。”
“若當真是小人物，我今天也不會來找你。我的目的很簡單，以後只要你們凡事不插手就可以。”
“那是自然，我們來這裏就是拜師的，自然不會插手其他的事。”
“那是最好不過的，不過，”慕容沖頓了頓，“那個丫頭你最好管好，我是沒有耐心去分辨哪些是刻意插手哪些是無意插手的。”說罷便快步離開了。
瑾瑜立在那裏，眉頭緊皺，他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不過十歲，便可以說出如此之話。大司馬之職，果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
第二日，不知堂中，蘇小凡沒看到那兩個人，暗想：難道真的被夫子趕出了書院？
“小黑，別溜號了，夫子來了。”瑾瑜小聲提醒蘇小凡。
蘇小凡回過神，終識廬山真面目，夫子終於出現了，不過，這瘦巴巴、長臉、自帶光芒特效眼睛的老頭不正是……
“石先生！”蘇小凡驚訝地叫了出來。
夫子看了一眼蘇小凡，笑呵呵地說：“我不是石先生，我是周夫子。”
下面哄堂大笑。
“可是你……”蘇小凡見大家笑了，臉微微泛紅，瑾瑜輕輕拉了拉蘇小凡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話。
“老夫周堯，字不知。”夫子簡單介紹了自己，就開始講課了，不過內容還是子曰那一套，蘇小凡都聽了十多年了，自然沒有心思再去聽，便一心研究石先生和周夫子問題。
下課後，蘇小凡迫不及待去問瑾瑜，他可是石先生的徒弟，應該會知道。
“師父和夫子是孿生兄弟，也受教於同一個老師，所以也是師兄弟關係，至於姓氏嘛，石和周都是他們自己起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何姓氏。”
“所以說，石先生既是夫子哥哥又是夫子的師兄？”
“嗯？不對，師父是夫子的師弟，夫子是師父的哥哥。”
“啊？”蘇小凡凌亂了。
“是這樣的，師父與夫子孿生兄弟，不過師父晚出來一些，所以為弟弟，你也知道師父性格怪誕，所以拜師時，他提前一天用了種種辦法，先成為了太師父的首徒，所以夫子就成了師父的弟弟。”
“這老頭挺有意思啊！”
“是啊，先生他可有趣了，他……”蘇小凡停下來，剛才是誰在說話。
“他怎麼，快說啊！”原來是那個叫張曦的少年。
“沒什麼。”蘇小凡把嘴閉嚴。
“切，小氣！不過看在小娘子這麼漂亮的份上，大爺我就不氣了。”張曦輕浮一笑。
“就你還大爺？”蘇小凡看着他那小身板，忍俊不禁。
“怎麼了，實在不行，咱也是小爺啊！”少年抬頭挺胸。
看着他這副樣子，蘇小凡突然想起蘇鈺說的一句話：長得跟個大姑娘似的。
“小娘子，這樣看我，難不成是芳心暗許？我正巧也對你有此意，等過兩年我們再長大些就把事辦了，如何？”
“那可不行，我還要對小黑負責呢！”一旁的瑾瑜聽了連忙說。
“負責？你對我家小娘子做什麼了？”
“我憑什麼告訴你啊！嘿嘿，小黑，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你……小娘子，他到底對你做什麼了，你怎麼能拋下我隨便跟了他呢！”張曦一把拉住蘇小凡的衣袖。
“哎呀，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啊，誰答應要嫁給你們了，既然你們愛好相同，又有共同話題，乾脆你們在一起好了！”說完蘇小凡甩開張曦的手離開了。
這兩個人真是無聊，蘇小凡無奈地想。輕嘆一聲，突然想起昨天管書童要了一張地圖，還沒去取，就小跑過去。
應該是這一間吧，蘇小凡站在一間房門前，看了看周圍一模一樣的屋子，猶豫不決。
“大哥，是在這邊嗎？”
有人，蘇小凡略微思考了下，躲到庭中樹后。
“應該不是，這是什麼爛地方，長得都一個樣。”
“那再去那邊看看。”
“嗯，走！”
兩個人快步過去，蘇小凡從樹後面出來，看着熟悉的背影，竟然是楊舟和楊暉。他們不是被逐出書院了嗎？怎麼會……糟了，慕容沖有危險。
氣喘吁吁地跑到慕容沖房間，推門而入，裏面沒有人。
“慕容沖！”蘇小凡叫了一聲，見沒人回應，又往裏走了幾步。
“吱~”門突然關上，蘇小凡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捂住嘴巴，強制拖到屏風後面。
“放開我！”蘇小凡掙扎着。
“噓！別動！”嘴巴上的手移開，蘇小凡大口喘着氣，回頭一看正是慕容沖。
“你……”
“噓！”慕容沖示意她不要說話。蘇小凡控制住呼吸，點點頭。
