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仙劫
雲中子覺得自己近來，實在有些不太順利。
他本來好好在終南山玉柱洞修行，十幾日前卻突然接到了一封信，從此之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天早上，他都能看到菡芝仙捧着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要求要和他結為道侶，而他的早課、午課、晚課都變成了菡芝仙專屬課，課程內容則緊緊圍繞着他與菡芝仙是否應該結成道侶的問題。
雲中子覺得，要不是自己養氣功夫夠好，早就找根棍子把她叉出去了！
他始終堅持着敵進我退的戰術，準備以不變應萬變，希望熬到菡芝仙主動請退的那天，可沒想到，他還沒撐過兩旬，就先被菡芝仙給放倒了。
雲中子又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這幾日嘆氣的次數實在太多了：“瓊霄道友，不知道這變色鯉的藥性可能解么？”
瓊霄點了點頭：“解法倒也不難，那變色鯉生在南荒白水中，也只有白水中驪草能解。驪草生長在白水邊上，形狀與普通小草相似，葉上有鋸齒，色泛藍，道友去了，自然能尋到。”
菡芝仙仔細聽着，拍手笑着對雲中子道：“這個容易！你且回終南山修養，我現在就去取那驪草。”
雲中子詭異地沉默了一下，良久方道：“不了，還是貧道自己去吧。”
菡芝仙柳眉倒豎，一臉不樂：“這事是我弄出來的，哪有叫你奔波的道理？”
她眼睛一轉，又笑嘻嘻在雲中子身上瞄來瞄去：“還是說，你是想同我一起去？”
雲中子嘴笨口拙，說不過她，只好白白教她佔了便宜，但即使這般，他也不敢任菡芝仙一個人去，變色鯉還好說，萬一她取回來的是斷腸草，就算他已修成仙體，恐怕也免不了一番苦頭。
雲中子不覺又嘆了口氣，朝多寶、瓊霄施了一禮：“多謝二位道友了，貧道告辭。”
菡芝仙見他重又將斗笠帶上，笑盈盈朝瓊霄、多寶二人道了聲別，趕緊扯住雲中子袖子追了過去。
瓊霄和多寶看着她和雲中子拉拉扯扯走遠了，心情俱是相當複雜。
她這一走，島上才算是恢復了平靜，只是她還沒走多久，小憐就小跑過來，慌慌張張進來通報：“娘娘，菡芝仙娘娘帶着一位道長過、過來拜訪了……”
瓊霄心裏一琢磨就猜到菡芝仙恐怕在門口打了個招呼，不及等小憐過來回話就闖了進來，不由也是無奈，溫聲道：“她方才已經來過了，你下去歇着吧。”
小憐大吃一驚，怎麼都想不明白菡芝仙是怎麼趕在自己前面過來的，表情恍惚地飄了下去，而與此同時，多寶的心思卻圍繞在菡芝仙和雲中子的關係上。
雲中子的身份微妙，他雖然並非闡教弟子，卻與廣成子等人關係甚好，修鍊功法也偏於闡教一流，也算是闡教半個編外弟子了，菡芝仙怎麼會和他如此親密？
多寶不露痕迹地瞅了眼瓊霄，心中已經轉過了千百種念頭。
他心裏微微一動，方才隨意開口：“說起來雲中子得道千年，似乎也不曾收徒？這闡教收徒要求實在苛刻，元始師伯親傳弟子不過十二，三代弟子也僅有數十，只是奇怪的是百年前先是懼留孫收了個叫土行孫的弟子，身高不滿四尺，生得其貌不揚，后又有道行天尊連收韓毒龍薛惡虎二徒，資質也是稀鬆平常，難道闡教也要與我截教一般有教無類了么？”
瓊霄被他說得微怔，這才留意起闡教十二仙首的動靜。她雖然不曾刻意關注，但是闡教門下十二仙首畢竟名聲在外，平日裏與好友閑談倒也會無意說起。
