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世,我要變成你喜歡的模樣
人們常說,天冷的時候流浪貓狗們會喜歡蹲在汽車輪子下取暖。所以煩請車主們發動之前費心看一看,不要害了無辜小生命。
一派胡言,我喜歡待在車輪低下是因為缺乏安全感,就跟人類在雨天痛哭一場的時候需要抱大樹一樣,夏天我一樣躲!
活該了吧。被軋了吧!
躲在最不安全的地方尋求安全感,難怪人們都說貓的邏輯是屎做的。
滾!你們雨天抱大樹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可能被雷劈!
肇事司機是個很帥的男人,很帥的男人身邊必然要配上一個矯情尖叫嚇得不要不要的女人。
不過今天好像反了,男的嚇得跟低血糖了似的,女的反而一臉女漢子樣張羅着援救!
結果一個狗吃屎摔井蓋上了!
我想,我應該是目睹了一個童話故事的開端。
他們送我到醫院后就軋馬路去了,真絕情,嗚嗚嗚。
我想,我餘下的貓生大概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甩了一條不怎麼太靈活的尾巴。為明天極力尋找着今天的最後一餐。
他們說要養我,我只是聽聽而已。貓之於人類,本來就不是很必須的馴養類寵物,哪裏會像狗那麼賤?
我要躲避惡犬。躲避卡車,躲避熊孩子,這是一隻流浪貓的基本素養。
但我沒想到他們真的會回來接我。吼吼吼,他們果然在一起了!
羅綺是個賢惠又細心的女人,這個年紀的姑娘大多追求個性和時尚自主的女權生活,很少有像她這樣家務事樣樣做得可圈可點。
她把蘇北望的客房變成了我的遊樂天堂,有溫暖的毛氈墊,有堅實的磨爪器。貓砂有薰衣草的香味,水盆食盆居然是hello-kitty形狀的。
我就像個被豪門權少壁咚了的無知美少女,幸福來的太突然,都忘了生命無常世事艱辛。
我的幸福,首先是被他們的幸福殷澤着的…
我本以為我未來的貓生是這樣子的:
羅綺和蘇北望會結婚。然後生好多孩子。他們會揪我的尾巴,弄亂我的毛,甚至剪掉我的鬍子,但我絕對不會對他們發火。
因為傷害了孩子,我的下場一般就會被丟出家門了。
我會被他們養得很肥,每天睡20小時,大多數時候像張地毯一樣在客廳里懶着,偶爾舔毛髮呆做做指甲敷個面膜~
運氣好的話,她們也許還會讓我邂逅愛情。讓我有機會懷一胎孩子再去做節育。
我未來的白馬王子會是怎樣的呢?
我不喜歡純種高貴的王子,他們又驕傲又矯情,這輩子都沒有親手抓過一隻老鼠。並且往往長了一臉射掉就跑的混蛋樣。我希望他是一隻混身雪白的草貓,吃過苦受過累,能抓老鼠能斗蛇,笑起來有點霸道又有點犯二,追逐我的時候會契而不舍,抓到我的時候會有種‘女人,你準備好了么’的即視感。
啊,原來小西真的都符合!除了一點,它不是貓…嚶嚶嚶。
羅綺和蘇北望的相處,在我看來是有點捉急的。
我說你不是霸道總裁么,衣服一撕,直接來不就行了么!你看我們貓就不穿衣服…方便隨時啪啪啪。
好吧,你們站在社會文明的最頂端,與我們相比,更善於隱藏慾念和衝動。
可是當我第一眼看到蘇西航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始終為我的爸爸媽媽們捏着的一把汗終於落地了。
至少在蘇北望的身邊,我從沒見過那麼隨意的羅綺。我知道人類的幸福感並會滿足基本的溫飽就足夠。還要愛,還要理解和相處的舒適度,真碧池。
蘇西航不喜歡我,說我是雜種貓,你才是雜種呢!你全家都是雜種!我不知道我爸媽是誰,就好像你知道你爸媽是誰一樣!
再後來,羅綺不再出現了,我知道我嚮往的那種貓生再也不會來到了。
起先蘇北望並沒有什麼變化,正常上下班忙碌,正常三餐不定時,但他每天早上六點混準時幫我放貓糧倒貓砂。每一周會把我送到樓下的寵物店洗澡。
他囑咐店員,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別的公貓隨便騷擾我。那心情大概就像爸爸嫁女兒一樣吧。
他回家越來越晚,有時臉色很差,有時情緒也不佳。但他很少給朋友親人打電話,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獃獃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再後來,他開始允許我睡到他的床上。我想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一個本來那麼害怕貓的男人漸漸開始着迷這毛茸茸的體溫?
