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重重地喘息着,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努力想揮開那股失望與挫折的情緒,還有正嚙噬着胸口的心痛。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再是朋友了。”當莫克禹吐出了這句話,那抹纖細的身影也消失在大門之後。
而他,就這麼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也以為自己已將她牢牢地抓穩在手裏,從未想過兩人會有這麼一天。
心,因為不曾試想的分離,空了。
莫克禹的心空了,腦子也是一片空白,於是他轉身離開。
在回家的途中,為了不讓眼眶裏那代表着心痛的濕意滑出,他仰起了頭。
原來……今晚是滿月呀!
然後,畢業的季節到了,讓他心痛的人兒真的離開了他所在的這塊土地。
再然後,當他也踏上了另一塊陌生的土地,讓他心痛的人兒已完全地離開了所有人。
自始至終,他都不曾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樣巨大的痛楚,自然也無法知曉她賭輸了一切。
【第八章】
不。
拒絕是駱妤茜昨天晚上唯一的回答。
然後,她逃開了,用最驚慌與狼狽的姿態逃開了。
吐出了拒絕的字眼后,她用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力氣將眼前的男人狠狠地推開,他跌坐在地板上,而她也在他錯愕之際快速地逃離。
當下她唯一能慶幸的是,他並未起身追上她的腳步。
她整夜無眠,因為她用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才將受到劇烈衝擊的心平緩下來,早上她帶着發紅的雙眼進入公司。
她知道今天就算她逃避,拒絕到公司上班都無所謂的,但她不願意這麼做,因為拒絕了莫克禹的當下,她表現得失常,她的反應太過了,那與她這些日子裏在他面前力持的淡定模樣相距太遠了,這不是個好現象。
所以即便精神再不濟,她仍是堅持帶着一貫專業的形象進入公司,回歸她的工作崗位,將她冷靜的面具穩穩戴着。
他已經開始將注意力擺放在她身上,她不能再有任何過度反應,不能再引起他更多的關注了。
雖然不明白昨天晚上他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地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但她並不真心認為,也不會自大的以為她優秀得教他傾心,他從來就不是個太熱情的人,他的熱情只給過以前的杜映亞,她懷疑現在的他會再對其他女人有相同的熱情。
但……她希望他仍有的,還會有可以取代杜映亞的人出現一不過那絕對不能是她,她已經不再是杜映亞,她是駱妤茜。
一個重生后的名字,一個不知道未來還有多長的名字。
“當!”
電梯門細小的聲響傳入了駱妤茜的耳里,她集聚了心神,收起所有不該有的複雜情緒,將淡定出名的態度給換上。
很快的,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駱妤茜眼前。
“早安。”莫克禹揚起嘴角向駱妤茜道了聲早安,在行經她面前時腳步特意放慢了些,目光毫不避諱的直勾着她,去除了以往紳士的態度,而是以男人看女人的方式看着她。
“莫總,早安。”駱妤茜微仰着下巴,正面地迎視他的目光,以最大的力氣佯裝着冷靜,為的就是要他明白她已經拒絕了他。
他們都是成年人,她身為女性都能坦然面對他,他必須表現出身為男人的好氣度。
雖然臉上的淡妝掩去了她眼下的黑影,但該是黑白分明的瞳眸里卻有着許多細細紅絲,它無聲說明了她真正的精神狀況。
看來昨晚她肯定沒睡好。
這也好,至少他心情能夠平衡一點,因為他也沒睡好,多半時間都在思索關於她的反應,與她拒絕和他交往背後的可能原因。
針對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她需要如此過度反應嗎?她平時的冷靜上哪去了?
