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有着劉靈記憶的章柳看着登記紙,沒動。

這種在選秀節目裏哭悲慘身世的橋段,章柳記憶里見過很多,大多是開始還有人同情,後來泛濫成災,又接連有新聞爆出來所謂的悲慘身世是編造的,然後觀眾就漸漸無感了,不過因為率先開啟這個模式的人真的捧紅了不少人,收視率狂飆,還賺了不知道多少的rmb,所以國內這樣跟風成性的創作環境,各大電視台紛紛跟近,然後就把這個模式玩死玩爛玩得讓人看了就想吐了。

作為一個已經有了看了這種橋段就厭煩就想吐記憶的傢伙,章柳對着這張紙真是下不了手。

而且,還有另一個章柳不能對人言的猜測顧忌:此時章柳突然想起在悅泰酒樓看到的程悅身上環繞着的邪氣。

所謂的詛咒還能理解,畢竟人紅是非多,每一個當紅的明星背後總有人看不慣,暗地裏怨念咒罵,但那些不懂咒術的凡人的詛咒,除非被詛咒的人心念不正,讓負能量見縫插針,影響心智後作出糊塗的行為,否則很難真的傷筋動骨。

但是與詛咒相對的另一種能量——邪氣,卻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所謂邪氣是修士才會招惹的一種能量。

修士為何會招惹邪氣?

取之不正曰邪。

一個修士尤其是攫取修為無道的修士,身上總會邪氣環繞,而邪氣累積過多,一則影響氣運,二則就會像謝雍最後的結局,死在天雷之下,而在這個世界,章柳猜測比起引動天雷,更有可能是引動心魔,發瘋發狂。

章柳想要求存,想要拿回修為,想要收集香火,可是取之必須有道,用旁門左道的方法攫取,最後,天道一定會以一種他不想要的償還的方式將全部的所得償還回去。

章柳沒動筆,沒在那張登記紙上多寫什麼,屬於凡人的那一部分靈魂不願意寫,屬於修士的那一部分靈魂明白不能寫。

過了半響,一個年紀不大的女生開始收登記紙,一個一個的交上去,等到收到章柳那裏時,發覺除了姓名和聯繫方式,其他的一片空白,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說:“你怎麼什麼都沒寫啊?”

章柳說:“沒什麼好說的,就沒什麼好寫的。”

小姑娘聽到這話,有些生氣,說:“你這樣怎麼行?你這是給我們增加工作量!為難我們啊!”

章柳沒說話,但是這個收登記紙的小女生的聲音有些尖厲,傳的很遠,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一個身形瘦長的稍微年長的男人走過來,看了眼登記紙上面添着的姓名,問章柳說:“章柳?你叫章柳?”

章柳點頭。

那男人看着空白的登記紙,掃了眼氣鼓鼓的收登記紙的小姑娘,微微皺了下眉,但隨即眉頭又舒展開來,對身旁的女孩子說:“行了,就這樣吧。”

那個女孩子瞪大了眼睛,說:“彥哥,這……”

這個被稱為彥哥的男子說:“沒事,就這樣吧。”

顯然這個“彥哥”說話有幾分分量,那個小姑娘沒敢再說些什麼,嘟囔了幾句就轉身去收其他人的登記紙了。

章柳旁邊,袁晨看到這一幕,壓低了聲音對章柳說:“你這樣行嗎?萬一得罪了節目組的人怎麼辦?”

章柳沒理袁晨,直接靠着椅背兒閉目養神了。

彥哥從會議室出來,和他一起出來的另一個工作人員問說:“那個交空白的,又是耍個性的?”這個工作人員聲音裏帶了幾分厭惡的情緒,電視台的人各種奇葩各種自以為是藝術家耍個性的可是見得不少,見怪不怪,不僅不怪還有幾分習以為常的厭惡,畢竟工作繁忙,壓力又大,對於很多沒什麼大志向的人來說,大家都想把事情辦得乾脆些,快點兒完工好快點下班回家,這個時候,耍個性不配合耽誤時間的人怎麼可能不被厭惡。

彥哥倒是很平靜,說:“行了,這個叫章柳的,彭飛親自和我囑咐過,說是一個難得的好苗子,嗓子天生的好,甩其他的選手好幾條街,要好好注意栽培着。”

彥哥身邊的另一個工作人員聽到這話,奇道:“彭飛可是出了名的要求高,怎麼會……哦,對了,海選的時候他是評審之一啊,難怪,他們那個年代的搞音樂的都是這樣,腦子都有點兒傻,現在誰還管唱得好不好,長得好才是要緊……”

彥哥打斷了身邊這人的話,說:“行了,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裏呢,輪的到咱們去非議嗎?好好乾活,不然還想加班加通宵嗎?”