他的孤獨……是不是已經接近冰點了?我有點心疼。
他開始習慣摟着我睡,有時候我很不舒服,於是逃回自己的貓窩,他會在半夜把我撿回去。
可一旦睡著了,他又會不經意地把我踹到床角落。F**k!
他睡眠很淺,一旦有點什麼響動就很難再安眠,所以很多時候,他就跟我在一張床上對着看。
我表示你再這樣下去我就瘋了,於是當晚,我把他的床給尿了。
他半夜去洗床單,洗完了又不好意思往外晾,搞得鄰里街坊都誤會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會有居委會大媽捧着一打姑娘照片來給他說事兒了。
我無辜地舔舔毛,蹲在地上看他。他突然回過頭來,發神經一樣跟我說:“小起,你說羅綺現在在幹什麼呢?”
我過去蹭蹭他的腿,把尾巴盤在兩條前腿上輕輕蹲下來。
那天晚上我們無聲無息地失着眠,我想,我要是遇不到一個值得我愛的,大不了一輩子陪着你也不錯。
快到凌晨的時候,蘇北望才睡着。所以錯過了每天六點固定給我放貓糧和水的規律。
我撓他抓他,咪咪地叫。快起來,給朕喂飯給朕倒水!
都七點了還不起床!不是要開會么!不是要工作么!你這個沒人疼的單身狗還不快點元氣滿滿地迎接新一天。
他終於被我吵起來了,慘白着臉色去抓眼鏡。可還沒等站起身來就突然下腰吐了一口血。
我被他嚇到了,他也被他自己嚇到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慌張的蘇北望,他胡亂地拽着床單把地板擦乾淨,然後換了衣服就出門,到底還是忘了給我喂飯!
喂!飯呢!!我的飯!!!
他再回家的時候,帶着一身的酒氣。我傲嬌着呢,故意躲在幾米遠處看他,堅決不主動過來!叫你丫不給我飯吃!
“小起……過來……”
他叫我。
我扭頭,但耳朵不經意地動了動。
“小起……”
他頹然靠着牆坐到,口袋裏飄出一張白白的紙片。
我雖然不懂人類的文字,但是這麼潦草的字跡,他媽的經判斷也只能是醫生寫的。
抬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他哭了。
我想說你別哭別哭,我原諒你了還不行么,一頓飯而已大不了我以後學着自己找食吃。
我快跑了兩步跳到他的膝蓋上,卻滑落了下來。因為他抱着自己的膝蓋,像個小孩子似的哭得絕望又悲慟。
我舔他的手背,打滾撒嬌翻肚皮給他看,我說你別哭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陪着你還不行么?
雖然貓的壽命只有十年,但這十年的陪伴已經是我傾盡全力了。蘇北望,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知道這是心靈感應還是跨越種族的愛情
他居然聽懂了我的意思,他說:“小起,可我沒有十年了……”
他把我摟起來,眼淚鼻涕蹭我一身,他抱着我抱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把你送去給大姐好不好?她最喜歡貓了……”
第二天他就把我帶去了蘇南薰家,看着他獨自下樓的背影,我的心情像失戀一樣難受。
可他是人,我是貓,我以為我這一生,只能愛上貓……
我不喜歡蘇南薰,因為我知道她並不是個真心喜歡貓咪的人,她只喜歡她的乖乖。
她也會給我準備乾淨的貓窩,每天按時給我準備飯,她買了一整套嶄新的貓墊貓廁貓食盆。真是有錢燒的,明明都有現成的,卻不許我用。
尤其是門后那個磨爪器,她嚴令禁止我去碰,她說乖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我不服氣,偏偏過去撒了一泡尿,蘇南薰就大聲地訓斥我,還把我關陽台關了一小時。
後來我跳到窗台上往裏面看,看到她背對着我坐在床上,手裏拿着一個相框。
照片里有一男一女,男人懷裏摟了一隻又肥又蠢的黃色貓。那是異國短毛品種,加菲貓就是這個類型的。
果然嫌棄我的出身低微么!你這個愚蠢的人類!難怪三十二歲還嫁不出去!
