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寒冬.大雪紛飛
2011年一月,上海下起了大雪。白色的雪紛飛的從天空落下,美得讓人一時之間所有的形容詞有隨之一塊融化在雪裏。
他們說,這是南方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雪停了的時候,余梔透過玻璃窗從十二層的樓下俯視大地,它們像是披上了一層白色的婚紗。
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積雪,余梔有史以來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雪跟可以堆雪人的冬天。只不過在收拾好東西出了電梯以後,余梔瞬間就猶豫了。腦海里浮現出好多問題。
余梔討厭冬天,可卻愛上了大雪。越往門口走越能感覺冰冷在一點一點向自己靠近。
“去哪?我送你。”蕭航從後面追了上來,看到余梔的時候發現她把原本微卷的頭髮拉直了,染成了低調的巧克力色。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余梔一邊把又長又大的毛絨圍巾圍到自己的脖子上,一邊笑着婉拒。可這條圍巾太長了,可以把余梔的小臉都藏進去。
蕭航幫余梔把圍巾整理好,猶豫的看着她,笑的很勉強,“那麼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去忙工作了。”
“好。”
走出公司的時候,雪還在下。飛到了余梔臉上,然後融化。像是在流淚。余梔把大衣扣子繫上,忍住沒有回頭去看蕭航。她怕不小心會撞上他的視線。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余梔站在馬路邊打車,無數陌路人與自己擦肩而過。他們臉上都帶着同一種表情以同一種姿勢出現在余梔的視線範圍內。然後消失。
余梔閉着雙唇,明亮的眸子裏顯得傷感。腳下踩過的白色積雪發出沙沙聲,很奇怪,余梔竟然忘記了自己冰冷的雙手雙腳,甚至認為,能一直在站在這裏等下去也是不錯的。
“上車。”
白芷的車停在自己的面前,車內開了暖氣,很溫暖。在去年夏天白芷就考到了駕照並且死纏着白晟給自己買了一輛小轎車。從那以後,即使是十分鐘的路程她也會樂此不疲的開車上路。
“心情看起來不錯啊,一點也不像生病的人。”
余梔一邊脫掉大衣外套。一邊把繞了好幾圈的圍巾取下來。她注意到白芷在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原本就瘦了很多,毛衣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
“余梔….”白芷突然停頓下來,她把下半張臉埋進領子裏。“我害怕。”
這是第一次看到白芷在自己面前脆弱的樣子。真的柔軟的像是個小孩。余梔扶着她的頭髮。她的頭髮真的好柔軟。仔細想想,這些年能夠這麼憐惜的照顧白芷的機會並不多,大多時候她都會把大家逗得開心。就好像沒有一丁點悲哀。
她感冒了,鼻音很重。
“我只不過是不敢一個人去醫院,但又不想跟哥哥講,他那麼忙,我就不給他添堵了…一時之間只能想到你了。”
余梔像白晟那樣摸着白芷的腦袋,安慰道,“你真幸福,以後有什麼事找我就可以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其實余梔想說,白芷你真的很幸福,不要老把自己看的這麼可憐。你身邊有那麼多人?可我呢?當我發燒快四十度幾乎以為快死在家裏的時候,不得已一個人去醫院,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無所畏懼了。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人,都是被逼無奈。
“白晟…最近好嗎?”余梔望着窗外,問道。
“好,吃香喝辣,幾乎快忘記家裏還有個如此可愛的妹妹,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吃晚飯了,整天忙的幾乎要飛起來了,真擔心他身體受不了。”白芷見余梔這麼問道,笑着回答。