這話一出口,這位彥哥身邊的兩位都閉嘴了。

登記紙收完,節目組就開始一個一個的把選手叫道一個辦公室樣子的地方,選手排着號一個一個的進去,就像考試面試的感覺,這讓很多選手都緊張起來了,直到前面有選手出來,後面的人忍不住問:“都聊什麼了?”

有比較爽朗直腸子的就直說了,道:“沒什麼,就是剛才寫的東西,再聊聊確認下。”

這讓後面的選手都安心下來了,靜靜的等着叫到自己。

袁晨在海選時排號在前面,也是最先被叫到進那個獨立辦公室的,進去后發現就是那個被稱為彥哥的人帶着幾個節目組的策劃人員坐在在桌子後面,都拿着袁晨登記的那張紙看着,見到袁晨進來,彥哥先開口說:“坐吧,恩,你叫袁晨?你家裏是開雜貨店的?”

一邊這麼問,彥哥一邊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把心裏想到的幾個點寫下來:恩,小康之家,家裏開雜貨店的,可以煽情下父母工作辛苦,經濟條件緊張,然後努力支持選手學習音樂的心卻從未改變,回頭讓攝影去拍幾個家裏的片子,拍下選手母親辛苦工作的樣子,和家裏的房子最破舊的一面,這樣基本就能把觀眾煽哭了。

心裏這樣想着,低頭寫畫的彥哥卻半響沒聽到袁晨回答他剛才的問話,不禁疑惑的抬頭,看向袁晨,看到對方的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這孩子是緊張了,便緩和了神情,說:“不用緊張,慢慢說。”

袁晨看到彥哥很面善,態度也很好,稍微抑制了下自己,然後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那個,我想說,我想說說我朋友章柳。”

章柳這個名字從袁晨嘴裏一說出來,彥哥就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當然記得這個名字,但是他們節目組工作是有流程的,這選手進來不說自己的悲慘故事,卻去扯別的選手的事情,會破壞他們的工作流程,加大他們的工作量。

為了搞這明日之星的節目,他們每天要接觸各式各樣的人,開始還有新鮮感,後面其實多少都會有些疲憊,所以對不按部就班的人就會有些不耐煩。

這邊節目組工作人員的心理活動袁晨當然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似乎很面善的彥哥皺眉,就有些着急,不是為自己,是為了章柳,他怕章柳被淘汰了,忙道:“章柳不是有意不說自己家裏的事情的,他家裏的情況特殊,他自尊心又強,受不了被別人同情……”說道這裏,袁晨便忍不住把章柳家裏的情況一窩蜂的全倒出來了。

彥哥剛開始聽時還微微皺眉不耐煩,但是聽到後面,竟是聽住了,章柳和袁晨的排號很靠近,彥哥把袁晨登記信息的那張表格拿開,看到下面章柳那張乾乾淨淨一片空白的登記紙,看着這一片空白,再回想到剛剛袁晨說的章柳家裏的狀況,還有前幾天彭飛特意的盯住,又抽出章柳報名時拍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章柳那張極為好看的臉蛋,彥哥心裏很多想法在翻攪,然後他有了一個點子。

袁晨出來,看了章柳一眼,神情里有些緊張的樣子,但是章柳沒看到,因為這個時候章柳正靠在那裏閉目養神。

到了帝都越久,章柳就越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如自己剛從“章柳”的身體裏蘇醒的時候了,而此時在電視台里,可能是因為進出來往和在這裏工作的明星很多,所以空中周圍紛飛四散的香火漂浮環繞着。坐看自己的修為日漸消耗,這些四散在周圍的能量卻不能為自己所用,這讓章柳微微有些焦躁,心情不復往日的平靜。

呆在這裏等着的時間久了,章柳乾脆就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些飄散的香火,靜靜的養神去了,所以他沒看到從彥哥辦公室走出來的袁晨那明顯緊張的神情。

如果此時章柳看到了,以袁晨那完全不會遮掩情緒什麼都表現在臉上的個性,他是決計瞞不過三世為人靈魂蒼老近妖的章柳的。

不過就像謝雍的師父教給謝雍的那樣,世間事變化萬千,哪怕就是再精深的堪輿術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終是有許多變數是不在人的掌控中的。

