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終極報復(9)
除晞解恨地罵出了名字,繫上鞋帶直起身,推開人群向外面闖,被方才就來到身邊的連瑤和紀絨絨齊齊攔住。
紀絨絨不可置信問:“你說誰?白曉璐?”
除晞眼眸垂着,一下亮了起來:“對,白曉璐,那個瘋女人在路上撞了十六叔的車!絨絨,馬上報警!”
紀絨絨震驚之餘,恐慌地拉住除晞手臂:“除晞!你這樣子去哪裏?”
除晞婚紗的領口是一字型的,手臂由上等刺繡蕾絲包着,雖然瑩白的肩頭裸0露,安全性卻相當好,她提起裙擺,望着紀絨絨,目光雖然堅定,眼底還噙着淚。
“當然是去找他……絨絨,今天如果是你的婚禮,新郎是葉灝丞,你也會這麼做的對嗎?”
紀絨絨苦笑,握緊住:“才不會!”
除晞一點一點撥開她的手,目不轉睛,低聲說:“讓我去……”
紀絨絨一失神,除晞已經奮力掙脫着,那般堅定和勇敢地離開,轉眼,她便只能看見她飄着白紗的背影,在喧囂中搖曳,那一畫面定格在瞳孔里,安靜,無聲……
除晞,再不是唯唯諾諾的除晞了吧。
除晞下了樓,小區里好幾家都在趕着吉時辦喜事,熱鬧非凡,她大步沿着路一直跑到大門口。
站在路邊正攔出租,一輛黑色車子猛然停在她腳邊,她連人帶婚紗差點被卷進去。
車窗下降,除晞驀然心驚,退後一步。
“陸泉?”
陸泉擺了下頭:“上車!我知道白曉璐去了哪裏!”
該不該信他?紀少徵警告過她,白曉璐和陸泉各有目的,心懷鬼胎,誰都不要相信!
陸泉見她渾身戒備,僵直着不動,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樣:“有人告訴你了是嗎?的確,我恨姓除的,但我不想因此連累紀少徵,至於你,如果我要對你下手,你恐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怎麼選,你自己決定吧。”
除晞胸前劇烈的起伏,時間已不容她多想,越過車前,進了副駕駛。
陸泉頗為好奇看向她:“相信我?”
除晞篤定點頭,轉而問:“白曉璐會帶他去哪裏?”
陸泉平靜道:“你們今天舉行婚禮的酒店。”話罷,一腳油門,車子像迅猛的豹子,全速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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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少徵腳步踉蹌,短暫的昏迷后,他清醒過來,竟是被人架着拖行。
額頭和左側臉頰傳來痛感,他摸了過去,是粘稠的血。
意識停留在除晞給他打來的那通電話。
白曉璐喪心病狂綁了除正廣和他家人,目標顯而易見,不過是引蛇出洞。
他要去接除晞,一定要接到她……
然而從岔路突然冒出來的白色車子,卻猛然從後面瘋狂地向他撞來。
“醒了?”
紀少徵睜開被血水模糊的眼前,身體仍被拖着,進了一個狹窄的空間,頭頂有盞熾熱的白熾燈,不時發出呲呲的聲響。
咣當咣當——
腳下顫動,原來是在電梯裏,他勉強轉過僵硬的脖子,看見了一張駭人的臉。
她亦是狼狽,臉上額頭有輕微的擦傷,可神情卻是得意至極的。
“瘋子。”紀少徵厭惡地輕吐出兩個字。
白曉璐勾了勾嘴角,耳朵側過來:“你說什麼紀少徵?很佩服我?沒想到啊,你紀少徵也有栽在我手裏的一天!”
紀少徵閉上眼睛咳嗽數聲,胸腔隱隱作痛,大概是撞擊時氣囊彈出來所壓迫所致。
架着他的是兩個身高力壯的男人,電梯破舊,腳下有灰塵,為了避人耳目,一定是在貨運電梯裏。
“你要帶我去……哪裏?”紀少徵壓抑痛楚,在電梯即將到達頂樓時問出聲。
白曉璐拍了拍他的臉,眼睛亮的發光:“和你結婚啊。你今天不是結婚嗎?”
