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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希坐在化妝間的皮椅上,世界頂級的化妝師kevin在一旁替她上妝,身後的衣架上掛着一套價值幾百萬的禮服,紀梵希的贊助。
“眼睛的陰影還不夠,看上去不夠立體。”樊希抬高下巴,像一隻高傲的天鵝,異常挑剔地審視着自己的容貌。
於是,kevin重新給她打底色,掃上腮紅,突出亮點。
“這樣呢?”
鏡子裏的女人,可以說完美無缺,嫵媚的貓眼,挺立的鼻子,性感的紅唇,巴掌大的臉龐,玲瓏有致的身材,是所有男人中的女神。
她搔首弄姿了一番,一擺手,勉強接受了。
“thewall,who'all”
每次kevin替她化妝完,都會說這句話。
樊希笑了笑,紅艷的雙唇一張,鏗鏘有力地吐出兩個字,“樊希。”
不錯,她又回到了文明的世界,阿富汗成為了過去。
半個月前,尼爾斯和艾倫去在沙西丹近郊的岩洞裏找到了她。那時候,她身上被綁滿了定.時炸.彈,原以為會命喪黃泉,然而那顆炸.彈卻沒有爆炸。後來才知道,這不是奇迹,而是艾倫和他們開了個玩笑。在最後30秒的時候,他已經成功拆除了電路,只是沒告訴他們。
一個玩笑,逼出了尼爾斯的真心。
他愛她。
毫無疑問。
那一刻,不用言語,她真的感受到了那份赤誠的感情。
但是,她卻辜負他了。
章絕的一通電話,把她叫了回來。
臨走前,他沒送她。
她知道,並非不愛,相反是太在乎,所以放任她自由選擇。
愛不是束縛,是放任。天高任她飛,海闊任她游。自己做的選擇,心甘情願,不會後悔。
所以,樊希還是走了,回到這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愛情和麵包,她選擇麵包。
人心善變,愛情會背叛,麵包不會。
她把部分在阿富汗的視頻公佈,在整個社會掀起了一陣狂風巨浪,她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本年度最有影響力的女藝人。戰爭的殘酷突出人性的價值,同時也鑄造起她勇敢、感性、真實、果斷的形象,崇拜她的人更瘋狂,而以前毀謗她的人卻找不到話語來反駁。因為她站在正義一方,否認她,就是與整個世界為敵。這個帽子太大,誰也承受不起。
她帶來的狂潮,蓋過了曾經的污點,再次登上各大娛樂報刊的頭條。
報紙上只有四個字:女王歸來。
形象、貼切。
她是女王,演藝界的女王。
沒有哪個藝人在鬧出艷照門這麼嚴重的事情之後,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又能重振雄風,捲土重來的。圈裏圈外都在感嘆她的好運,只有樊希自己知道,回到這個舞台,鎂光加身,這是她用生命和鮮血作為交換,並不是什麼狗屁天賜的好運。
她夠狠、夠辣、夠毒,對人對己。
極端的人,總會走出和別人不同的路線。
kevin替她化好妝,章絕走了進來,手中捧着女王陛下的高跟鞋。
法國著名設計師re的作品,用黃金、瑪瑙、寶石和手工絹布做出來的鞋子,奢華又有美麗。
“世上絕無僅有的一雙。”章絕將鞋子遞給她。
樊希看了一眼,臉上沒多少表情,伸手接了過來。
章絕歪頭看她,“我還以為你嚮往很久了。”
是嚮往很久,不過,那是在去阿富汗之前。
回來后,她的心有點空。
什麼都不對,什麼都索然無味,即便是這一場即將開始的盛宴。
樊希微微一笑,接過他手中的鞋子,道,“辛苦了。”
她走到衣架前,小助理林悅早已經替她取了下來,掛在她臂彎里。
手指撫摸過這飄逸的緞面,離開了大半年,整天跟着一群糙漢子在槍口下討生活,現在回到她的國度,居然有點不適應了。
見她神遊,章絕還以為有什麼不對勁,便問,“怎麼了?”
樊希回神,搖了下頭,走進更衣室。
禮服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每一個細節都是出於名匠之手,不管是胸口的褶皺,還是腰部的曲線,都掌握得恰到好處,將她的身材優勢發揮到極致。
當她拉開窗帘走出來的時候,章絕和林悅同時一震。
美艷動人。
見兩人失魂落魄的樣子,樊希問,“怎樣?”
林悅毫不猶豫地伸出兩根大拇指,“美得無與倫比。”
樊希淡淡一笑,老佛爺似的,伸出了右手。見狀,林悅立即狗腿地上前,扶住了她的手,道,“姐,你走好。”
上了加長版林肯,眼睛一眨,就到了會堂。
無數香車美女,樊希,她再美,也只不過是其中一個。
章絕見她在看外面,便問,“準備好了么?”
她轉頭,淡淡地點頭,臉上畫著最精緻的妝容,卻也是最虛偽的面具。戴上后,再沒人能看穿她,走近她,她成了女王。
“又不是第一次上舞台。”她的聲音淡淡的,帶着嘲諷,拒人千里。
章絕嘆息,女神樊希又回來了,比以前更冷,更酷,更致命。
見他一臉欲言又止,樊希挑眉,“想說什麼說,別吞吞吐吐。”
章絕道,“你和尼爾斯,你們……”
她勾了勾嘴角,接下去,毫無顧忌,“我把他睡了。”
“然後呢?”
“甩了。”
她說得風輕雲淡,彷彿真的就只是一夜風流,但章絕覺得沒這麼簡單。因為他和她都不是普通人,不會輕易妥協。
於是,他又問,“你想體驗的愛情,體驗到了么?”
