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集 歸家
年後秦焱來丞相府拜年,跪拜姬曄領了壓歲錢后,秦焱拽着姬夏陌到梅苑歇息。
姬夏陌靠着爐邊倚在軟塌上,吩咐青木屋外候着。秦焱解開斗篷,隨意找地坐下“你屋裏比皇宮御書房還要暖和。”
“我身子弱懼寒。”姬夏陌沖泡熱茶遞給秦焱。“宮裏的貢茶,平常可是很難喝到。”
“我是習武的粗人,不懂棋畫詩茶附庸風雅。”秦焱端着茶杯學姬夏陌微抿,砸砸嘴也沒品出個酸甜味。
姬夏陌搖頭淡笑,安靜的飲盡杯中茶,姬夏陌指腹摩擦着扇墜,嘴角的笑意收斂些。“說罷,到底有何難事。”
秦焱動作頓住表情略僵,姬夏陌提壺斟茶,朦朧的熱氣模糊了姬夏陌的淡漠。“往年拜年何時見你這般急切,難道是御花園荷池女屍案沒兜住?”
“就知道瞞不住你。”秦焱擱下杯子嘆氣。“今日我來跟姬叔拜年,還帶有皇上的口諭。”
姬夏陌瞳孔收緊,沉默片刻出聲詢問“口諭是丞相府的還是我的。”
“皇上年夜探望皇后時途徑御花園,聽到值夜宮女談論御花園荷池女屍案,問清案件后勃然大怒,下旨要查清案情真相。”
姬夏陌凝眉察覺怪處。“御花園荷池女屍案除了發現屍體的宮女,當時就是你統領的內衛在場,你封鎖案件消息后,是誰透露出去的。”
“皇上途徑御花園偶然聽到此事,這未免也太巧了。”姬夏陌回想宮宴時的事情,御花園女屍,皇后遇鬼,這其中是否有着牽連。
秦焱眉間緊皺表情嚴肅“聽你這般說確實感覺詭異,就像暗中有人在操控着整件事。”
“皇上的口諭呢。”姬夏陌詢問被秦焱遺忘的重點。
“皇上宣你進宮查案。”姬夏陌皺起眉,秦焱無奈解釋。“皇宮內闈刑部限制太多,你有御賜的九龍鳳字金牌,查案時能無所顧忌。”
“皇帝是看我病秧子難長命,面對後宮妃嬪就跟閹.割的廢人吧。”姬夏陌表情諷刺嗤笑。
“過年別說晦氣話。”秦焱起身怒喝道。“生病就吃藥,皇宮那些御醫總能想法子醫好你,我還等着跟你喝酒賽馬呢。”
“都是要娶妻成家的年紀了,怎地還跟孩子似的任性。”姬夏陌揉着眉間道。“吃藥還能逆天長生?就是仙藥也沒這效果啊。”
“你若再說這些渾話,我此生就不娶妻成家了。”
“你不娶妻成家那要做什麼。”姬夏陌揶揄的看着秦焱。
秦焱漲着臉眼睛瞪得溜圓,梗着脖子憋屈道“我剃髮做和尚去。”
姬夏陌笑聲難掩愉悅,秦焱羞惱怒道“我既說就敢做,你姬夏陌若敢輕賤性命,我就剃髮出家。你活着我護你此生周全,你死掉我就去為你念佛。”
姬夏陌怔忪的看着怒不可遏的秦焱,暖流劃過心臟留下感動。姬夏陌垂眸微笑“謝謝你秦焱。”
“你姬夏陌是我秦焱兄弟。”秦焱表情鄭重。
“皇帝口諭可有叫我幾時進宮。”姬夏陌轉移話題。
“後日。”秦焱安慰姬夏陌道“進宮后我會陪着你,皇宮內衛任你調遣。”
“這些話進宮后不許再說。”姬夏陌無奈囑咐秦焱。“內衛就像是皇帝手裏的劍,只能是皇帝握着。”
涉及政權的事秦焱提及就頭疼,深信姬夏陌絕不會害他,秦焱沒有猶豫的點頭。“都聽你的。”
姬夏陌望向窗外,似是感觸的般低喃道“新年的皇城定是熱鬧吧。”
“花燈舞獅煙火,每年都是相同的沒多……”秦焱脫口而出的話噎住,他想起來姬夏陌好像很久沒有看過外面了。
看着姬夏陌削瘦蒼白的臉,秦焱欲言又止,沉默着糾結着最後咬牙道“夏陌,我帶你出去玩吧。”
姬夏陌意外的看向秦焱,然後露出期待的笑容。“悄悄的溜出去?”