“他總是這樣,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總不可能單身一輩子吧。”余梔說話的時候手不知所措的應該放在哪裏,這只是本能反應罷了。
白芷往前傾着身子尋找空車位,兩爪子趴在方向盤上,就像是抱着堅果的松鼠一樣,可愛極了。
“用我哥的話說,他現在對雌性動物不敢興趣,不過也是,好不容易跟何青黛接觸婚約誰還想再入火坑呢,愛情並不是別人有了自己也一定要擁有,戀愛結婚,這只是一種選擇,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去完成的命題。”
“丫頭你怎麼變得這麼能講大道理了。”余梔笑着拍了下白芷的腦袋,別看白芷從高中大現在樣子一點沒變,但只要跟她聊上幾句,就很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蛻變。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成熟。
明明比自己小哎,怎麼搞的她像是自己的姐姐似的。
從停車場走幾步就能進醫院,所以余梔直接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不過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還是讓余梔皺起眉頭,這輩子,她最厭惡來醫院了。
還是感覺涼颼颼的,白芷把外套忘在了車裏,余梔把自己的大衣給她披上,拉着她的手去挂號。原本以為自己的手夠冰冷了,沒想到白芷的手比自己還要冰。這點余梔還沒有注意到過。
余梔怕她凍着,又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像是在照顧很重要的東西,認真的把圍巾一圈一圈的味道白芷的脖子上。她比自己矮半個頭,當然這是余梔穿了高跟鞋的緣故,很容易就可以摟着白芷的肩膀。
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像白芷一樣不會穿高跟鞋的女孩,可畢竟生活還是有很多不得已的。以前白晟就老說余梔的性格不適合穿高跟鞋,一定會摔的很慘。可事實證明,余梔的確摔得不輕,不然又怎麼會有今天的自己。
“會不會打針啊?”白芷從自己肩膀后踮着腳冒出腦袋。
“當然,我也最討厭掛水了。所以我每次都半路逃跑。”余梔竊喜着。
“那我能不能也逃跑?”
余梔笑容瞬間就消失了,面無表情的看了白芷一會,嘴角陰森的上揚,“休想,我是因為沒有人看着我所以怎麼折騰自己都行,你不一樣,要是讓白晟知道你發燒還帶着你在外面亂跑,他一定會砍死我的。”
最後,在余梔的逼壓和白芷的鬼哭狼嚎中,白芷小丫頭終於乖乖就範啦。
“你知道嗎。剛剛交錢的時候護士對我說整個醫院都回蕩着你慘痛的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生孩子呢!”余梔甩着手裏的單子,把袋子裏的東西一一擺出來,“熱可可是你的,其他都是我的。不過話說回來。生病可以喝熱可可嗎?應該喝白開水吧。”
余梔撓着頭思考着。其他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出奇的白芷沒有跟自己鬧騰着要吃零食,也許是感冒了太難受了吧。
“白芷,有時候我好羨慕你們動不動就可以生病。然後就可以請假在被窩裏睡上一天,我都快忘了上一次感冒是什麼感覺,每天都有三分之二的時候在想念家裏的床,抬頭就是word文檔的屏幕屏,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你高中不都是這麼過多來的嗎,怎麼現在就覺得累了?”白芷有點不想說話,一說話嗓子都好痛,鼻涕也會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余梔抽出張白色的紙巾一邊為白芷擦去鼻涕一邊娓娓道來,“你以為我想啊,都是被逼的,怎麼說呢,人活一世,有些事情上不能太任性,當結果出來的時候,過程也就不重要了,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
“就像你跟白晟一樣嗎?”