紀少徵哼笑,垂頭先省點力氣。
白曉璐蹲下來,仰起臉對着他,無辜地眨了眨眼:“怎麼了啊?我說錯了嗎,今天……不是你結婚?你別怪我撞了你,誰讓你這麼多年就是對我不動心,我能怎麼辦呢?”
電梯晃悠着到了頂樓。
彪形大漢將紀少徵一路從電梯口又拖了一段水泥樓梯,才到了頂樓天台。
高空中風聲呼嘯,紀少徵被甩在一處正對陽光的牆角,他有些頭暈,額前不小心磕在地上,滲出血來,白曉璐大叫:“叫你們小心點聽見沒有!”
其中一個男人髒話連篇地罵了幾句,另一個勸道:“算了,這地兒太他媽太招搖,警察說不定馬上就到!要了錢再說!”
白曉璐將包背在身後:“不行!你們必須留在這!我要結婚……”
男人被提醒,心還發慌着,抬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順手像甩小雞一樣把孱弱的女人丟了出去,撿起包翻到錢包掉頭逃跑。
白曉璐爬起身,先前那個男人回頭說:“草,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瘋子,真想爽一下再走……”
另一個上前一記爆頭,才罵罵咧咧地離開。
白曉璐不甘心地跺腳,一個人把紀少徵拉到天台邊沿,只是幾分鐘而已,遠處已能聽見綿延不斷的警笛聲。
白曉璐踉蹌着站穩了,乾笑幾聲:“這麼快……為什麼這麼快?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為什麼一點時間也不給我?”
兩人身體都受了傷,紀少徵的主要在雙腿和頭部,而白曉璐則比較輕,但女人力氣始終是小,紀少徵在趁其不備抬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勒住:“時間……你的時間應該用來給旭光贖罪!”
白曉璐被掐的表情變了形,顫顫巍巍摸到了自己包,一甩,金屬扣砸到紀少徵傷口處。
紀少徵一陣眩暈,再醒來,只感冰涼的刀刃在他頸間遊走,半個身子已經被白曉璐壓在天台邊,白曉璐不知從哪裏得到一把匕首,正卡在他的喉嚨處。
“你不要動!不然我就讓你死!”
紀少徵仰着頭,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腳下也動不了,餘光不經意瞟到白曉璐身後,沉聲道:“白曉璐……你想用殺死旭光的手段,也殺了我?”
白曉璐聽罷,冷笑着湊近他:“聰明啊,你怎麼知道楊旭光是我弄死的?”
紀少徵咬牙:“他果然不是自殺?”
“沒錯,也是高樓,比這還要高……高得他摔下來必死無疑!只有他死無對證,我才能把主謀的罪名推給他,我才會被輕判……”白曉璐閉了閉眼睛,淚水惶然流出來,再看向紀少徵,刀刃逼近,歇斯底里地大叫,“為什麼,紀少徵!為什麼你不愛我,還把我讓給你的朋友?旭光本來不用死的……如果我不嫁給他,他就不用死!”
“白曉璐你殺了人,還這麼多借口!”
“不!不是我!是你!你知道我為了走出漁村去hz找你,吃了多少苦?都是因為我從小就把你當成我要嫁的人……可是這麼多年,你竟然一點也不愛我,好,我以為嫁給楊旭光,我的心就能平靜了,只要能留在你身邊也好!你卻只是因為技術配方把我們趕出泊淳!”