“嗯。”看到姬夏陌的笑容秦焱覺得值得,姬曄管姬夏陌管的嚴,他們要想出丞相府就只能偷溜。
姬夏陌換上暖和的斗篷,然後以想吃桃酥的借口支走青木。秦焱帶着姬夏陌離開梅苑,隱蔽的繞開府內的侍從,偷偷從府里後院翻牆溜走。
逃離丞相府走到街上,回想剛剛做賊似的心虛,姬夏陌跟秦焱都忍俊不禁,倒有些像是回到年少時的胡鬧。
冬日的夜幕來得快,夕陽西落染紅半邊天,姬夏陌走在熱鬧的街道里,看着旁邊吆喝的攤販,清冷的眸中帶上溫暖的笑意。
“夏陌。”秦焱將買的臭豆腐遞給姬夏陌。“你以前最愛吃的。”
姬夏陌笑彎了眼睛,手指示意周圍側目偷看的百姓道“你穿着皇宮內衛統領的官服去買臭豆腐,不是叫人笑話嗎?”
“他們還能去皇上跟前告我的狀?”秦焱笑道。“剛出鍋還是熱着的,趕緊吃別涼了。”
姬夏陌接過秦焱手裏的臭豆腐,無奈的跟秦焱絮叨“現在你是朝廷命官,就要有官威。”
“你怎麼跟我爹似的。”秦焱撇嘴打斷姬夏陌的話。
“我能生你這種熊兒子?”姬夏陌反駁。
“你……”秦焱瞪着姬夏陌,然後兩人都笑了。秦焱靠近姬夏陌帶他避開擁擠的人群。“跟緊我,夜裏百姓多別走散了。”
“好。”
秦焱帶着姬夏陌擠出擁擠的街道,來到石拱橋邊。各式的花燈漂浮在湖面里,乍眼看去就像散落的繁星,溫暖了皇城冰冷的雪夜。
姬夏陌手裏轉着金魚燈籠,秦焱跟在旁邊手裏拿滿姬夏陌的買的玩意。堂堂皇宮內衛統領淪為跟班侍從,秦焱沒有絲毫怨言。姬夏陌願意使喚他,他高興跟姬夏陌年少的感情不變。
“夏陌,要買河燈放湖裏許願嗎?”秦焱湊到姬夏陌跟前問。
姬夏陌瞥了眼湖面,冷淡的拒絕。“我不信這些。”
曾經赴離九門江湖名榜賽,花燈請願他跟靳無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病痛不與君絕,可最後還是生別離。
姬夏陌將金魚燈籠遞給秦焱,走到湖岸旁的面具攤,選副戲劇臉譜筆畫給秦焱看。秦焱果斷掏錢“買!”
“我可沒說要。”姬夏陌臉譜后的眼睛露出狡黠的光。
“我不缺錢你也別省,就當我買來送你的。”秦焱腦門頂着‘壕’,霸氣側漏的拍着腰包。
“買這些但不見得我喜歡。”姬夏陌有意難為秦焱。
“那爺就把這條街包了,總有能討得你歡心的。”
“敗家的熊孩子,做貪官也要低調的。”姬夏陌將面具仍到秦焱懷裏調笑。
“同僚送禮我就收,反正沒托我做事,誰會跟銀子過不去?”秦焱睜着眼睛無辜的看着姬夏陌。“這不是以前你教我的?”
姬夏陌默默的看着秦焱半響,伸手拍着秦焱的肩膀深沉道“孺子可教也。”
“其實就是要厚臉皮。”秦焱笑道。
閑逛在湖岸邊,姬夏陌跟秦焱閑聊談笑,時而在攤販前駐足,摸着民間玩意欣賞。
有燈籠自然有燈謎,秦焱穿梭在燈謎里胡亂瞎猜鬧了不少笑話,惹的過路的姑娘捂嘴偷笑。姬夏陌捂臉感覺丟人,偷偷幫秦焱猜燈謎答案,免得他再丟人現眼。
秦焱雖然是武夫,但那也是將軍府的公子,皇宮內衛統領,總不能明日皇城傳遍秦焱草包吧。
過足虛榮癮的秦焱滿意的跟着姬夏陌離開,看着時間也晚了,秦焱對姬夏陌道“偷溜出來這麼久,估計姬叔都要瘋了,我們回丞相府吧。”
“是你帶我出府的,要挨揍也是你。”姬夏陌事不關己道。
“挨揍我倒不怕,早就被我爹揍習慣了,只希望以後姬叔別不讓我再進丞相府。”
“我……”姬夏陌剛想再說,突然前面拐角的街道上傳來驚叫聲。“救命,殺人了!”
