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付清玄把兩隻馭龍鐲都放到凌川手中，“兩條龍都回到鐲子的結界裏了，你帶上它們去找裴迦珞，告訴他們，什麼也別做，平常心離開星球就好。”

凌川盯着黑色馭龍鐲看了很久，眼底透露出來的情緒十分複雜，有痛苦，有怨恨，有不甘心，還有……膽怯。付清玄明白，他只是不想見葉翰宇罷了。

付清玄強硬地壓住他的手，並且制止他的企圖掙扎拒絕，“等我們離開這兒，想怎樣都由你。”

兩人對視着，凌川從付清玄眼中看到了鎮定與果決。

付清玄穿着凌川的海底防護服，跟隨凌川潛進海水中，那巨大的、面目恐怖的海獸就睡在他們腳下的海底地面上，它的鰓每煽動一次，都會帶起無數沙塵。凌川游過去，海獸睜開了眼，燈籠一樣，付清玄不自主地往後退了一下，奈何他忘了是在水裏，身體的運動他根本控制不好。

凌川將事先準備好的蛋糕送到海怪嘴邊，見它吃了，回過頭來，伸手將付清玄拽了過去。

防護服配有擴音裝置，付清玄聽到海怪在問凌川，“這個新來的人是誰？”不過凌川聽不懂，所以付清玄自己壯着膽子自我介紹，“我是付清玄，你好！”

“啊！你、你聽得懂我說話！”海怪太過驚訝，開始扭動身子，把海水都給攪渾了。

付清玄忙出聲制止它，“請你安靜，這樣我都看不到你了。”

“噢，居然會有聽得懂獸語的人類。”摩羅顯然非常興奮，它甚至企圖靠近付清玄，伸出腥氣濃重的舌頭舔一舔他，“好喜歡好喜歡！”

凌川扶着渾身僵硬的付清玄，說：“忘了告訴你，摩羅是個姑娘！”

付清玄：“……”

摩羅是個寂寞的怪物，藍龍的突然到來，讓它驚喜不已，終於有了個玩伴。現在又來個能聽懂它說話的人類，而且看起來還很順眼，它就更開心了。它的思維非常簡單，吃飽肚子，有一兩個小夥伴陪它說話玩耍，一切就已滿足。

付清玄與它交流了一小會兒，漸漸放得開了，還能摸摸它碩大的頭和眼睛。

水下的溫度有所下降，光線也開始不足，凌川看了時間，已經是接近傍晚。付清玄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這個時候裴迦珞和葉翰宇應該已經回到葉清的宮殿了，便提出讓摩羅幫忙將凌川駝到水面。摩羅答應得很痛快，等凌川將最後一點關於如何操縱潛水器的步驟寫完，便帶着他離開了水底。

摩羅返回水底，用它粗糙的大頭蹭了蹭付清玄的身體，“小玄小玄，把小藍藍也叫出來我們一起玩啊。”

沒了凌川相伴，付清玄獨自面對這龐然大物，面罩後面的雙眼清澈無謂，“恐怕不行。”

“為什麼？”摩羅很驚訝。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摩羅忽然不再說話，燈籠大的眼睛古怪地轉動了兩下，良久，它的喉嚨里發出一種類似野獸爆發之前的粗沉呼嚕聲，似有隱怒，“是不是它已經離開了？”

付清玄坦然道：“是。”

摩羅忽然一個大轉身，肥大有力的尾巴掃向付清玄，使他撞到飛行器的外殼上。水下阻力大，但這不妨礙龐大海怪的攻擊，付清玄的胸口一陣悶疼，他按住胸口，非常慶幸說服了凌川。

能把裴迦珞的小龍找回來送到他手裏，真是太好了！

裴迦珞正在房裏走來走去，葉翰宇靠在沙發里，眼睛一直盯着裴迦珞，“你能不能坐下來？你讓我感到頭暈！”

裴迦珞沒好氣地瞪他，“你就不擔心他嗎？”

葉翰宇偏過頭長舒口氣，“擔心有用的話，我也願意多擔心一點。”

裴迦珞雙手叉腰走過來，從酒櫃前面的吧枱上拿起香煙和打火機，點燃一支，從未抽過煙的他被嗆得咳嗽不止。

葉翰宇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將煙奪走，按進煙缸，古怪地盯着他，“表哥，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麼擔心一個人。”

裴迦珞側過頭來，“不用猜，就是你想的那樣。”

葉翰宇臉色大變，“你明知道我喜歡他！”

裴迦珞左手肘忘吧枱上一擱，“他沒答應你吧？那我們兩人的機會就是對等的。”葉翰宇的眼神瞬間怒了，他剛要張嘴說話，裴迦珞抬手阻止了他，表情嚴肅，”現在我們不要說這個問題，等小玄安全歸來，我們繼續。”

葉翰宇把要說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就在這時，房間中央出現一團淡綠色數碼環繞的球體。裴迦珞和葉翰宇驚愕望去，只見一名男子的身影隱匿在數碼光影之中。

“他回來了！”裴迦珞狂喜不已，拔腿跑了過去。

可待光暈退卻，兩人看到男子的真面目時，狂喜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凌川看着這兩人的表情，心情真是異常複雜，“不好意思啊，大概你們更希望看到付清玄。”