她真的令他很是好奇。
“你看起來很需要睡眠,我可以放你一天假,不扣薪資。”莫克禹提出了誘人的提議。
他是害她成了紅眼兔的始作俑者,總該拿出點良心來才是。
“謝謝,但我想我並不需要。”睡眠不足是她的個人問題,她不會拿昨晚的事情當偷懶的借口。
況且,若她真順了他的意回家休息,便意味着她享受了他私人給予的特權,那麼昨天晚上她的拒絕更是顯得沒意義了。
“那好吧,別太勉強你自己了,我從不虐待員工的。”
既然駱妤茜堅持工作,莫克禹也順着她暫時把界線劃清,所以早上他用了“員工”這個字眼。
一整天下來,她秉持着上司與下屬間公事公辦的態度面對他,他也以一貫的態度回應,直到下班時間。
莫克禹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先前針對駱妤茜有意與他拉出距離感,以及她明明單身卻拒絕與他交往,在歸納幾個可能性之後,他認為她可能受過情傷,害怕再與人談感情,所以當他無預警地向她提出交往要求,她謊了。
這是他目前的推測,也打算找機會找出答案。
這些年來,除了那個讓他每想起一回便心痛一回的名字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女人的名字可以教他放在心上,而駱妤茜是個意外。
她除了在工作方面表現平穩亮眼,也是唯一讓他不斷想起杜映亞的人。
喜歡公園、盪鞦韆;喜歡貓咪,甚至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論點;只要手裏有着杯子,便會無意識地來回撫着杯緣;在與人對話時,總是仔細聆聽着,直到確定對方說完了她才會開口,給予對方完全的尊重。
她有許多小動作一直有着另一個人的影子,那些小動作他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但事實證明了人的記憶是多麼可怕的東西,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什麼都記得,所謂的遺忘不過是他刻意地催眠自己罷了。
駱妤茜的存在,勾起了他最不願回想的記憶,讓以為早從腦海中淡去的身影再次浮現,並剌痛着他。
他知道自己早該在她勾起他痛苦回憶的那一刻,便將她替換下來,秘書這個職位不是非她不可,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不這麼做。
除去完全不同的外貌,他從她身上看見太多記憶中的影子,難道……他真是想從駱妤茜身上找尋那已狠心離他遠去的身影?
真是這樣嗎?
無聲地打開辦公室大門,莫克禹並未大步跨出門扇,而是繼續無聲息地將身軀依在門框上。
他的辦公室大門設在駱妤茜辦公桌的右手邊,中間有一條小走道,只要他不發出任何聲響,或者她正專心一意地處理公事,他很容易在不驚擾她的情況下安靜地注視着她。
好比如——此時此刻。
駱妤茜結束了最後一通公事電話,將電腦關機、整理桌面,最後她拿着自己的包包從座位上起身。
“下班吧。”莫克禹在她發現他的存在前出聲說道,佯裝自己正好要走出辦公室,而非早已在門前等候。
“好的。”聽見熟悉的聲嗓,駱妤茜並未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驚嚇到。
他總是這樣,總是無聲息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前,剛成為他的秘書時她被他驚嚇過幾回,現在她早適應了他這嚇人的壞習慣。
待她走到自己身旁,莫克禹這才邁開步伐,與她一塊兒走往電梯的方向。
她低着頭走路,無意與身旁的男人交談,一來目前兩人無話可說,二來在一夜無眠及一天辛勤忙碌工作后,她所殘存的精神薄弱不已,甚至是恍惚。
她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腦子裏只有睡覺的念頭的她,加上精神不濟,走起路來腳步顯得輕飄不穩,她自己沒注意,身旁的男人卻為她注意到了。
“哇呀!”忽地,駱妤茜發出了一聲驚慌的低喊。
精神渙散的結果,便是意外發生。一個踉蹌,眼見美麗的小臉下一秒就要親吻地面,她止不住自己傾斜的身體,只能做好等待疼痛的心理準備。
但最終的結果,完全不是她所預想的。
身子的傾斜停止了,她感受不到身體任何地方傳來疼痛,反倒清楚地傳來了不屬於她的體溫。
莫克禹眼明手快地在第一時間伸出大手攬住了她的腰,為了阻止她親吻地板,他只能選擇將她往自己身上帶,而這一帶便將她整個人都帶進了懷裏。
懷裏的柔軟及溫度讓莫克禹一瞬間失了神,但他很快地拋除心底的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