紀少徵苦笑,索性放鬆身體,半躺在陽光下:“對……如果當時我能意識到旭光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利用,也許他真的不會死……”
白曉璐顫抖地抓起他胸前的襯衫,像只厲鬼般又哭又笑:“你後悔也來不及了!旭光的死難道沒有一點責任?休想……休想把他的死全部推在我身上,你也有份!你見死不救!再說……根本不是我利用楊旭光,明明是他心甘情願的,包括他最後死在我手裏!你恨我啊,恨我殺了你最好的兄弟,然後又來破壞你和除晞!好,這一生我得不到你的愛,得到你的恨也不錯!”
紀少徵拼盡掙扎,眼皮和臉頰血漬還未乾,雙目露出駭人的利光:“你敢動除晞!”
白曉璐輕佻撫-摸他的胸前:“你別這麼擔心,也別這麼看着我,我的目標一直都是你,不是她!其實我挺不服輸的,除晞……噢,是末末,我真嫉妒她啊,可以被你愛被你疼,被你保護得像個傻瓜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你對別的女人這樣!我還一直以為紀少徵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一個女人了呢……對了,你記不記得旭光的媽?在漁村的時候——”
紀少徵皺了下眉頭:“除晞陪我回漁村祭祖時就是被旭光母親騙走的?”
白曉璐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是又怎麼樣?你又想罵我卑鄙,連孩子和老人都不放過?無所謂了,紀少徵,我能做到今天這步什麼都無所謂了……你看樓下這麼多賓客,都是參加我們的婚禮,我愛你啊——”
酒店前已經停了好幾輛警車,白曉璐望着喧鬧熙攘的街路,一個穿婚紗的女人最為顯眼,和一個男人一前一後下了車進了酒店。
“末末已經到了,不好啊,我要在她到之前就和你結婚!然後我們一起去死好不好?這樣我們到了下面,也是一對鬼夫妻,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白曉璐如同瘋魔,加大力度壓制住紀少徵,左手反手拿着匕首別在他頸間,另一手在他身上亂搜。
摸到婚戒的盒子,她大喜,兩隻璀璨四射的鑽戒在陽光下交相呼應,白曉璐等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興奮得要哭了!眼前不禁浮現一幅幅她和紀少徵攜手走在婚禮紅毯上的畫面——音樂響起來了,華美雪白的婚紗穿在她的身上,手臂挽着她深愛一輩子的男人,在人們羨慕和祝福的目光中,走向婚姻殿堂……
證婚人要他們交換戒指了啊,她小心翼翼拈起,先戴在自己無名指上,然後另一隻要戴在她和紀少徵的手上。
“手給我……少徵哥,手給我……”白曉璐忽然無比溫柔,好似換了一個忍,充滿愛意地看着他。
紀少徵轉頭向下望去,差不錯二層的距離有一處露台,倘若他就這樣被白曉璐推下去,只要他抓住露台的欄杆,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曉璐……”紀少徵見狀順水推舟,“你這樣,我怎麼戴戒指?先放開我……”
白曉璐慌張地看了一遭周圍的狀況,搖着頭,委屈說:“不行,我放開你的話,你肯定會去娶除晞的……我要你現在就戴!為什麼不能戴!為什麼!”
說著說著白曉璐又恢復成猙獰恐怖的面容,刀刃更逼近:“你不肯戴?好!給我手,我來給你戴!”
白曉璐怒目呲牙拽過紀少徵血跡斑斑的左手,可是男人攥着拳,她費了好大勁才掰開一根小手指。
紀少徵滿頭是汗,重心不穩,雙腳就要離地,趁着白曉璐全部力氣都集中在掰她的手時,刀刃離開喉間的一剎,身體向前傾,精準握住白曉璐的手腕向後反扣,她大叫一聲,吃痛鬆手,匕首應聲掉落,白曉璐爬過去取夠,被紀少徵一腳踢開。
兩人再同時撲過去搶,白曉璐雙腿靈便佔了上風,她直起身子,仰頭大笑:“紀少徵,你先走一步吧好嗎?”