可是看着她一邊看照片一邊抹眼淚的樣子,我又狠不下心來詛咒她。我同情她,因為我能從照片的男人眼裏看出謊言的證據。
人們都說,一旦出一次軌,便是十年不敢直視愛人的眼睛。
我想說你守了個人渣你造么!
Anyway,人的感情本來就很複雜,也許蘇南薰執著的不是趙凌的死,而是執着於‘死了的人只能活在活人心裏’的邏輯偏激里不願出來。
總之她只把我當貓,那我也只把她當主人罷了。我就不告訴她樓下每天早上來給她送牛奶和晨報的小工,其實是林語輕假扮的!
只是為了把自己的視線……扯得跟你的心更近一點。
人類真矯情!既然喜歡,乾脆按床上啪啪啪不就行了!
後來蘇南薰要去外地參加研討會課題,就把我扔給了蘇西航。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小西!
雪白的皮毛,高壯健碩的肌肉,又邪魅又二逼的笑容
等等,為什麼是狗?!
角豆麻袋亞咩待啊!
霸道總裁好歹有點高冷范,二話不說就脫褲子的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這一路把我從天堂追到地獄,一邊跑一邊用高分貝循環在我耳邊吼。翻譯過來就是
“你好可愛啊女神,我一直就在等待像你這樣的女生,你的笑容融化了我的心,我要跟你啪啪啪啊!”
然後蘇西航一腳把他踹下樓了,雙手捧起我,左右看看,然後一臉欠抽地說:“你好歹是個出身高貴的西伯利亞雪橇犬,要想日貓也好歹日一隻高大上的,這麼丑的草貓你也要,飢不擇食啊!”
我嗷一聲就把他的臉給抓了!活該!
我覺得蘇西航雖然長了一張跟蘇北望完全相同的臉,但本質上卻是個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的工作時間不規律,但生活很規律。
他常去健身,就算不去club也會在家裏做掌上壓或者到社區跑步什麼的。閑暇的時候會看美劇,很沒營養的那種血腥暴力美劇。
羅綺這段時間剛出院,一直住在他這兒。
她還是喜歡我多一些,不怎麼願意搭理小西。她經常抱着我放在腿上,然後坐在蘇西航的搖椅里曬太陽。
平板電腦架在我身上……
小西就伏在她腳下的地板上,跟我調調情,打打鬧。
有時我會被惹火,一下子就竄出去,於是乎,短短半個月,羅綺的平板電腦砸碎了兩個屏幕……
有天她蹲在院子裏擺弄蘇西航的那些奇花異草,我帶了一聲的仙人掌刺逃出來!
羅綺居然是先笑話我,然後才想着幫我治傷!
女人果然都是腦殘的動物,就比如說開車的時候,要撞人了,她首先想的是尖叫而不是採取措施!
那天陽光明媚,天氣正好。羅綺一邊安撫我一邊說:“你知道蘇北望最近怎麼樣了么?”
我哼一聲,心說你滾,你自己有男人,別打我男人的注意。
然後一低頭,看到眼冒紅心又不敢隨便上前來的小西,心塞的很。
我想說我的男人是蘇北望,不是你這蠢狗。
“我覺得蘇北望有事在瞞着我,我們都很擔心他,唉,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羅綺給我上了葯就下樓做飯去了,因為蘇西航快下班了。
再關心再想念又有什麼用,你愛的終究是蘇西航。你不會知道北望哭得有多絕望,不會知道他病得有多嚴重,可是……我又不能怪你。
小西過來聞聞我,說不要緊的,仙人掌沒有毒,我剛來的時候鼻子上也扎了好幾根。
我說你滾,我沒力氣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既然強姦反抗不了,不如閉上眼睛來享受!
小西沒欺負我,他說他只是很喜歡我,很想對我做本能的那種事罷了。但他就算再蠢也知道他是狗我是貓。
“我聽蘇西航說了,準備過段時間帶我們兩個去節育。”亞剛記亡。
我說啊?我才幾個月大,都沒發育到性成熟呢!
“那又怎樣,難道生活的意義就只想着那麼一單子事兒么?”小西說他願意,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我在一起了。
我說呵呵噠。
此時,距離蘇西航替他哥哥出席鴻門宴重傷病危,還有三天。
蘇西航走了,然後羅綺也走了。他們再沒回來。
我不知道他們出了什麼事,但是臨出門前那些決絕的爭執和眼淚,讓我相信一定是出了什麼可怕的事。
整整兩天,沒有人出現過。
小西在咬麗莎和約翰,可惜這只是石膏做的骨骼模型,咬兩口就成渣渣了,壓根不能吃。
我覺得薩摩耶的智商還是很捉急的,於是說如果你太餓了,會不會把我吃了?
