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石榴叔(2)
第四章石榴叔(2)
在紀絨絨的“威脅逼問”下,除晞守口如瓶,到底沒有將林志遠對她的“道謝”講出來。
她和林志遠間的恩怨遠非三言兩語能概括的,宣講會那天,旋轉門中短短瞬間的照面,林志遠已發現紀少徵可能認識自己,而他的那句“感謝你”中的嘲諷和囂張,也只有除晞能體會到。
還有……以紀絨絨的脾性,倘若被她了解原委,必定會驚動紀少徵。
紀絨絨怒其不爭,差遣tony送她回學校。
除晞在校門口告別tony,沒有直接進學生公寓,而是拐進學校旁邊的小吃一條街。
一盒香噴噴、*辣的臭豆腐進了肚,再來幾隻治癒系美食棉花糖,除晞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回到冷清的寢室,給電量耗盡的手機衝上電,未接來電和微信、短訊通通進來。
然而,除晞此時此刻誰也不願理,只想一覺睡到天亮,索性關機,鑽進被子裏。
折磨人的一天過後,除晞陸續接到了表姐、阿姨和除正廣的勸慰電話。尤其除正廣,年紀一大把,也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在通話中說是他太心急了,以後不會再逼她,除了希望她接受房子和車,一切尊重她的意見,最後再三請求她原諒。
除晞默不作聲,最後用句“算了”做了結。
她能說什麼呢?也許除正廣以前認為,她會像母親一樣逆來順受,才設法讓她和他的“家人”見面,不知道她過激的反應,“家人”是如何看待的,是否認為她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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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還是要自己過。母親死後,除晞將她的這句話謹記在心,否則二十多年來的閑言碎語早把她壓垮。
除晞把精力放在畢業論文和找工作上,她的畢業論文其實只剩最後的收尾工作,五月中旬預答辯,在這之前,全部搞定即可。除晞泡在實驗室待的時間大大縮短,騰出工夫參加各種招聘會,讀簡章、投簡歷、面試……
一連幾天下來,她參加了大大小小七、八場面試,每一次都不盡如人意。
要說除晞的專業也算當年的理科熱門了——生物科技,可不知怎麼的最近些年莫名沒落下來,她大三時正趕上了金融危機全面爆發,導師耳提面命,整天灌輸危機論,建議找不到理想工作的學生們讀三年研究生,以躲避接下來幾年的不景氣。
除晞從小就聽老師話啊,不然,當年怎麼會在紀絨絨正面向老師提建議后,對她崇拜有加?除晞下定決心考研,卻得到保研通知,於是她在其他同學都為找工作和各種考試焦頭爛額時,度過一個輕鬆的大四。
不過……她逃得了大四,卻逃不過研三!
站在人生分叉路口的迷茫、失望和痛苦,只是晚來了三年而已。
除晞莫名的沮喪,又晃悠到小吃一條街去吃臭豆腐+棉花糖的“絕配”。
吃到一半,紀絨絨打來電話,鼻音很重,哀戚戚地說自己病了。
自從那晚在工作室因為林志遠的事氣着紀絨絨后,除晞一直沒敢聯繫她,紀絨絨埋怨說:“為了林志遠那個傢伙,你要生我的氣多久?”
除晞:“我哪是生你的氣,我知道你為我抱不平,我是怕你還生我的氣……”
靜了幾秒鐘,兩人同時笑出聲,除晞忽然無比內疚,紀絨絨看似精氣十足、銅牆鐵壁,那都歸功於她一直以來被一群人精心伺候着,其實呢,她是個不太會照顧自己的女人,結婚後為了葉灝丞勉強改變一些,但……
最近她總是獨來獨往,工作室訂單又催的急,肯定又累病了。
“你哪兒不舒服?我陪你去醫院吧。”除晞三口兩口吃了剩下的臭豆腐,便要趕去看紀絨絨。
紀絨絨說:“我在家。只是傷風,秀姨給做燉了驅寒的薑湯,休息一天就好了。你如果要探望我,直接過來吧。”
除晞想都沒想,一口氣答應下來,哪裏看見通話那端的紀絨絨露出得逞的笑容。
紀絨絨不是為了除晞,真的難得回“家”一趟,自從和葉灝丞鬧掰,兩人昔日的愛巢便再沒有出現他們的影子。
紀絨絨脫下高跟鞋,直奔廚房,秀姨正專心熬湯,順手做些清淡的小菜,被她的鬼臉嚇了一跳。
紀絨絨懶洋洋地笑,秀姨摸上她滾燙的額頭,着急地用手語問她怎麼生病的?想起什麼,忙指向樓上。
是的,樓上有人。紀少徵。
半個小時前,紀絨絨是這麼對十六叔說的:“石榴叔,跟你打聽個人。林志遠。和除晞一樣是科大的。”
紀少徵已有些預感,彼時還在商務車上,便放下手中文件:“怎麼了?”