閉目養神的章柳沒有看到袁晨的緊張,也沒有注意到節目組跳過了排號在袁晨和齊鋼間的他,袁晨過後直接就叫了齊鋼進了辦公室。

複賽從綵排就進棚錄像了,和前面錄影剪輯延遲播出不同,複賽是在地方台直播的,需要選手提前很長時間進棚準備,還要綵排,綵排及至正式直播時,章家三個妹妹就在袁家獃著。

這個時間段里,電視台都會給選手配服裝加上做造型,然而這對於有些覺得自己特有品位,覺得自己的髮型師比電視台的化妝師強上不少的選手來說就很痛苦,好不容易有一個上電視直播的機會,許多懷有夢想的年輕人或是想要出名的年輕人都很重視很積極,這就直接導致節目組負責和選手們對接溝通的工作人員異常忙碌痛苦。

“我這個髮型是新做的,花了兩千!兩千!我這衣服是牌子的,皮爾卡丹知道不!花了我不少錢呢!”看着把髮型做成了《櫻桃小丸子》裏花輪同學模樣和節目組工作人員爭執的選手,袁晨憋不住要笑,章柳直接閉着眼睛閉目養神,齊鋼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低着頭沒注意旁邊的爭執。

“這衣服不適合我,我不適合白色,顯胖!”一旁一個死活不肯換統一節目組配的服裝的選手正在和工作人員爭執。

……

選秀節目裏各色極品層出不窮,就算不是極品,千張面孔萬般性格,統合到一起演一台大戲,台上是戲台下也是戲,而且有的時候,台下的這場各色人等粉墨登場唱做念打的大戲比台上那些人為設置安排的橋段還要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倍,因為台下的東西往往比演出來的東西更真實。

跑題了,說回現場,這些與節目組爭執的麻煩最後當然都會解決,多數情況都是選手服從了節目組的安排,畢竟當工作人員拍着桌子喊道:“不聽話就滾!”時,這些好不容易通過了海選的選手又有幾個能忍心放棄自己的機會呢。

不過這些對於章柳、袁晨、齊鋼來講都不算什麼,章柳和齊鋼窮,沒那麼多錢置辦衣服,節目組安排得一切,不管好壞,對於他們來講都是方便的,反正好的他們也買不起穿不起,袁晨則是個還沒畢業的學生,習慣性的聽話,也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所以綵排的全程,這三位包括前面讓節目組覺得有幾分難搞的章柳在內,省心的程度,讓焦頭爛額的工作人員簡直都快心生感激了。

所謂的複賽,說到底人就是個人比賽,雖說是直播但也只是地方台的文藝頻道,自然玩不出太多的花樣,基本的流程只是開場前有一些愚蠢的炒熱氣氛的預演,比如每一個選手都站在一個類似梅花樁的檯子上,然後梅花樁圍著錄影棚,選手彼此拿着西方式的劍擊對着對手做一些類似挑戰要邀請的動作,這一幕開場過後,就是每個選手一首歌,評委打分,觀眾投票,分數高的選手晉級,分數墊底的淘汰。

章柳一邊配合著開幕做那個踩着梅花樁相互用劍擊比劃的動作,一邊在思索,所謂梅花樁其實是中國的東西吧,然而此時他們穿着騎馬裝,燙了一個殺馬特造型,站在梅花樁上,用西方的劍擊佩劍彼此比劃着亂戳,這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呢?

不願意去多想,多想了,像章柳這樣沒什麼情緒波動的冷麵人也會覺得有些微的風中凌亂。

這一幕下去后,就是個人歌唱比賽,每一個選手上來自報家門,介紹自己,然後再唱一首歌,綵排時這個自我介紹的環節各種悲慘故事上演,父母離異的,爺爺與奶奶去世的,小時候受傷摔了膝蓋足球夢碎的,失戀的,十六歲就開始打工賺學費的……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原來選秀不是選秀,是選中國最悲慘故事人物。

不過好在到了章柳這裏,自我介紹都是簡單的自報家門,然後就是唱歌,到不是太難以忍受。

就這樣幾天過去了,等到正式直播的那天,一眾選手都在後台等着,感覺到身邊的袁晨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兒,章柳轉頭問袁晨,說:“緊張?”

袁晨是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人,這幾天心裏裝了個秘密簡直難受的不得了,綵排時因為忙碌,精力都集中在配合節目組演練上,累得要死,暫時把心裏藏着的那點兒事兒拋到了腦後,現在真的要上場並且是要直播了,袁晨藏的那點兒心事又翻出來了,頓時,除了臨場的緊張還添了點兒欺騙朋友的忐忑與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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