葉翰宇沒見過凌川，當即表現出濃濃的憤怒與敵意，甚至沖了過去，揪住凌川的領口，“你是誰？我給付清玄的避難器怎麼會在你手裏？你是不是把他怎麼樣了？說！”

再見葉翰宇，真是恍如隔世，過去猶如小狗般跟在他身邊打轉卻不斷被冷待和愚弄的場面就像影片重播一樣閃過，凌川望着近在咫尺、曾讓他神魂顛倒的這張臉，此時只覺得又怒又心酸。當初他有多痛苦，此時就有多不想搭理這人。

葉翰宇被凌川的眼神瞪得莫名其妙，那是怎樣的眼神啊，一眨不眨，專註深沉，充滿怨恨卻又撇不清留戀，滿含怒火卻又捨不得發作，矛盾而糾結。更讓葉翰宇吃驚疑惑的是，他居然會覺得這個眼神很熟悉，熟悉到，讓他想起了以前的付清玄。

凌川注視着葉翰宇，發現他震怒的眼神漸漸困惑起來，意識到自己或許太外露了，忙收斂起情緒，把視線投降了裴迦珞，“喂！看見老相好你也不過來打個招呼，至少讓這位先生別對我這麼粗魯啊。”

裴迦珞在看到凌川的臉時，結結實實吃了個大驚，之後就一直死死盯着他。聽見他叫自己，他一步一步走近，把葉翰宇的手從他的領子上挪開，期間，視線始終不曾移動。

凌川整了整衣領，見裴迦珞眼底深深的疑惑，妖孽般地笑了一聲，雙手勾上他的脖子，略輕浮地說，“才幾個月沒見而已，我這張臉又沒變，總不會不記得了吧。我可是知道你趁我睡覺的時候偷拍過我兩次哦。”

葉翰宇古怪的心情霎時煙消雲散，冷笑着沖裴迦珞說：“搞半天原來是你情人。那你剛才還跟我說什麼機會對等，你這都有相好的了，還跟我爭什麼？”

凌川聽得心裏奇怪，這倆人要爭誰？

而裴迦珞卻是完全懵了，“你是……”

“玄公子啊！”凌川怕他喊出付清玄，及時打斷他，“本名叫凌川！”放開裴迦珞，從腕子上取下兩個鐲子，分別塞回兩人手中，“喏，兩條小龍都安全送回給你們了。”對裴迦珞說，“特別是你的小藍藍，在離開梭羅星球之前最好都不要讓它出來。”

葉翰宇戴上鐲子，“付清玄呢？”

裴迦珞像觸發了某個開關，忽然掰住凌川的臉，從褲兜里掏出一條絲絹，大力地擦他的臉，“這不可能啊！”

凌川的細皮嫩肉被質地粗糲的手絹磨得刺痛，他抓住裴迦珞的手，大叫：“你幹嘛？我這張臉這是貨真價實的，不是易容。”

裴迦珞不相信，“這要是真的，那跟我在一起這麼久的那個付清玄又是誰啊？”

這下輪到葉翰宇一頭霧水了，這倆人到底在說啥呢，怎麼又扯到付清玄身上？

凌川瞥到葉翰宇的神情，心裏一急，怕自己才是真的付清玄的身份被戳穿，便揪住裴迦珞的領子，“咱倆借一步說話。”

裴迦珞猜到這其中應該有貓膩，眼前這個人的確是曾經跟他有過一段的玄公子沒錯，不管是臉還是個性，他很確定，然而身體卻不是。

兩人互相扯着出了葉翰宇的卧室，來到裴迦珞的卧室。

“你才是真的付清玄？”裴迦珞開門見山。

凌川揉了揉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腕，翻了個白眼，“這還用問？要不然我神經啊，一見面就往你身上貼？”嘖了一聲，“我不過是不希望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罷了。”

裴迦珞震驚地看着凌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敢置信，“你們互換過身體，那，陪我找寵物的那個……”

“啊，就是你想的那樣。”凌川在沙發椅里坐下，左手按住右肩膀，晃着右手，“但是他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什麼地球，我都不知道。”

“地球……”裴迦珞倒吸了口氣，“那不是人類的發源地么。”

“恩？”凌川抬起頭，“你知道啊？”

“那個不重要。”裴迦珞跨到凌川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交集地說：“他現在在那兒？”

凌川把來龍去脈告訴給他，話剛說完，就見裴迦珞一臉驚慌，“那糟糕了，他有危險！”

凌川呆了呆，“不會吧，摩羅其實很溫順。”

裴迦珞一甩手，“那是因為你一直留在海底和小藍藍陪着它玩沒有離開，摩羅被囚禁了有幾百年，它有多孤獨，就有多渴望有個伴。它本性是不壞，但前提是沒有人奪走它身邊的東西。”

裴迦珞越說越激動，凌川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那這麼說，付清玄讓我帶着兩個鐲子離開海底，是早就知道？”

“他肯定早就知道啊！”裴迦珞一拳砸在牆壁上。

因為早就知道，所以付清玄自己留下，讓凌川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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