他拚命拚命地搖頭,說如果明天還沒有人回來,我就把自己的爪子咬下來給你吃。我肉多,能吃好久……
我驕傲地揚了下頭,我說這可是你說的,你自願的哦。
恩,他萌蠢地點頭,然後在我身邊靜靜趴下。
狗的體型比貓大很多,消耗得快,飢餓感也嚴重。
我看着這個沒什麼精神的大塊頭,心想算了吧。本來打算先餓死他,然後再慢慢享受自己的貓糧
我跳上柜子,用爪子撓開門,扯出那一小袋貓糧,用牙齒打開缺口。嘩啦啦地淌下來,就像生命的源泉。
我以為那蠢狗會不顧一切地張開嘴在低下接個飽,沒想到他用爪子把這些糧食堆成了小山,然後眼巴巴地蹲在一旁等着我下來。
我說你吃呀,他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家裏什麼時候會來人,這些食物是僅有的了,你先吃,我餓得不行了再吃。”
我說你這個白痴。
後來我吃飽了,他才象徵性地抿了幾口,晚上我靠着他的肚子睡覺,聽到他咕嚕咕嚕的。眼前那一小堆糧食就在他偏偏頭便能夠到的地方,但他一口都沒偷吃。
我想,這一輩子只要能遇到這樣一個,隨便什麼東西吧!就這樣靠着他睡一輩子也不錯。
後來,我和小西正式被林語輕接手了。
反正這個悲催的男人最大的作用就是為朋友兩肋插刀隨叫隨到!他的生活很自由,所以有大把的時間跟我們在一起。接觸久了,我才發現他其實是個非常容易被誤解的男人。
他邋裏邋遢的外表包裹着一顆花樣大叔的心,其實卧室和房間可以潔癖到一塵不染。
而且堅持每天都要給我和小西洗澡!媽蛋的你不知道貓最討厭洗澡了么!
蘇南薰漸漸地來的次數多了,跟他的話也多了。直到有一天晚上沒有離開,我就明白了,我們可愛的林叔終於修成正果了。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蘇南薰臉上呈現出小女人般嬌美含羞的笑容,她穿着林語輕的襯衫出來,到咖啡店裏弄了一餐早飯。
破天荒地的,她對我的態度也很好。
我想,是不是當林語輕可以取代趙凌的那一天,我也就可以取代乖乖了?
給林叔點個贊!!!
我再也沒有見過蘇北望,不知道他好不好也不知道他身邊還有誰……
以至於他最後那場無助的痛哭就像錐子一樣深深刻刻地把畫面感印在我腦中,每次一想起來我就難受。
小西叼來各種各樣好玩的東西給我,問我為什麼最近情緒不佳,是不是懷孕了?
我說你滾。
“真的,那天我看到草地里有隻公貓在徘徊,你要是……恩……我,我不在乎的。”他說不在乎的時候,臉上也是獃著笑的,唉,薩摩天生就是笑臉。
我舔舔他的爪子,說別想了,我都節育了。我們兩個這輩子就柏拉圖吧!
“小起,下輩子我一定做貓。”
當天晚上,咖啡廳里進了個賊。
小西很警惕,剛想大吼幾聲把林語輕吼下來,我卻跳上前去阻止了他。
我說我認識這個人,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這個男人叫宋夜,是蘇北望最信任的助手。
他來找我幹什麼呢?
看着眼前敞開的貓籠子,我仰頭瞅瞅宋夜泛紅的雙眼。沒用他多動手,我自己鑽了進去。
小西說你幹嘛啊,你要上哪去啊!
我說我去陪陪他,他一定是……很需要我。
“你還會回來么!我在這兒等你。”
“會。”這是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再見蘇北望的時候我發獃發了好久,他的眼睛依然明亮,笑容依然純粹。
可是他緊實的臂膀,壯闊的胸肌還有烏黑光澤的頭髮……都沒有了。
他說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孤單了,你願意陪陪我么?