兩人在裏面站了一會兒，聽見開門的聲音。蘇小凡神經一下子崩了起來，會是楊氏兄弟嗎？怎麼辦？回頭看了看慕容沖，只見他神色淡定，手緊緊握住劍柄。
腳步聲越來越近，慕容沖將蘇小凡拉到身後，拔劍沖了出去。之後便是刀光劍影，鐵器碰撞的聲音。
蘇小凡雙手捂住耳朵，蹲下身去，怎麼辦，慕容沖定是打不過他們的。慌亂中，蘇小凡想到小小黑，於是開始大聲叫它的名字。不料，小小黑還沒出現，一把劍劈開了屏風。
“啊！”蘇小凡尖叫着跑開，眼看着劍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另一把劍及時擋住了。
“女人，你快跑！”慕容沖一邊應付着那兩個人，一邊沖她喊道。
然而蘇小凡整個人都癱在那裏傻掉了，一動未動。
一個十歲小孩應付兩個成年人已然有些吃不消了，眼看着佔了下風。蘇小凡很想跑出去搬救兵，可腿就是不聽使喚。
“汪汪！”
小小黑，蘇小凡朝門口望去，果然是它，還有瑾瑜，他手持長劍，去幫慕容沖。
“汪！”小小黑跑到蘇小凡面前，舔了舔她，之後就蹲坐在她前面保護她。
蘇小凡不知道打鬥是如何結束的，只記得倒在地上的那兩個人，和地上的那兩大灘血。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死亡，第一次看見那般活生生血淋淋的畫面。
慕容沖和瑾瑜將那兩人制服后，慕容沖一人一劍，將他們都殺了。瑾瑜走到蘇小凡面前，輕輕抱起她，回了房間。
蘇小凡一動不動軟在瑾瑜懷中，瑾瑜微微一嘆，心疼地看着懷中的小人兒，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試圖安撫她。
入夜，又是十五，月色皎潔，蘇小凡看着地上那從窗子射進來的銀光，低聲說：“瑾瑜，我害怕。”
“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瑾瑜輕柔地說。
“瑾瑜，你能帶我回家嗎？”蘇小凡起身，怔怔望着瑾瑜，眼中滿是期望。
瑾瑜眼帘低垂，緩緩開口：“對不起，現在還不可以。”
蘇小凡低下頭，絕望着笑了笑：“也對，我根本就回去了，我忘了我是蘇家的剋星。”
“怎麼會呢，我們小黑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兒，你的福氣是他們享受不了的。”
“瑾瑜，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你會後悔嗎？”
“後悔什麼？”
“後悔與我立下血契，我是災星，你不怕我牽連你嗎？”
“傻丫頭，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後悔呢，你不知道我遇到你有多開心，等再過幾年，我就可以對你負責了。”
“瑾瑜……”蘇小凡臉頰有點發燙，她一直以為他是開玩笑的，但看他現在如此認真的神色，有些害羞也有些愧疚，她並不喜歡他。
“小黑，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和小小黑的。不過下次再遇到危險，你一定要記得跑，知道嗎，可別傻傻地坐在那了。”
“可是我動不了了。”
“小黑，現在是亂世，命比紙薄，那些人殺人如麻，所以你一定要機靈些，不然如果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麼辦呢？”
“你怎麼會不在呢？”
“沒事，我是說如果嘛，我會傾盡所有保護你的！“
又是一個傾盡所有，蘇小凡咬了咬嘴唇，望着窗外明月出了神。
大哥，你還好嗎？你們還好嗎？
楊氏兄弟的事就那樣了結了，書院沒有追究慕容沖，一切回到正軌。時光飛快，八月已逝。九月，王猛、鄧羌攻下蒲阪，苻柳被斬，隨後，王猛等同王鑒、張蚝會攻陝城。
蘇小凡聽着瑾瑜得來的消息，眉頭微皺，現在只剩下苻廋了，於此這般垂死掙扎倒不如就這樣投降，沒準苻生會留苻健那一脈一個活口。
“在想什麼？”跪坐在一側的瑾瑜問。
“我在想苻廋會不會投降。”蘇小凡靠着牆壁，兩腿伸直着坐着，對於這種不合禮儀的坐法，瑾瑜採取縱容政策，從未說什麼。
“不會。”
“哦？為什麼？”蘇小凡來了興趣。
“很簡單，他怕斷後，苻健那一脈只剩下他家了。”瑾瑜粗略地回答。
“可是他根本沒有勝算的。”
“破罐破摔唄。”
“凡凡小娘子，我來啦！”瑾瑜話音剛落，張曦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