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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種感應,只能以極為柔和的細微感應觸摸到隔聲陣的邊緣,不能胡亂的直接去感應到受傷的中年男子身上,免得干擾到路燈幫忙護持經脈修復等療傷事宜。
像這種療傷的事情是種水磨功夫,特別是像這位傷者已經拖延了數日,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並非區區幾個時辰就能將藥力全部化開恢復的。
一眨不眨的盯得時間有些長了,李浩眾人,包括路綠嬋在內看得有些不耐,唯有對煉藥極有天賦的宋楚瑤依然入迷的在那盯着,感應着那藥力抑制狂亂的,已經變得微弱靈力洪流,順便修復着受損經脈的細微變化,感應着藥力作用在身體各處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從中逆尋煉藥要注意的地方。
李浩先是好奇的打量着悲傷的盯着病床上的父親的少年看了一會,沒有出聲詢問。再悶坐會,終於覺得這樣枯坐着極是無聊,站起身道:“大叔,有沒有幽靜的地方,我想修練一會。”
“有有有,就是靈氣不大濃郁,恩公若不嫌棄請跟我來!”
中年男子對李浩這身材瘦削,帶着些許陰冷氣息,氣質不怎麼像什麼出身名門大派的高貴公子,卻偏偏像是眾人中的領頭人物,表現的極為恭敬。
他一直擔憂的皺着眉頭,不放心的盯着床榻上的兩人,盯着自己重傷的兄長,現在聞聲立即站了起來,微躬着身子在前面領路,表現的與僕役一般。
不過按修真界實力為尊的作風,李浩一行中有路綠嬋是比他高出一兩階的強者,他這樣做極其自然,並沒有不同。但這些舉動落在第一次進入到修真界城鎮的李浩眾人眼中,感覺就有了些不同,與凡人界中,王族大戶人家的規矩差不多。
走向練功秘室時,李浩順便詢問路綠嬋這樣的治療到底要多久,聽到自己等人還要這留上一晚,就從懷裏抓過路燈剛剛交給他的袋銀錢全部遞了過去,道:“大叔,你們現在肯定窮得快揭不開鍋了,這裏些錢你們拿去整辦一些普通菜肴。記得,一餐要給我們準備十人份的。”
“十人份?”
中年男子覺得腦袋不大夠用,但馬上點頭應承道:“哦,一切按恩公的吩咐!”
按說報答恩人,當然是不能再收取銀錢的,但他們變賣家產等,現在家徒四壁,沒有甚麼東西可以用來招待,中年男子沒有什麼拖延,臊紅着臉收過了錢袋,低聲道:“恩公放心,這些銀錢,我們日後一定會加倍還給恩公的。”
李浩懶得去理他這一根筋的傢伙,走到後花園寬敞的練武場,揮揮手,吩咐他不到用餐時間先不要過來打擾,然後鑽入路綠嬋丟出的移動宮殿裏面修練去了,沒有去他們的秘室。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李浩剛剛從修練中醒來,捏拳伸掌踢腿,左右搖晃着身子,帶着點沒有休息好般的慵懶,緩緩走出殿門準備到外面打幾套拳活動下筋骨。
撲通,撲通……
才行至門口,門口突然齊唰唰的跪了一大片男女老少,包括那張蒼白臉的元丹階修者,嘴中都在大聲念叨着:“感謝恩公的救命大恩!”
李浩嚇了跳,眯縫着眼猛睜,像只受驚的兔子暴退回殿中,困意全無,有些驚慌的盯着眼前這一大片明顯比自己年紀還要大的修者。
他敢肯定,按凡人界來算,裏面絕對有那種可以當自己曾祖輩的老古董。以他這種年齡,有老人這樣給他跪着,心裏總有些彆扭,畢竟他不是出身大戶的公子哥兒。
“你們,你們這,這是干,幹什麼?”
嚇得有些亂了,一向伶牙俐齒的李浩這會額頭冒出冷汗,說話都有些不大利索。
本來李浩他們與馬家可以算是錢財兩清,但現在多了路燈的一日夜護法,將馬家的元丹階家主療好了大半傷情,沒有讓他跌落到元丹階以下的修為,又多出了份讓馬家上下難以為報的恩情。
路燈修為雖高,但明顯看着像是奴僕家丁,這功勞自然就記在了李浩這些少爺小姐身上,才有了清晨着急報恩的一幕。
李浩忙上前將跪在前面的一像是最尊的中年婦人,急道:“你們這是做什麼?丹藥是你們用藥材換的,人是燈叔救的,干本公子何事?你們就都快起來吧,這不折煞本公子么!”