凄厲的慘叫聲讓街道頓時混亂起來,秦焱表情頓時凌厲,拉着姬夏陌到角落裏,沉聲囑咐“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回來。”
姬夏陌想拉住秦焱,可秦焱已經朝着慘叫聲趕去。姬夏陌暗下眸子,袖中雙手攥起。
新年剛過皇城內人群涌動,皇城必有官兵巡防,怎麼可能有賊人蠢到當街殺人。故意引走秦焱到底是意在秦焱,還是,他姬夏陌。
姬夏陌掀起隱晦的雙眼,視線掃視慌亂奔走的百姓,突然看到人群里的黑衣男人,陰鬱的眼睛流露着凶光,袖中隱約可見利刃寒光。
數名黑衣人逼近姬夏陌,姬夏陌眼底閃過戾色。‘看來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姬夏陌果斷轉身擠進人群,儘可能遠離這些黑衣人。擁擠的人群最容易行兇,前後無法逃離,匕首刺進身體根本無從反抗,而且找不着敵人。
秦焱快速趕到慘叫聲的位置,可擁擠的街道根本沒有絲毫異樣,秦焱腦中旋轉,突然瞳孔放大渾身冰冷,轉身發瘋的鑽進人群里。‘姬夏陌!!’
姬夏陌擠出人群加快腳步逃離,身後黑衣人緊追不放,而且數量愈發的多。
姬夏陌被逼到空寂冷清的街道,遠離皇城熱鬧喧囂的主街,這裏安靜的就像死寂的墳墓。
姬夏陌身體本就虛,跟秦焱胡鬧這麼久早就疲憊了,又被黑衣人追着跑,姬夏陌現在就感覺身體虛弱脫力,胸口窒息疼痛,腦袋眩暈模糊看不清眼前虛實。
姬夏陌倚靠着牆壁看着黑衣人逼近,清醒的理智讓他謀划著各種應對方法,出來的着急他沒有攜帶符籙跟武器,若是這些黑衣人強攻,他只能使用法器。
姬夏陌只用法器降妖伏魔,若沾染凡人血液,怕是會成業障,但為保命姬夏陌也顧不得其他。
黑衣人將姬夏陌前後包圍,姬夏陌冷靜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刺客,聲音沉穩沒有絲毫畏懼“你們是何人,為何要行刺於我。”
“姬夏陌,閻王殿前別告錯了狀。”黑衣人爆喝一聲,提劍便刺向姬夏陌。
姬夏陌腳下錯開險險躲避,撩起的斗篷被黑衣人的劍劃破,領口的狐毛在劍刃前散落。
姬夏陌後背撞在牆壁上,疼的他低聲悶哼臉色煞白。眼看劍刃再次刺來,姬夏陌掌心金光浮動,準備隨時祭出法器。
就在劍刃即將刺進姬夏陌的咽喉,突然橫空劈來的劍氣,割斷黑衣人的脖子。
周圍的黑衣人警覺四周,可隱藏在黑暗中的高手根本沒給他們逃跑的機會,凌厲的劍氣將所有刺客的性命收割。
屍體倒在地上,暗色的鮮血慢慢流淌聚集,空氣中的血腥味逐漸濃郁。雪花再次降落,融化在逐漸變冷的鮮血里。
飛揚的大雪愈來愈大,像是想要覆蓋掉這場簡單卻血腥的殺戮。
姬夏陌倚靠着冰冷的牆壁,茫然的看着黑暗中迎着風雪逐漸走來的藍衣男人。
素色的藍衣,漆黑的鐵劍,猶如他的主人般深沉堅毅。凜冽的五官不苟言笑,清冷的黑眸在黑暗中縈繞着幽暗的薄涼。
生別離,再相聚,眼前良人仍似初相識。
素藍的身影在姬夏陌面前停下,冰冷的手掌撫摸着姬夏陌的臉頰,描繪着他日思夜想的五官。
“瘦了。”低沉沙啞的聲音不變的只有夢回時曾經的溫柔。
大雪飛揚白了彼此的青絲長發,姬夏陌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觸摸眼前男人的臉,最後卻落在他的胸前,緊緊拽住男人的領口。
身體舊傷的疼痛抵不上心痛,心痛沒有眼前男人帶給他的傷痛。瘦弱顫抖的身體被男人抱在懷裏,所有的痛只剩下窒息的哽咽。
無數日夜的噩夢眼淚跟彷徨思念,在這場大雪裏都變成眼淚。姬夏陌顫抖的拽着男人的衣領,慢慢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像只離家數年的幼獸嗚咽出聲。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你知道我一個人有多害怕嗎?”
“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