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有緣千年來相會 第七章 篝火

夜色雖然降臨，不過眾人一時間還不是很有睡意。因此大家都圍坐在篝火旁取暖。丁一看着大家都不出聲，感到十分無聊。不禁感嘆道“真寂寞啊！”扭頭向賈詡道：“先生，你們有什麼娛樂活動沒有啊。”“何為娛樂活動？”“就是你們有什麼事情可以打發這時間么？”

一旁的張遼笑道：“有啊。”轉身對身邊的小校道：“取箭袋來。”丁一問道：“取箭幹什麼啊？”趙雲答道：“投壺。”說話間那小校已經抱着一袋鵰翎箭走了過來，篝火對面早有一名小校將一頂頭盔倒放在地上。

張遼取過一支箭看了看大約三十步的樣子，手腕猛地一發力，口中輕喝一聲：“着。”那箭便如閃電般射入頭盔之中。四周叫好聲響成一片。

太史慈走了過來，也取出一支箭。他准過身去背對頭盔，突的發一聲喊：“着。”一記回馬槍這箭便應聲落入盔中。

大夥又是一陣歡呼。此時張遼，太史慈均看向趙雲。趙雲本無心與二人較量，但見二人緊盯自己。心知若不露上一手，二人勢不肯罷休。於是起身向張遼走來。

只見他食姆二指從箭囊中夾出一支鵰翎箭，也沒什麼其他動作。忽的雙指運勁將手中長箭射出。

那長箭輕飄飄的落入盔中，並未發出半點聲響。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太史慈張遼看見此景便知趙雲的武功實已練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自己的修為終是差了一籌。

這時張遼對着丁一笑道：“丁兄弟，不若你也來試上一試？”

丁一連忙擺手道：“張大哥，莫要難為我了。我們那個時候早已不流行這箭技了。”

張遼一擺手道：“哎，這又不是什麼難學的事情？再說我們還能笑話你不成？”說著向四周巡視了一圈“你們說會不會笑話丁兄弟？”

四周的小校喊成一片“不能。”“我們不會笑話丁兄弟的。”“丁小哥來一個。”“丁兄弟來一個。”這其中尤以許三子叫得最為歡實。

丁一見推託不過只好走到張遼面前，接過他遞過來的一支長箭。對着箭壺瞄了又瞄，一連深吸了三大口氣，這才用盡全力將手中長箭擲出。

事後作者採訪當時的目擊者張遼。對方是這樣說的：“當時我站在丁兄弟的身後，在他投之前，那箭頭是瞄向頭盔的。當他出手四分之一秒以後，我發現那箭朝着右邊的趙雲飛去了。”

靜，全場一片安靜。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如果不是那還在不過跳躍的篝火，誰都以為這一刻凝固了。當丁一穩住身形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沒有找到箭，忽然他發現四周的目光都在向右側望去。他順着目光卻發現趙雲正兩指夾着一支長箭，怔怔的望着自己。

“意外，純屬意外。”丁一咧着嘴道，心裏在不斷的哀號，我的天啊，這下丑大了。本來還想拜趙云為師，這下完了。“大家想笑就笑出來啊，千萬別憋着。”說罷自己就帶頭笑了起來。眾人一陣大笑。

趙雲將箭遞還給了丁一，神色怪異的說道：“丁兄弟的技法果然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丁一連忙抱拳：“剛剛實在是失禮了。”趙雲爽朗一笑：“丁兄弟哪裏話，以後勤加練習就好了。”

丁一，心裏一動對四周一拱手道：“各位大哥，這投壺之藝我實在是玩不來。不如我給大家講個笑話？”

眾人一聽紛紛叫好。丁一清了清嗓音：“這話說當年靈帝在位時，十常侍便與朝中大臣鬧不合。有一次楊老太尉在未央宮遇上了張讓。張讓假裝沒看到沒看到楊太尉，想給他來個下馬威。楊太尉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上前對張讓施了一禮道‘見過張公公’。張讓也皮笑肉不笑的應到‘呦，這不是楊太尉么？咱家給您行禮了。”楊太尉呵呵一笑道：“公公阿，我這有個字，想跟公公請教請教。”張讓忙答道：“太尉哪裏話，有什麼字您儘管說吧，只要咱家知道的一定據實相告。”“這上邊是個草字頭。。。”“那下邊呢？下邊呢？”