李浩是如此說,但馬家老幼共十來人俱都堅持跪在冰涼的石板上磕了三個響頭,才從帶着露水的石板上爬了起來。
“話雖如此,但沒有恩公的允許,我想那位恩公也不會出手相助。”
元丹階的修者微躬着身子,向李浩示意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從此以後恩公如有吩咐,刀山火海,我馬若雲無照做不誤。”
李浩訕訕的擺手道:“大叔,咱們真的已經錢財兩清,互不相欠,何必太過計較?”
“怎麼算人財兩清?如果沒有恩公及時將丹藥送來,再准許昨夜那位恩公出手相助,按我們自己籌集夠藥材求人開爐煉藥,拖到那時,我的修為勢必大損。這保住了我的修為,對我馬家而言,比保住了我的命還要重要!無論如何,我馬家是欠了恩公一個天大的人情。”
蒼白面孔的馬若雲言詞誠懇的言道。
李浩有些苦惱,暗道這兩兄弟真是一樣的直性子,應付起來還真有些麻煩,不過這事是路家出手,就將這恩情交給路綠嬋他們好了,還方便他們在封源鎮發展。
想到這,李浩點點頭,微笑着看向他弟弟,道:“你昨日出看清楚了,丹藥是與我同來的小姐給的,出手救治這位大叔也是她的家丁做的,真的與本公子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們真想報答,就找她吧,不要糾纏我的其他夥伴。”
李浩將這燙手山芋丟給了路綠嬋,嗖的有若一陣風,逃也似的奔出了馬家莊園,在眾人面前留下了一道影子。
這速度之快,令剛剛進階元丹階的病鬼馬若雲都大感吃驚。
李浩剛剛走,馬家上下面面相覷的還在震驚之中,這移動宮殿裏又閃出了一位翠綠羅裙的路綠嬋。
撲通,撲通……
反應慢了一拍的馬家老少又跪在了地上,念叨着感謝之詞,再次將路綠嬋鬧了個大紅臉。
這樣的下跪,與平常在家族之中遇到下人時,他們的下跪請安又有些不同,繞是路綠嬋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遇上,哪裏知道該怎麼辦。
路綠嬋到底沒有李浩滑溜,糾纏不過,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名諱說了出去。
馬若雲連跪帶謝的又感激了一番之後,拉過他身後剛剛起來的少男與少女,嚴厲的道:“茗香、勝兒,再次替為父謝過恩公。”
臉變得火熱通紅的路綠嬋靈力散出,忙阻止了這些令她有些頭疼的舉動,擺手道:“若雲大叔,真的不必這麼麻煩了!”
她這時暗恨自己為什麼不留在家族在這開設的分店裏去修練,鬼使神差的聽從李浩的建議留在了他們家修練,惹來這頭疼之事。
怕馬若雲再在此事糾纏,路綠嬋先開口道:“若雲叔,我的朋友有沒有出來的?”
宋楚瑤從白天盯到了晚上,直到路燈凌晨收功才退回這裏歇息,神困體乏,感應比練功還要累,現在還在她的卧房裏睡覺。
這番不用自己燒煮菜肴為食,雪月兒乘着李浩等人還在城鎮之中,整夜都在煉器修練着,順便換些自己日常花費的銀錢,暫時還沒有出來。
馬若雲剛剛痊癒,言語還有些費力,他弟弟馬若風搶着將李浩如何要他們來向她道謝,及如何“走出去”玩複述了一番。
末了,他還特彆強調道,李浩的修為看着比他還低,這速度卻比他快了好似有一倍,大家族門派的術法果然不同凡響。
聽到自己弟弟的這番話,馬若雲忽然看着自家的一雙兒女,向在隱隱發怒的路綠嬋道:“恩公大恩,若雲無以為報,就讓我這雙不成器的兒女替我服侍恩公吧,報答救命恩情吧?”
