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渣前任(1)
第二章渣前任(1)
除晞完全愣住了,像跟旗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紀少徵對於她來說,其實是個相當微妙的存在。今天當然也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自從高一那年受邀陪紀絨絨過十五歲生日以來,大概每隔兩三年,除晞就會因為紀絨絨在不同場合遇見他,但每次又似乎重新認識一般。
三十五歲,紀少徵一手創建了泊淳這個科技王國,正是男人最有資本狂肆張揚的時期,可紀少徵不僅謙遜有度,而且總是刻意收斂鋒芒。不管他的名字前被冠上多少誇張的修飾詞,在除晞眼中,他都是體貼溫柔的……
不曾想,原來“慈祥”的十六叔,也會有強勢到不容他人置疑的一面。
這點,他們姓紀的倒是十足相像。
除晞是個情緒容易被牽着走的人,在對方的“高壓”下,只好先點頭再說。
大抵因為她“採納”了他的建議,紀少徵眼底溢滿笑意,遞出一隻手,除晞有種剛結束一場面試的錯覺,顫巍巍的,只用並起的指尖,觸碰他的掌心。
溫熱乾燥,和她的冰涼濡濕,完全相反。
“面試的時候不需要緊張,把你剛才在車裏對我說的那些,重複一遍就可以了。”
“噢。”除晞來不及多想,彷彿聞到了天上掉下的大餡餅的味道。
目送車尾在視野中逐漸消失,除晞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還披着他的外套,隔着雨幕,她追趕幾步,徒勞喊道:“十六叔,你的衣服……還有,彩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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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除晞從導師口中確認過泊淳周五宣講會的通知,便開始着手準備,包括一份精細到標點符號的簡歷,一摞大大小小的證書,和滿腦子從網上下載的“面試寶典”,可謂誠意滿滿。
這幾天,除晞鬥志昂揚,充滿幹勁,小宇宙好像隨時可以爆發,整日處在興奮與忐忑交替的狀態中,差點忘記紀絨絨那廂還沉浸在失婚的落魄里。
星期四的晚上,除晞照例和紀絨絨微信,紀絨絨發過來一條消息:“我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布拉格,不要太想我!”
紀絨絨決定暫放“離婚典禮”出國散心,除晞再贊成不過。她是個文科盲,正上瀏覽器上搜索布拉格是哪個國家的城市,紀絨絨發過來一條關於布拉格旅行的連結。
這傢伙不要這麼了解她好不好!
兩人不痛不癢地聊到快凌晨,紀絨絨整裝待發出門才結束。
除晞手腕不方便,本是想拜託紀絨絨幫她化個面試妝的,不料明天上午她大概還在萬尺高空上。
這邊剛把手機放下,一條短訊進來。看到來信人的名字,除晞懶的看內容,關機。
臨近畢業,室友搬的搬,走的走,從原來的四人寢,“銳減”成雙人寢,待到最後一位室友和她未婚夫登記結婚後,偌大的寢室只剩她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了,第二天一早,她還是在隔壁師妹的幫助下,簡單畫個妝,匆匆上了公交車。
除晞再三確保——為最危險襯衫扣子、胸衣肩帶和長褲拉鏈不會在面試上出任何紕漏,才敢放心,畢竟,紀少徵,她今天還會見到他的吧!
可要知道,自從與紀少徵第一次“相遇”,除晞就像中了魔咒,每次再出現他面前,她都是“衣衫不整”、狼狽不堪……
公交車外,清晨寂寥的街景倒退,除晞的思緒回到十年前,紀絨絨十五歲生日那天。
紀絨絨十五歲的生日,也是升入高中后的第一個生日,受邀的同班同學並不多,除晞算是一個。
生日派對在赤山上的紀家老宅舉行,從紀家對派對的重視程度來看,紀爺爺十分寵他這個寶貝孫女,竟動員了全家大小幫助紀絨絨張羅。
那天不巧,秋雨肆虐,除晞後來想,為什麼只有她被淋濕得如此狼狽?大抵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坐公交車去紀家的人吧……
紀絨絨年紀雖小,已顯現出紀家女眷出類拔萃的巾幗之風,派對由里到外全程監督,每個細節都少不了她的意見,忙得腳不沾地。除晞那時已被紀絨絨嫌棄,什麼都不准她幫忙,只要美美地在一邊吃吃蛋糕、吹吹蠟燭、唱唱歌就好了。
當紀絨絨發現剛進門的除晞除了軀幹部位,渾身都濕噠噠,無奈將她拉到自己房間,找了一套全新的浴巾和內、衣褲擺在她的公主床上:“這些是我媽去年從香港帶回來的,標籤還沒摘,我們身材差不多,除晞,三樓卧室沒有人,你去三樓沖個熱水澡,然後換上,待會兒我讓秀姨把你的裙子烘乾了送上去。”
除晞哪裏好意思,張了張嘴,剛想推拒,紀絨絨比劃一個噤聲的動作,沉住氣說:“除晞同學,算我拜託你了!”
除晞被秀姨一路送到大宅子的三樓,第一感覺是……哇!紀家好大啊!
三樓有兩間房,一間是主卧,寬敞氣派,簡約整潔,另一間相對較小,門是虛掩着的,秀姨進主卧浴室準備好熱水,便下樓為她烘乾裙子。
除晞雖然對大房子很感興趣,卻只用眼睛掃了一圈,她的當務之急不是參觀,是沖澡!