樊希沉默。
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雙眼睛。黑暗中的綠眼,像狼;陽光底下的綠眼,像湖泊。
你不需要陪我死。她說過的話。
但我願意。他回答她的話。
願意陪她一起下地獄,他是第一個,也不會再遇上第二個。
因為她的世界太假,愛是奢侈品,要不起,給不了。
她知道,她不應該錯過他。
但是,她還是走了。
所以,他說得對,她沒有心。
見她不說話,冷着臉,章絕嘆了口氣,想緩和一下氣氛,道,“唉,算了y,錯過就錯過,別想了。”
她冷笑,媚眼帶勾,“誰說我在想他。我只是想一會兒出場說些什麼。”
“……”
車子停了下來,章絕從一邊出來,替她拉開的車門。
玫瑰色的高跟鞋率先亮相,她白皙的腳被包裹在鞋子裏,像一件高價值的藝術品。隨即,她的人也跟着從車裏鑽了出來,將手搭在章絕的手背上,揚起下巴,一舉一動都高貴典雅。
想搶拍第一現場的記者,立即按下了快門,一時之間,閃光不停咔嚓不斷。
“fancy小姐,請問您的阿富汗之行已經圓滿結束了么?”
“您發表在微博上的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嗎?”
“聽說您差一點死掉,那您又是如何脫險的呢?”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炸彈般向她甩來,樊希看着他們,只是但笑不語。
而身旁,她的經紀人章絕,忙着和保安一起將人隔離開,空出一條路。
章絕道,“稍後我們會召開記者發佈會,請大家稍安勿躁。”
樊希一路向前,後面跟着一群媒體記者,看起來壯觀無比。
林悅嘆息,“姐的氣勢,真是無與倫比。”
進入會場的後台,更多張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晃過,這是她曾經混的圈子,看着一張張的假面,樊希又一瞬的晃神。
她的人生大起大落,大起的時候,人人來巴結套關係,恨不得和她24小時形影不離;大落的時候,避而遠之,彷彿她是sars,碰一下都會死。
她到過低谷,現在又殺回來,圈裏的,不知道她將來的走勢,卻也不敢小覷。所以,見到她都過來說幾句,無非都是你好勇敢、你好正義、你好厲害之類的屁話。
看見她,最不爽的就是周欣,太平了不到一年,死敵又殺回來了。
有記者在,不能當眾撕破臉,她臉上帶着笑,嘴裏藏着刀。
“怎麼才大半年沒見,你就成了黑鬼?瞧瞧,你這皮膚都起皺了,頭髮都開叉了,牙齒也發黃了。”
把她的話當屁彈過,樊希莞爾一笑,“在人氣面前,其他都是浮雲。”
周欣臉色一僵。
樊希看了她一眼,道,“聽說,這一年半載的你也接了不少戲,怎麼就沒一個紅的呢?欣啊,你也得好好反想一下,別說導演沒給你機會。”
周欣秀眉微攏,被氣得牙痒痒,這賤人,專撿她痛處踩!
見她要發作的樣子,樊希又道,臉上依然笑意吟吟,“別生氣啊,這麼多記者,被拍到了不好。知情的人,知道我倆私下不和;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針對我最近的公益宣傳。”
周欣一怔,這話分明在威脅她,但她卻找不到話反駁。
她冷笑了聲,看着她道,“樊希還真有你的,離開一年,回來就上頭條。不過,千萬別太校長,物極必反,你等着瞧。”
樊希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一直都看着呢。”
她不顯不淡地嗯了聲,終結了話題。
晚會拉開了帷幕,今天的主題是filmaidasia,換句話說,就是給全亞洲最有影響力的藝人頒獎。
為了讓頒獎典禮看起來更隆重,主辦方邀請了荷里活的一線明星赴宴。名流名人濟濟一堂,多個國家同時直播。
樊希在屬於她的嘉賓位上落座,旁邊坐着她的經紀人,一切正常,是屬於她的軌跡。
致辭的人,長得不行,卻有一雙綠眼睛,在台上燈光下,晃啊晃。
她突然走神了。
想到半個月前臨行時的那一幕。
她站在直升飛機前,螺旋槳掀起了一股颶風,將她的頭髮吹散在空中。
看見她,他還是走了過來,來和她道別。
本就是兩顆不相干的恆星,在一起走過一段軌道后,終要背道。
樊希,“我走了。”
尼爾斯點頭,“我知道。”
“不想說些什麼?”
他搖頭。
說什麼都不會改變現狀,所以說什麼都蒼白。
樊希突然放軟了語氣,帶着一絲耍賴、一絲懇求,在那裏道,“隨便說點什麼。”
尼爾斯只好道,“祝你一切順利。”
陌生而又疏遠的祝福。
她站在螺旋槳下,足足看了他一分鐘,沉默着,耳邊除了風聲,就只有引擎的聲音。
於是,這一幕成了追憶。
回到中國后,她一直在想,為什麼他沒有開口留她?如果他開口了,她會不會停留?
他說錯了一點,她並非沒有心,相反是心太大,所以什麼都成了不起眼的沙粒。他能把握任何事任何人,就是對她沒把握。
他們倆,相互吸引,可惜一個太高傲,一個太理智,就這麼錯過。
……
浸在沉思中,突然身邊有人推了她一把。
那些回憶的泡沫紛紛碎裂,無數只手,將她扯回現實。
樊希一驚,頓時清醒了。
章絕在一邊急促地提醒,“發什麼呆,快上台領獎啊!”
樊希抬頭。
前方是萬人矚目的舞台。
主持人撞上她的視線,伸出了手,道,“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亞洲最有影響力的影星y樊希!”
樊希站了起來,立即有一小簇燈光打了下來,照亮她的所在地。
一瞬間,鎂光加身,她深吸一口氣,她是真的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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