一邊說,她便舉起匕首沖向靠着圍牆的紀少徵,卻還有一步之遙時後腦重重挨了一下,巨大的痛蔓延四肢百骸。
女人凄厲地慘叫,不可置信轉頭,楊母正拿着鐵-管,滿眼腥紅。
白曉璐顫聲:“老不死的……”
楊母嘶喊道:“旭光對你那麼好,為什麼要殺他!你這個狠毒的女人,為什麼殺我兒子……啊……旭光!”
白曉璐摸了一把痛處,鮮血橫流,她腳步不穩,上前幾步有氣無力罵道:“呸,他就是個蠢貨!我已經嫁給你們家……還生了孩子,還要我怎麼樣!是他蠢被人騙了那麼多錢,難道要我跟着他一起坐牢!”
咣當,鐵-管落地,楊母痛哭着跪下,泣不成聲。
匕首懸在空中,白曉璐心想,我要連你這個老不死的一起殺掉……轉眼,人已經倒地不起。
紀少徵勉強站起來,越過腦後一片鮮血的白曉璐去扶楊母,頭髮花白的楊母只顧得上哭,哭得撕心裂肺。
“十六叔!”除晞終於在擁圍中上了天台,現場血跡斑斑,令人心驚肉跳,陸泉和隨行的警察一路攔着她,她顧不得婚紗都染上血跡,硬闖進來。
當看見滿身是血的男人同樣一步一步艱難朝她走過來時,她差點認不出那就是紀少徵。
陸泉也嚇得愣住:“紀先生……”
除晞撥開陸泉的手,朝紀少徵跑了過去。
只是十幾步路,卻似乎格外漫長……長到她以為永遠見不到他了,這麼好的紀少徵,以後她再不要對他耍小脾氣,再也不懷疑他,再也不拒絕他,每次他出差她都要形影不離地跟着……
想到這,她破涕為笑,雙臂已經摟上紀少徵的脖頸:“十六叔……嗚嗚嗚……”
她雖然瘦,到底也是有重量的,紀少徵的小腿傳來劇痛,竟生生忍住了,拍幾下她的背,稍作安撫后低聲說:“除晞,怎麼還是這麼毛躁?”
除晞淚眼模糊,癟着嘴:“唔?我以為我這次很冷靜了……十六叔,白曉璐讓我放棄你,她就不再糾纏我們了……對不起,我做不到,世界上只有一個愛我的紀少徵,我放不開……所以沒有告訴你,如果今天沒有舉行婚禮,也許……”
“噓——過去了,除晞……”他在她耳邊喃喃,“腿,寶貝兒,我的腿受傷了……”
“啊!”除晞像觸電般從他身上跳下來,連忙蹲下身檢查他的腿,“沒關係,120很快就到,你再忍忍——”
除晞半蹲着,這才發現剛上天台時紀少徵身後不遠處的垂頭跪着的人有些眼熟,背部佝僂,頭髮花白,形貌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許多,此時此刻,躺着的白曉璐已經被趕來的警察確認沒了呼吸,而她也被女警扶起了身,失魂落魄地坐在牆邊休息片刻。
是在哪裏見過呢?
她腦海里迅速閃過幾個畫面……她手邊應該牽着一個小孩才對,對!老人和小孩!
露在正午陽光下的肩膀和手臂,泛起了層層雞皮疙瘩,她竟然是在漁村走失那個小孩的奶奶……
除晞怔愣着,和楊母的眼神驀然相遇,那是一種直覺,來自女人的直覺,幾乎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楊母登時彈坐,邁步過來,大概她是和紀少徵一樣的受害者,所以連她身旁的女警也沒作什麼反應,整個現場,混亂忙碌的案發現場,似乎只有她注意到了那份尖銳的危險。
時間變得格外粘滯,一個聲音傳進除晞的耳朵:“紀先生!”
陸泉……
然而來不及了,除晞腦子裏一片空白,能做的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讓高跟鞋支着她的身體站起來,將不穩的紀少徵推向一邊。
接着,便是身體不受控制地傾覆,天旋地轉,和無法形容的疼痛。
世界像是在打轉,不停的轉,然後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