元始天尊座下以燃燈道人為首，又有廣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太乙真人、黃龍真人、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道人、靈寶*師、懼留孫、道行天尊、清虛道德真君十二位弟子，俱是千年得道之仙，只是當初昊天上帝要他十二仙俯首，又因十二仙千年一直不曾斬卻三屍成就大道，故而百年前已是閉門不出。若說三代弟子，玉鼎真人有徒楊戩，道號清源妙道真君，已練就□□玄功，修成金剛不壞之體，道法比起師父玉鼎真人也是不遑多讓；太乙真人弟子靈珠子，雖然頑劣，但也頗得太乙喜愛，亦有翻雲覆雨之能，當初懼留孫收土行孫、道行天尊收韓毒龍薛惡虎，三霄均是好一番奇怪，土行孫生得粗陋丑怪，韓毒龍薛惡虎杳杳無聞，到底是怎麼入了懼留孫、道行天尊青眼，竟然入了闡教？更奇怪的是在韓毒龍薛惡虎之前，道行天尊已有一徒韋護，雖然不及楊戩驚才絕艷，卻也頗有靈根，道行舉措，實在叫人摸不着頭腦。
雖然對於闡教諸多做法頗有微詞，但瓊霄也承認闡教雖然人少，但俱是道法精深之輩，只是這突然冒出來的幾個三代弟子，實在打破了她先前對闡教的認知。
多寶見她沉吟不語，又玩笑一般開口：“這麼一想那封神榜列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那闡教多出些弟子，我們截教倒是佔了便宜呢。”
瓊霄不知他這話有意無意，只覺自己似乎一下子被點醒了：這些收來的弟子，難不成是闡教招來填封神榜的？
她忽然覺得一下子都能解釋通了，終於意識到多寶恐怕早就把目前形勢看了個通透。
她也是在自己頻頻生夢之後才察覺到封神一事似有古怪，多寶竟然能同時洞見先機，實在是勝過她許多了。
瓊霄心中一直藏着事，只是對誰都不敢多說，如今碰到了一個比她想得更深更遠的人，一下子竟像是卸下重負，輕鬆許多。
想到此處，瓊霄也不再遮遮掩掩，抬眸望向多寶：“道兄的意思是闡教收徒，是為了封神榜么？”
封神榜……封神榜……可不就是封神榜么！
多寶見她終於點破，唇邊終於綻開一抹笑容，開誠佈公道：“不錯，而且依我看來，六百年內，闡教不但會大肆收徒，還會有大批凡人拜入門下。”
“六百年內？”瓊霄將這四字含在唇邊，一時猜不透其中深意。
多寶望着玉虛宮的方向，意味深長道：“十二仙犯下殺劫已有九百年，若是六百年內不能斬卻三屍，免不了身死道消。”
瓊霄經他這麼一提點，先前那對不可知的惶惑竟然慢慢沉澱了下來，輕輕道：“原來還有六百年。”
“不，”多寶緩緩搖頭，“是最多只有六百年。”
六百年，在凡人看來是滄海桑田，於修真者而言卻是不然，對於像多寶、瓊霄這樣的仙人來說，更是一晃而過，不過彈指瞬息間。
瓊霄默然無言，片刻方道：“道兄可有破解之法？”
多寶伸出三指，啟唇道：“有。”
“第一，謹遵師父法旨，不管外面天崩地裂，千年以上修為的一概靜心修持，閉門不出。”
“第二，斬卻後患，十二仙首之下一個不留。”
“第三，效仿闡教，重新培養弟子，找人填榜。”
他這三條法子說來稀鬆平常，但無論哪條，做起來都是血色淋漓，千難萬難，瓊霄聽得心驚肉跳，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看着多寶優容不迫的臉，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三條法子，道兄想了多久？”
“想了多久？”多寶側頭認真想了一會兒，好久才報出了一個數字，“大概有三百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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