那兩名少年楞了楞,眼中閃一絲異色與茫然,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反對神情。
“這不必了吧,我們還要出外歷練,不用帶這麼多家……不用帶這麼多人惹人注目的。”
路綠嬋紅着臉雙手連擺,對那個腳底抹油的李浩的恨意更加重了幾分,忽然靈機一動,狡黠的偷笑着,正色道:“如果大叔能夠說得先前那位公子同意,我沒有什麼意見的。就這樣了,本小姐也要去外面玩玩了。”
總算找到借口,路綠嬋鬆了口氣,飛快的逃了出去,再次留下馬家老幼在那面面相覷,被李浩與路綠嬋這種像幼稚少年的舉動鬧得哭笑不得。
馬若雲看着路綠嬋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後院,無力的搖搖頭。不見嘴唇張開,兩縷聲音傳入了他的子女耳中。他仔細叮囑自己的一雙兒女幾句,告訴其中的利害得失,還有他們如果得到了李浩等人的許可得以跟着他們,可能得到的好處等等,要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留在李浩等人身邊。
像他們這樣的小戶人家,修真界最底層的散修,如果得到大家族大門派的招納,一個子女若在家族得寵,他們這樣的小戶也有可能崛起。特別是像這樣兩界大亂的動蕩時機,多一個強大的靠山,就會多一份安全。
“如果可以,女兒願意成為那位公子的妾侍,就怕女兒姿色平庸,那位公子看不上女兒。”
馬茗香起初聽到要去給人當侍女,極為不願,但聽過父親的一番勸辭,知道像她這樣的小戶散修人家,任是如何努力,終究是沒有足夠的機會進階啟智階以上,再多份勇猛精進的機會。
散修修者不能進階增壽,憑着他們的財力,傾盡幾輩的累積,沒有太好的天賦,也不過讓她與弟弟這輩修練的稍有長進罷了。自己等人沒有好的修練天賦,學着大家族一般用靈藥堆積,到現在依然只是剛剛修到聚氣階,比大家族差得太遠。
這除了一些日常供應的丹藥沒有大家族煉製的好,修練的法訣也差了許多,所有的一切,決定他們修練的道路更為艱難。
不僅僅是全部為了家族,馬茗香除了先前顧忌父親的安危,沒有太過注意李浩,這次特意過來道謝,才記起李浩雖然與自己同樣的等階修為,但言行舉止從容淡定,言笑隨意,更沒有大家族那般的驕傲自大,盛氣凌人,比路綠嬋應付一些事情更為老到熟練,就有些意動。
現在再聽過父親的勸說,想到家中如今供應他們日常修練的丹藥盡數變賣,平常維持着他們日常丹藥供應的祖父又應召從軍,從此家族生存維艱,立即動了這樣的心思。
不過她清楚,在這修真界,特別是他們這樣的大家族,一般的公子,就算是有些好逸惡勞,對長輩監督的修練有些懈怠,但不可能明目張胆的行貪花好色之事,因此在這近千年的修真界,因為能夠修練飛升的修者更少,大家族裏妻妾成群的作風反而收斂了許多,每日裏修練的快要着魔。
與李浩他們接觸的太少,馬茗香不知道李浩他們到底是大門派出來的,還是大家族出來的,不好採取針對的舉動。但她知道,不管是哪一點,都對她的想為家族或者自己謀取利益有些難度,當前最先要考慮的是如何能留在他們身邊才是正經。
馬茗香的話,讓馬家上下喜憂參半,喜的是她知道如何為因為大戰更加沒落的家謀取振興之道,憂的是像這種大家族,真的怕是沒有機會。
這擔憂的話才落,宮殿裏又輕輕走出一個高挑清冷,而又嫵媚秀麗的靚影,馬茗香眼疾手快,忙拉着她弟弟馬勝一起,跪在雪月兒面前,磕頭喊道:“侍女茗香給小姐請安!”
“這,這是怎麼回事?”
雪月兒是第三個嚇了一跳的人,清冷的臉容帶些驚慌,忙攙起馬茗香道:“這位姑娘請起,誰答應收你為奴了,他人呢?”
“小姐不答應,奴婢不起來!”
兩人修為差不多,雪月兒力氣雖然較大,但不用蠻的情況下,還攙不起有意堅持的馬茗香。
沒有任何意外,雪月兒蒼白若紙的臉唰的也變得粉紅。從凡人界進入較高一層的修真界,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裏,從連站立都成問題,這麼快就遇到了收人為奴的事情,看着等階的修者向自己跪拜行禮,真的有些不大適應。
看她這驚慌樣,應該能成!
“小姐,我父親蒙你們相救,得脫大險。家中已經敗落,沒有甚至可以報答小姐等人大恩,因此茗香只有追隨在小姐等人身邊,報答你們的恩情。”
馬茗香敏銳的覺得事情能成,繼續懇求着。第一次厚着臉皮做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自願為奴,她竟然做得非常自然,自然得讓她自己都覺得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