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十三
此時的安家人根本就不知道早在換心的手術做完之後,安白薇就已經不是純粹的安白薇了,更甚者,要不了多久,他們的乖女兒(好妹妹)就會徹底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龐素素,當然也可以叫她孫欣茹。
早在龐素素還只是龐素素的時候,那算起來恐怕得是三百多年前了。那時候的龐素素還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腳下村裏的村姑,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頭還有一個姐姐,下面則有一弟一妹,弟弟最小,是家中父母長輩期盼了許久的寶貝兒子,家中所有的好東西都緊着這個兒子來,當然,那時候的龐家窮的叮噹響,所謂的好東西,也不過是偶爾得來的雞蛋和稍微濃稠一些的米粥罷了,全家最寵愛的小兒子處境尚且如此,龐素素等不受寵的賠錢貨們過得什麼日子可想而知。
但龐素素比其他兩個姐妹倆要好的一點是,她長得美,那種美就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和生活的艱難困苦都沒能掩蓋的了,而且隨着年紀越大,龐素素就長得越漂亮,漂亮的都出了名了,他們那個小村子被叫做焦山村,而龐素素就被村裡人和來村裡走街串巷的貨郎們稱作焦山西施,漸漸名聲越來越大,幾乎方圓幾十里的各個村子都知道焦山西施的美名。
而龐素素也確實沒有辜負焦山西施這個褒獎的稱號,出落得極為美麗不說,人更是整個村中出了名的勤勞、善良、肯吃苦,烹飪、刺繡、紡織……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連龐家大姐和龐母都沒她做的好,這麼一來,在龐素素及笄時,來提親的媒婆們差點沒把龐家的門檻給踏破。
可是,美人若是僅有美貌和美好的品德,而沒有與之相配合的財力、權力佑護的話,下場必定是極其凄慘的。畢竟對於大部分達官貴族來說,美人與古董一樣具備收藏價值。
龐素素自然也不例外。就在龐家長輩正因龐素素的親事而挑花眼的時候,一行軍伍突然從焦山村路過,為首的是個身穿玄色衣裳的將軍,看模樣大約十七八左右,端的是劍眉星目,英姿颯爽的好模樣。
當時就叫焦山村裏的姑娘婆子看花了眼,她們還從沒見過模樣這樣好的人,那氣派,都叫她們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
只見那少年將軍帶着他那一隊伍的人騎着馬目不斜視地到了龐家門口,在細細打量了龐素素之後,便點名要了她,然後丟下一個袋子,俯身抱起龐素素就走了。
動作迅速地幾乎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而坐在馬上的龐素素甚至覺得自己是在白日做夢,一臉呆愣地任對方施為。
過了好大一會,龐家的人才反應過來自家女兒被人抱走了,大吼大叫地追出去好遠,兩條腿怎麼能比得上四條腿呢,沒一會就不見了那些軍人,沒法子的龐家人只好哭喪着臉回來了,雖然女兒是賠錢貨,但龐素素長那麼美,謀划謀划可是能給家裏謀來不少銀子的,現在好了,養了十幾年,屁都沒撈到,實在晦氣!
但緊接着龐家人就不用沮喪了,原來那少年將軍走之前扔下的那個袋子裏頭都是金子,沉甸甸的金子,少說也有幾百兩,發財了,他們發財了,登時就叫他們把龐素素忘到了腦後,畢竟之前就算怎麼謀算,他們也不可能用龐素素換來幾百兩金子的,這買賣實在太划算了!還樂滋滋地跟村裡人叫嚷着龐素素肯定是去享福去了,以後說不定還能拉扯他們一把,到時候他們龐家人等着吃香喝辣就行了……
而另一邊龐素素的一顆心已經徹底淪陷了,畢竟從小到大她還從沒見過這樣出色的人呢,她原以為這一趟她必定是要跟着這少年將軍去享福的,就算做不了妻,她也願意為妾,甚至為奴為婢都心甘情願,只要能日日看到他就好了,卻沒想等待她的不是什麼享福的好日子,而是地獄,一踏進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的地獄。
這時候的龐素素才知道原來那少年將軍根本就不是喜愛她才帶她走的,而是打着把她送人的主意,送的那個人還是個噁心到了極點的陰人。
陰人都是自小就被閹割了送入宮內的,不知道要吃多好少苦,受多少侮辱與責打,因為身體的不完整和身心的不健康發育,基本心裏都是變態的,面對宮裏高高在上的主子,他們不敢有什麼脾氣,但隨着手裏的權力越來越大,便多了許多宣洩的出口。
而龐素素見的那個陰人更是宮內的一把手,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面白無須,雙眼渾濁,猥瑣的不得了,早年也是受盡了磨難,才終於爬到了這最高的位置,然後就在宮外頭置了間屋子,收養了一群孤兒,陰人是沒辦法有後代的,但他們可以收養,賜個姓,就是他的孩子了,那個少年將軍就是那群孤兒裏頭最出色的一個,隨着老太監的權力越來越大,最得老太監喜愛的少年將軍便入了伍,沒幾年就立了功,得了個將軍,對老太監孝順的不行,私下裏更是幫他做這種腌臢事,可謂是一等一的愚孝。
龐素素一見自己被帶到那披着衣裳老太監面前,看見對方望着自己的淫邪目光,就感覺頭皮一炸,手腳麻木,全身更是抖如篩糠。
然後就見那少年將軍對着老太監一點頭就走了出去,她才驀地找回自己的聲音,驚叫一聲轉頭就想往外跑去,卻沒想那老太監看着瘦瘦弱弱,兩隻手卻像是兩塊鐵鉗似的,牢牢地抓住了她……
接着就是長達三月的痛苦折磨,龐素素到後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每天猶如行屍走肉。其實事情若真的到此為止,那指不定又是白薇的炮灰虐渣名單上的另一人。
