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契約
我叫陳樂,今年二十六歲,從小在農村長大,小時候有一次路過路過不幹凈的地方,從此,跟他們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我出生的時候,因為怎麼都不哭,我媽擔心我有什麼問題,就找路過的王瞎子給我算命,那時候的算命瞎子都是師徒傳藝的,會有點真本事,他用袁天罡稱骨算命法給我做了下簡單加法,結果是命重4兩2,批文是得寬懷處且寬懷,何用雙眉總不開,若使中年命運濟,那時名利一齊來。不富貴也不是太貧苦,平平淡淡的命。
在我們這種望子成龍的民族裏,顯然沒有幾個父母願意接受兒子是平庸命。所以我媽便質疑王瞎子算的準不準,再算一算。王瞎子便說一塊錢只稱骨算命,要加別的算命,得再加一塊錢,討價還價之後,再加了五毛錢。
王瞎子便開始推算八字,結果一推就推出壞事了,我八字是陰中一點陽,一般小孩三歲左右就已經有陽火,脫掉投胎之前的陰性,而我卻要到八歲,所以八歲之前不能去一些臟地方,死人的地方三天之類也不能去,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碰到凶的,把那唯一的一點陽也給抽掉就麻煩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陰陽眼,但是我經常能看見一些不該出現的人和事。
我外婆的村子到我的村子裏有一段路,直線路中有一塊荒地,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高樹,那塊地也沒有墳,但就是說不來的陰氣。陽氣弱的人經過那裏的時候,就
經常遇到一些怪事,有人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他,回頭看的時候,卻沒有人。有人經過的時候,會突然飛來一塊石頭砸他,有人走了一上午,結果發現還在原地,
還有人碰到了鬼上身,坐在那裏吃泥巴,如果不是正好遇到一個熟人把他叫醒了,估計也就沒命了。
有人說那是我們鄉的陰眼所在,一些冤死鬼全被吸引到那裏去了。反正那條路很少有人走,若不是結伴,大家情願繞另一條彎路。
我兩三歲時,農村的生活開始好轉,很多擠在一個大屋的人都分家出來**蓋房子的,慢慢的也越來越多,那時候都是瓦房,要蓋房子需要大量的木材,要木材就要花錢去買,農村人窮,沒有這個錢,就很多人合夥,走幾十里山路,去別的鎮的山上去偷,偷的人越來越多,別人看的就緊了,也就不好偷了。
不知道是誰開始,就盯上荒地的那些樹,那些樹都長的很茂盛,時間年頭都很長,但那是屬於公家財產,沒有人敢偷,抓住了就要坐勞。
然而,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有一天晚上,帶着全家的壯丁偷了幾棵樹回家,這種事在農村是沒有秘密的,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沒有人舉報。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那裏除了幾棵樹苗,已經沒有一顆超過小孩手臂粗的樹了。
沒有了大樹遮蔭,陽光照射時間就長了,用我們這的花說陽氣就重了,那些個地方怪事也就越來越少了
在我四歲時,我媽帶着我去了外婆家,因為調皮,被我媽打了,心裏很難過,就想回家去找爺爺奶奶,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問人陳家村在那。有人給我指了個方向,那時陰眼地的高樹已經被砍掉了,所以能看見我門村,我便沿着他指的方向回去,朝自己村走去。不自覺便走進了那片陰地。
陰眼的樹被砍掉后,大家也都不懼怕那裏了,一開始有人在那裏開墾種上了水稻或者菜,但是那裏種什麼死什麼,就又荒着了,荒草叢生,一些樹苗也都有成人
那麼高,中間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
一走進陰眼地,就感覺特別涼快,我下意識的坐在那裏休息,正是刺泡成熟的季節,刺泡是我們方言稱呼,學名叫覆盆子,野草莓的一種,很甜。我看見樹林中有個小孩子在摘刺泡,紅彤彤水嫩嫩的。那小孩穿着一件清朝小貝勒服,那時候的童裝很多都是這種款式,我過年時也有一套,平時捨不得穿出來。小貝勒看見
我后,就招手讓我進去,我從小路跳到草裏面,跑向小貝勒,吃了他兩個刺泡,便一起採摘。
這裏離村子遠,小孩都玩不到這裏來,所以刺泡很多,記憶中是我吃的最多的一次。刺泡的水分很多,吃多了就想尿,我脫下褲子尿了起來,看着自己的尿彪的
遠遠的,非常高興。高興之時,突然一個聲音吼道:“小孩你幹嘛?”