紀絨絨何其聰明:“你真的對他有印象?這個林志遠,是除晞的前男友!他今年是不是剛剛被泊淳錄用了?”
“……是。”
“一個星期內,讓林志遠滾蛋!”
紀絨絨故意吊著紀少徵的胃口,說句:“石榴叔,我病了,先去睡覺,等睡醒了再把除晞和林志遠的事向你從頭講到尾。”竟真的進卧室休息。
紀少徵在沙發上坐了一坐,十分的煩躁鬱郁。
他與紀絨絨更像兄妹,從小到大,每當她耍起無賴,他多半置之不理,她遠不如自己沉得住氣,很快便會繳械投降。
可當下,他卻像受了什麼驅使,放低“叔叔”的姿態,居然向頑劣的紀絨絨舉起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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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絨絨家在一處聯排別墅區,離本市的中央商務區相近,鬧中取靜,環境上乘。這一帶,可謂真正的寸土寸金,房價高得離譜,但為了葉灝丞上班方便,紀絨絨向來不管那些。
除晞趕到,順着秀姨所指去看紀絨絨。她一手提着水果,另一隻還未康復的,拿着兩隻彩色的棉花糖。
擔心棉花糖化掉,她就這麼蹦蹦噠噠地上着樓。
到了緩步台,剛一轉身,彷彿結結實實地撞上一堵牆,只聽“砰砰砰砰”,她的水果籃順着樓梯滾了下去,而她只是踉蹌一步,便穩穩站定。
除晞差點魂飛魄散,還好她今天沒穿高跟鞋,否則……滾下去的恐怕就是她了。
待她的目光從可憐的水果身上移到對面,冷汗直流,一口大氣不敢喘。
她還以為是下樓的紀絨絨,沒想到……原來是紀少徵!
他們離的很近,近到剩下一隻棉花糖的距離,這邊是她,那邊是他。
忽而察覺腰間被熨帖得發熱,反應過來那是他的手掌,除晞的臉一下子紅透。
紀少徵側眸瞧了眼她的棉花糖,不禁笑說:“你喜歡吃這個?”
“嗯。”除晞可以想像自己樣子有多傻。
紀少徵漸漸放開手,還她自由:“你好像總是這麼不小心……”
除晞垂着頭整理裙子,恨不能縮啊縮啊縮,縮成一粒塵埃,消失在空氣中。
秀姨發現不對,趕過來撿水果,原本不知所措的除晞,總算找到事情做,匆匆躲過紀少徵。
除晞滿頭大汗來到紀絨絨卧室,愣愣地回不來神,紀絨絨問:“看見石榴叔啦?幹嘛這麼緊張,他又不是豺狼虎豹會吃了你……”
除晞撓頭:“你沒說……十六叔也在這。”
紀絨絨眨巴眨巴眼睛,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石榴叔可好了,你為什麼不待見他?”
“我沒有——”
“行,我知道了。”紀絨絨瞭然於胸。
“你知道什麼呀?”
紀絨絨咬了口棉花糖:“我知道,林志遠這個小丑終於有點用處,讓我看到兩個人——這個呢,為另一個着想,認為人家一對小情侶,千萬不能拆散,既然女孩沒來面試,那就錄用男孩吧;另一個又為這個着想,怕他知道真相之後心裏不舒服,也怕他為難,連對最好的朋友都死咬着不說……你說這倆人是誰?有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