四周小校也在高呼“下面呢？下面呢？”賈詡似有領悟。捋着鬍子看向丁一。

丁一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沒有了唄。”眾人似未聽懂還在追問“下邊呢？”賈詡卻是放生大笑。指着丁一道：“這話真毒，張讓聽到這話非得氣死。”眾人這才明白，都是放聲大笑。

趙雲嘆道：“昔日十常侍禍亂宮闈，若非他們又何以引得黃巾匪亂，以致當今天下分崩，百姓民不聊生？”

丁一道：“就算沒有十常侍，天下便不會亂了么？靈帝在位的時候，天下的土地九成以上都歸入皇莊或當地豪族。國家稅賦早已入不敷出，各地軍費財政也是拖欠日久。朝廷為解燃眉之急只有頻加征賦，百姓生活日益困苦。為躲避沉重的賦稅惟有將自己的土地獻與當地皇族和那些豪族。這樣一來，朝廷所能獲得的賦稅越來越少，財政更加吃緊。如此惡性循環下去，天下怎麼能不亂？這決不是一個十常侍就能引起的。其實十常侍乾的事無非兩件：賣官跟刺殺大將軍何進。若不是靈帝在背後首肯十常侍怎麼敢賣官？至於刺殺何進，說白了不過是政治鬥爭的一種激進做法。這樣的鬥爭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無所謂對錯。（鑰匙：在我看來，十常侍的作為與很多後世官員相比都不算什麼，充其量也就是拿拿回扣而已。還有就是他們政治鬥爭經驗缺乏，在一沒有取得輿論導向優勢，二沒有取得實際控制局面能力的情況下，貿然採取刺殺這一極端做法。其結果是可以預見的。只不過何進實在是個草包，居然這樣被掛掉了。賣肉跟做官實在是天差地別阿。）

趙雲大怒，那白晰俊美的臉龐顯得更加雪白，發出的聲音透着一絲冰冷：“那閣下以為是誰的錯？難道是天子不成？”在他的心裏一直都以皇權至上，此刻聽到丁一如此言語，心中早已起了殺機。

丁一併沒有回答趙雲的問題，雙眼盯着那熊熊燃燒的篝火，幽幽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趙雲心中殺機已起，手便握住了腰間佩劍青虹。剛要拔劍，卻聽丁一吟得此曲，不由怔在當場。

這邊張遼太史慈早已發覺趙雲殺機迸出，暗自凝神戒備。一旦趙雲欲對丁一不利，便要出手救下丁一，聞得此語不由也是一愣。一時間整個營地寂靜無聲，除了柴枝在火中偶爾噼啪作響，竟是一絲聲響都沒有。

丁一默默地拾起一根樹枝挑撥着面前的篝火。他的心在亂，一直以來，他都以趙雲當作自己的偶像，是心中完美的化身。卻在今天驀然發現，自己的偶像卻如此的以皇權為尊。霎那間，他心中的完美分崩離析。難道這就是這個時代誰都無法避免的悲哀么？

趙雲的心也在亂，自小師傅教他本領之前便先教他“天,地,君,親,師”，君命天授的道理。在他的理念里一直抱着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他雖不是飽讀詩書，但也文采頗佳。丁一的話他聽懂了，他的心動搖了。自從他藝成出山沿途所見所聞，他知道丁一的話是真的，但是這跟師傅教給自己的道理相衝突。一時間他也不知道究竟誰對誰錯，一絲疑惑在他心中產生。難道師傅告訴自己的真是錯的么?

“天色已經很晚了，明天大家還要趕路，大家還是早點休息吧。“一直沒有作聲的賈詡對眾人道。眾人聞言紛紛整理氈被，準備休息。

賈詡來到丁一身旁，似能洞穿人心般的說了兩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丁一看着賈詡轉身離去的身影，似有所悟般的用手中樹枝輕擊地面。

天上的夜空星光閃爍，四周寂靜無聲。然而許多人都在這一夜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