是個大人的聲音,我抬頭掃了一眼周圍,並沒有發現人,難道是自己聽錯了?於是抖了抖尿,穿上褲子后一轉身,嚇了一大跳,一個滿是絡腮鬍子的大人與我臉對臉,蹲在我後面。
這樣子一看就跟電視裏的壞人一模一樣,我嚇得都要哭起來了,想找那個穿貝勒服的小朋友壯壯膽,可是他卻不見了。絡腮鬍子問我在這幹嘛,我說摘刺泡吃,現在就走。誰知道他又吼了,說這些刺泡都是他種的,我不能摘着吃。
我說那剛才還有個小孩也摘了呢,他說那不一樣,剛才的小孩是這裏人。現在我吃了他的刺泡,除非我也做這裏人,否則不讓我走。
我想着趕緊回家吧,於是便點頭答應了,做這裏人。他出奇的嘿嘿一笑,跟我按着指印,讓我大聲的說一次,永遠做這裏人。我跟他印着指印,大聲說了一次后他才放我走。
回到家的當天晚上,我就開始發高燒,叫村裏的醫生過來看,也沒看出個什麼東西,就給我打了個退燒針,可是退燒針沒有用,高燒還在繼續,那時農村小孩無故發燒或者哭鬧,都會以為是家中先人回來過,並且摸了孩子,孩子陽氣不足,被陰物接觸的話,就會氣弱,補補氣就行了。
小米從地里長出來,又是主食,所以一般用小米補氣。老一輩的人都會,所以爺爺取了一碗小米,抹平後用紅布蓋在,放在我的頭頂上,輕輕喊着我的名字,讓我別哭別哭。過一會解開紅布一看,米凹進去了一點,然後又用小米將碗填平,蓋上紅布,重複剛才的話,再揭開時米又凹了一點。
小米補氣的說法是只要碗中的小米不再凹下去,就說明氣補滿了。可是那一次,後來聽爺爺說,他都將米缸里的米挖完了,也沒將那個小碗填平,永遠只差那麼一點點。那些裝進去的米去了哪裏,也不知道,事情太蹊蹺了。第二天,我爸就去村裏的菩薩廟問因由。
這種菩薩廟裏,要麼就純粹是一個木頭,主事的人扶乩時靠自己判斷,藉著神明的幌子騙人。要麼就真的是有神明,但也都是一些游散的地仙,比如修靈的鬼,或者一些得道之人死後的魂魄,有一點的能力。
爸爸問是不是家裏的先人回來過,摸了我,主事扶乩不停的搖。然後又問是不是碰到髒東西了,這次乩在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代表是碰到髒東西了。
我爸想到我獨子一人從外婆家回來,路過那塊陰地,雖然現在大樹已經被砍掉,也有很多人走了,但說不定還有些野鬼呢。便問是不是在那陰地被髒東西招惹了髒東西,乩狠狠的在桌子上敲了兩下,代表就是這樣的意思。
我爸就買了紙錢到那個地方去燒了,回來后我的燒便退了,家人以為沒事了,在陰地跟那個絡腮鬍子的契約,我也漸漸模糊。而那個契約,也影響着我這一生。
從那之後,我感覺有點不一樣了,但這個感覺不太好,每次出門,都好像身邊有一個人跟着我一樣,尤其是晚上走夜路的時候,那種感覺特別的明顯,但是停下來細細的去感覺的話,那種很奇怪的感覺又沒有了。
我曾經也很害怕過,有一段時間晚上不敢出門,我也跟家裏說過這事,但是家人讓我不要多想那些奇離古怪的事,要把心思放在讀書上,這樣我也就放棄了,因為年紀還小,慢慢的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也就順其自然了。
但是這件事,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心結,而這個心結一直延續到我讀高中,才算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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