就在龐素素快要絕望時,一天晚上,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裏,說之前受過他的恩惠,可以救她出去,還可以幫她報仇。
報仇她是不敢的,老太監權勢滔天,一個小指頭就能碾死她,到時候她龐家人怎麼辦……少年將軍……她……她捨不得……於是就讓那小道士將自己救了出去,至於府里剩餘的其他姑娘,她也實在有心無力,也就沒和小道士說,就這麼跑了。
在外面和小道士在一起躲了幾十年,根本不敢踏足京城和她老家,然後在擔驚受怕中活到了四十多歲就那麼死了。
但沒想她竟然還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是這次睜開眼,她卻換了副長相,也換了個家世,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與之前唯一相同的便是身邊還有那個小道士陪伴,或者不該稱呼他為小道士了,因為他的模樣成熟了許多,而且也早就不做道士了。
小道士的來歷她不清楚,只知道他在茅山修行,從小到大身邊只有個師父教導,法術高強,曾帶着手無縛雞之力的殺了一個軍隊的人,那是那老太監大發雷霆派過來的追兵。而她曾給予他的幫助也不過是小時看見一個老乞丐帶着小乞丐到她家門口乞討時,送了個饃饃,為此她還差點沒被她娘打死,後來再也不敢看乞丐可憐就送他們吃的了,卻沒想這麼小的一件事卻又有人記了這麼久。
姜述說她是這世界上最純真善良慈悲的人,是他師父口中所說的真善美,所以他要一直保護她,保護這世間最後的美好,然後才能得成大道。
他說的什麼大道,龐素素不懂,她只知道現在的她實在是太幸福了,重新回到了豆蔻年華不說,吃得飽穿得暖,還有疼愛她的家人,人生實在太美好了!
可惜好景不長,她家裏人不知道染了什麼病,一個接一個虛弱了下去,很快就死光了,只剩下孤單單的她和龐大的家產,幸好她的身邊還有姜述陪着,否則她真的支撐不住,畢竟那些人都是她放了感情真正愛護的家人,對於他們,甚至已經比對以前的龐家人還要親密了,誰曾想他們就這麼都死了呢……
傷心了多日龐素素才走了出來,跟姜述好好的把家裏打理好,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家的風水不好,三十多歲的時候,龐素素又因為一場意外離開了人世。
再次睜開眼,龐素素髮現竟然又在旁人身上活了過來,這次是個受盡萬千寵愛的郡主,日子比之前不知道逍遙了多少倍。就這麼死啊活的,龐素素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每次她在旁人身上活過來之後,過不了幾年,和那身體有血緣關係的人便會一個接一個死去,一次兩次還有可能,次數多了,她想裝聾作啞都做不到。
於是在逼問了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姜述的時候,龐素素頓時就癱了下去,原來自己的性命是在奪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才得以維持下去的,姜述施了秘法,每次在她快死的時候,便會尋個適合她的身體,待她死了便將她的靈魂寄托在那身體體的某個部位,用其最親近之人的壽命維持着她的生命……
多麼殘忍的手段,多麼噁心的手段,龐素素就像完全不認識面前這個陪伴了自己這麼久的男人一樣,心裏除了恐懼與害怕再也生不起其他任何的想法,她甚至不敢想,原本這身體裏的姑娘呢,她們去哪裏了?
害怕過後,她便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離這個惡魔,說什麼為她好,說什麼只想保護這世間最後的美好,都是借口,要是她早知道她的生命是用那麼多人的生命換來的,她早就不想活了,她才不要這樣靠寄生活下去……
龐素素逃了,姜述也沒多在意,反倒一直在暗中護着她周全,一直到龐素素活了快七十歲,姜述也一直沒有出現,而沒有姜述的這些年,龐素素什麼委屈都受過,甚至還嫁了人,她只想就這麼好好過完這一輩子就好了,卻沒想在死亡來臨的時候,她還是害怕了,她害怕的不得了,她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她還沒活夠,她還想繼續活下去……
於是她大吼着姜述的名字,她知道這麼多年姜述一直都在暗地裏看着她,等着她熬不下去然後開口求他,之前她還曾鄙視過他,因為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她可都不會開口求他,求他這個畜生,卻沒想還是求了他,求他讓自己活下去……
再次見到姜述她已是白髮蒼蒼,對方卻仍舊風華正茂、眉清目朗,不知道怎麼的,龐素素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自卑來,她甚至都不確定這樣的她還能不能讓姜述幫她,她沒了容顏,,沒了身材,有的只是鶴皮白髮。
就在龐素素忐忑不安的時候,姜述點頭答應了她。這個時候,龐素素才知道姜述是真的喜歡自己,喜歡的不行,而且對她的要求言聽計從,不論她的要求是惡毒的還是善良的。什麼維護這世上最後的美好,龐素素完全拋之腦後,在她看來,那不過是個再拙劣不過的借口,姜述愛慘了她,她自信極了!
正所謂能力越大,慾望也會隨着增大,什麼美好純真,龐素素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有了一就想要二,沒了剋制,沒了約束,她就像是一隻被姜述用血和肉餵養出來的怪物,面目全非。
而這次她瞄上的便是安白薇的身體,可想而知,等待安家所有人的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