我咪了一聲跳到他身上,但很快就被一個溫柔漂亮的女人給抱了下去。
“北望,把口罩帶上再玩貓。”
他搖搖頭說,我不玩,我就看看。唉,那口吻就像在玻璃櫥窗里看到心儀玩具的小男孩一樣。
我站在地板上,距離他一米遠。叫了兩聲,我問他你還好么?
他說他還好,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光陰。
我說你放屁,你確診那天明明就哭得像個傻逼。
“小起,羅綺他們好不好?”
我不睬他,逕自跳到貴妃椅上趴着,我說我就陪着你好了,一直到你走了,我把你的氣息和記憶傳遞給他們。
我不知道蘇北望的生命會停留在哪一刻終止,也不知道死亡的來臨究竟是漫長的還是極速的。
他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偶爾精神好些會吃一點點粥。他常常對着窗外的海發獃,我就跳到窗子上,融進他視線里的畫。
我想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死啊,陪伴是個虐心的過程,我捨不得你,但我想念小西了……
“小起,要不,叫羅綺送你回去吧?”那天他很虛弱,躺在床上連動一下手指都很費勁。
我一直盤踞在他肩膀附近,聚精會神地想看看會不會有靈魂出現。
我說我不走,你別擔心,貓跟狗不一樣,我不會……傷心很久。
要是小西可就不一定了,那些什麼忠犬八公啊,導盲犬小Q啊……
小西,小西,小西!!!
我做了個噩夢,夢見他在沖我笑。一邊笑一邊往後跑,我終於明白,如果狗想要追上一隻貓,其實我根本就逃不掉。
他似乎想跟我說點什麼,但喉嚨卡着,始終說不出口。
我從夢裏驚醒,爬到窗戶上竄下跳。
蘇北望撐着身子把我抱過來,問我怎麼了?
我在他懷裏一直流淚,咪咪的叫聲快要把喉嚨扯啞了。
他說別哭,我不想臨走前還要惹你哭。
我說你大爺的我不是為你!我要去找小西,他……他……
接下來的三天,我不能入睡也不能吞咽。
不管華阿姨給我準備多麼香噴噴的罐頭,我只要一吞咽就會覺得喉嚨像被人扼住一樣,火燒般疼。
我瘦了好幾斤,越來越虛弱。每次以為自己一閉上眼就再也不會醒來的時候,我總能看到小西。
他用粉紅的舌頭舔我的貓,用大尾巴幫我扇風驅蟲,他說他下輩子…要做一隻貓。
羅綺來了,她真是個又愛哭又矯情的碧池。她告訴我小西走了,沒有痛苦。
你哭什麼哭啊,你又不喜歡他。
我眨了眨眼睛,說‘收到’。還好來得及,我去追他了。
入輪迴的時候,我有過一瞬的猶豫。下輩子要不要試試做一隻狗呢?一定不能像那隻蠢狗一樣二!
可是,他說他在等我呢,我只能義無反顧地跳回原有的輪迴道。
真好,這一世我是一隻品種高貴又深受人們喜愛的布偶貓。
市價在8000-40000不等。
當林語輕牽着蘇南薰的手來到培育基地挑選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撲了上去
“這隻很乖唉,眼睛是藍色的,像會說話一樣。”
“你喜歡就帶走吧。布偶貓性情穩定,不會傷害小孩子的。”
那時我才知道他們婚後領養了一兒一女,很乖也很喜歡小動物。
一年過去了,我成熟了。成熟的貓貓茶不思飯不想的是自然規律,但兩個孩子很着急:“爸爸媽媽,貓貓是不是病了?”
“貓貓是想要談戀愛了。”蘇南薰笑眯眯地摸着我。
我心想,你他媽的是不是又要帶我去結紮!你丫自己不能生就恨不得全世界都不能生是不是!
“啊,”女孩開心地說:“她要生小貓貓了是不是?”
“不對不對,我們要先給她找男朋友才能生小貓。”小男孩摸摸我的尾巴:“媽媽,我幼兒園同學家裏也有一隻布偶貓,長得可漂亮了,咱們周末帶着貓貓去相親吧。”
就這樣,我被一家人抱上了周末野餐的車上,一路開往春暖花開好較配的公園裏。
對方是一隻跟我同歲的雄性布偶,高大,強壯,鼻尖一點白白的,笑起來又痞又驕傲。
我有點害羞地往後躲,他卻不失風度地邀請我去那邊抓蝴蝶。
我點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他說嘿,好久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