余梔視線停頓在自己的手上,過了好久才開口,“你說你怎麼這麼八卦啊!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說了也沒意思。”
“我想吃雪糕。”白芷望着窗外紛飛的大雪,頓了頓說道。
“暈,你聊天的跨度性真大,跟你講啊,別這麼眼巴巴的望着我,這是不可能的事,生病還吃雪糕,我可不會像白晟那麼寵你,你說說,你都不會照顧好自己,將來嫁人可怎麼辦啊,連家務都不會做。”
白芷把爪子伸進余梔的外套里,感覺渾身都在發燙,跟發春似的,“你忘了,我不會結婚的,在中國我還沒辦法結婚的。”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愛好女,”余梔笑完之後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可你能這樣過一輩子嗎?我覺得不靠譜,可能你現在還沒遇到讓你心動的男孩子,等你遇到你就不會這麼想了,或許你長大一點就懂了,有個家真的很幸福呢。”
“這是你的想法吧!”白芷看穿的望着余梔,“等等,這是不是白晟讓你來問我的,麻煩你幫我轉告他,讓他去死吧。”
余梔白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外面的雪還在下,看來會下一天。冬天的白天總是很短,才下午四點多,就已經暗下來。突然亮起的燈光總那麼的不真實。
就像余梔從高中畢業典禮上離開的那樣,一樣的不真實。所有的努力都會在一個階段來個結尾。怎麼說呢,有一種白費的感覺。付出與得到的不成正比,或者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擁有的這些東西。
走過的路回過頭看,就會覺得時間流逝的可怕。有時候懷念的過去,只是心疼下自己罷了。
後來,余梔在忙碌的工作中幾乎都沒有多少時間能留給自己回憶。相比過去,她更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就像是蕭航,余梔認為他們之間的戀愛是自己一生以來最為舒服的一次。兩人互不糾結互不牽絆,你需要時我在,你的生活我不過分打擾,天冷擁抱,各自安好。
老話說距離產生美,余梔覺得並不是假的。至少忙碌一天之後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蕭航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後,等到余梔發現他的時候停下,然後蕭航就會笑着張開雙手走過來擁抱余梔。
什麼都不說都可以,只要你懂我。
“余梔,要過年了呢。”
“所以你是要跟我發紅包嗎”余梔用手撐着下巴反問道。
白芷搖了搖頭,眼睛裏像是在猶豫什麼,“我是說,你要不要來我們家過年?不知道為什麼,我越來越怕這種熱鬧的節日,也許是爸爸不在了把,總感覺每到節日,別人家都是開開心心歡笑聲不斷,而我們家就顯得格外冰冷,只是我跟哥哥媽媽三個人圍在桌子前吃飯,有時候哥哥還不在家,過節對於我們來說就跟普通的日子沒什麼兩樣。”
余梔扶着她的肩,“到時候再說吧,如果我在的話也許會更尷尬呢,呵呵,原來都要快過年啦,最近忙的都快暈掉了。”
“在忙搬家?”
“是啊,我得親自盯着,不然我不放心,咦,你怎麼知道?”
白芷看了一眼余梔的手機,“剛剛你手機屏亮了,無意間看到的,余梔…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噗,我能走哪?”余梔白芷垂下的腦袋,突然有點捨不得。其實她對上海還是有牽挂的,可畢竟牽挂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放棄一些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去哪?”
“深圳。等房子裝修好就可以過去了。”
不知怎麼,話題一下子變得好傷感。一提到分離是不是就會變成這樣子。
“你不要我了。”
直到白芷的聲音在空氣里消失了好久,余梔才反應過來她已經紅了眼眶,“怎麼捨得不要你,我這麼愛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知道啊,只是我不說而已,可我好不容易才習慣有個姐姐的,你又要走了,要是我想你了怎麼辦?”
“想我就來找我啊,或者我來找你,打電話也可以,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我不怕被你騷擾,想我就告訴我,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想我,碰巧我再也想你呢。”余梔揉着白芷的腦袋。
果然有了牽挂就會捨不得啊
“不過這話你可不要對別人說啊,怪掃興的呢,過段時間菘藍就要辦婚禮了,最近一直跟着她在籌備婚禮,最近肚子慢慢大起來了,老跟我抱怨穿婚紗不好看,看來婚禮這事得趁早辦完啊,對了,你跟我都是伴娘啊,看着你們比我好,我就好開心….”
余梔拉着白芷的手,第一次,她像是姐姐一樣想要去保護白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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