可衝著衝著,除晞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咔噠……卧室門似乎是從外面被人打開。
怎麼會?她明明鎖門了!哦,是秀姨吧。
“秀姨,您別急,我快洗好了!秀姨?”沒有人應,她差點忘記秀姨是聾啞人,聽不見聲音也不能應聲,便沒當回事,聽腳步去的方向,來人應該是進了另一側的衣帽間。
除晞正好沖的差不多,挽起頭髮,身前只掖着一條浴巾,在浴室里蹭幹了腳,一身輕鬆出來。
可一抬頭,眼前的哪是秀姨?分明是個個子高高的年輕男人!
男人裸着精壯的上半身,下面一條粘着雨水的灰藍色運動長褲,正走過來,目光重合的一刻,臉上和她震驚的表情相差無幾。
想當年,她還是個連言情小說都沒看過的純真少女啊,嚇得向後蹦出老遠,慌亂逃跑中,浴巾和浴帽全都脫落下來,腳下一絆,光溜溜的栽了個底朝天。
她腦袋裏一片空白,越是掙扎着起身,越是接二連三的滑倒,最後又羞惱又灰心喪氣,竟嚶嚶嚶地哭出聲。
真丟臉!被男人看光了!這人是誰!會不會對我x騷擾,會不會把我……除晞的被害妄想心理在那一刻呈井噴狀,直到一條厚厚的毛毯蓋在她身上。
他只說了一句“抱歉”匆匆出去。
這個人就是紀少徵。
十年前他二十五歲,剛從國外回來,比現在黑瘦一些,有着紀家男人標誌性的深刻眉目,眼神卻不是那般盛氣凌人。
派對上,除晞才得知,紀少徵是紀絨絨的叔叔輩兒的,三樓的兩間房,原來是他出國以前起居的地方,一間是卧室,另一間便是書房。
怪不得除晞一進去就覺得哪裏彆扭,這明明就是男人住的房間啊!
除晞把臉埋在手掌中,事情過去十年了,每每想起,她的頭髮還會被她懊惱地撓成鳥巢狀。
她剛剛把手放在頭頂,手機鈴聲將她震醒。
冷靜!今天可不行!還要面試!
拿出手機一看。是連瑤。
連瑤是除晞阿姨家的女兒,自從八歲時母親去世后,除晞全由阿姨一家照顧,和連瑤的感情好得如同親生姐妹。
“今天我和你姐夫要去科大那邊,中午正好找你出來吃飯。”
連瑤和彭子帥結婚四年,小兩口很恩愛,在明珠廣場附近一起經營一家金店,生意不好不壞,還算過得去,只是彭子帥上有母親、下有妹妹,一家老小都靠這間金店養活,生活壓力着實不小。
除晞:“姐,今天我要回老校區應聘,不知道中午能不能趕回去呢,要不——”
連瑤還沒說話,聽有個男人的聲音在旁提醒說:“那咱們就去老校區找她。”連瑤有些猶豫,卻禁不住男人催,支支吾吾說:“沒關係,那……我和你姐夫現在去找你吧……也沒什麼事,就是……我想你了。”
除晞答應下來,沒有追問。
姐夫在身邊,她不好讓表姐為難。金店這兩年吃緊,彭子帥最近頻繁用各種理由鼓動連瑤與除晞親近的目的,她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二十分鐘后,除晞在科大校門前等夫妻兩,人沒等來,卻等到了個男神經。
叫林志遠“男神經”都侮辱了這個詞,因為“男神經”總是和“男神”是掛鈎的,而林志遠呢,頂着經管學院“男神”的稱號,不過是個“偽男神”。
除晞認為,他把“渣前任”詮釋得更加淋漓盡致一些。
“你也來了?昨晚我給你發短訊問你要不要一起走,你回我一下,我可以送你啊。”林志遠笑眯眯的,今天他明顯精心收拾過,頭髮吹得很有型,西裝筆挺的,只是單看他這張臉,除晞就想抽上去兩個巴掌。
和除晞一樣,林志遠也遠遠地就把她打量一番:“你今天很好看,平時也應該經常這麼打扮。”
除晞轉身不理。
林志遠不依不饒:“你在這等什麼呢?今天是泊淳的專場宣講會,據說泊淳的ceo也會來,早點進去熟悉熟悉,對接下來的面試有好處。”
除晞瞥他一眼:“那你倒是快點走啊,在這廢話幹什麼?”
林志遠見除晞肯搭理他,便站得離她近一些:“都是一路的,我可以照顧你。”
除晞嫌惡地皺眉:“我不用你照顧。”
林志遠嘮嘮叨叨不肯走,除晞像趕蒼蠅似的揮手,手腕一疼,林志遠直接扯上她的胳膊,除晞心裏的怒火一把燒起來,瞪向他:“林志遠,你還討打是不是?”
她右手手腕的關節明顯突出一塊,林志遠湊近了看:“你的傷還沒好?哎呀呀,看着都心疼。”
除晞想要抽回隱隱作痛的手腕,林志遠擰着不妨,拉扯間,她疼得直抽氣,林志遠卻在一旁賤兮兮地說:“嘖嘖嘖嘖,你看你,每次都這樣,本來是要揍我的吧,結果把自己扭傷了,除晞,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