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
我打開那幅畫,畫上是素描的一個女孩,她站在草地上,對面是一座寧靜的圖書館,那女孩頭髮捲起,飄逸在半空,半眯着眼,唇邊一抹淡淡的笑容,美得令人心折。
張楚略略低下頭,語氣低低地,“那是你……。”我瞬間從畫中回神,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張楚眯了眯眼睛,說道,“我有這麼嚇人嗎?”我使勁地搖頭,隨即又拿起那幅畫,問道,“這真的是我?怎麼這麼……”
“漂亮!”張楚接下我後面的那兩個字,我使勁地點頭,“對啊,我怎麼這麼漂亮。”
張楚伸手摸了下那畫裏的女孩,淡淡地說道,“你是校花,你不漂亮誰漂亮!”我沖他呲牙咧嘴了一番,就把畫收了起來,張楚在旁邊淡淡地說,“那是你的生日禮物。”
我轉頭瞪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你怎麼今天這麼多話?”
他哦了一聲,轉身回座位,座位上的女同學站起來,湊近我說,“我也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多話,可是他就跟你說而已啊,平時還是不鳥我們,我問他什麼問題他都要很久才回答我,有時更討厭,還一副敷衍的神情,李優,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我瞪着她,笑問,“那你說,我跟他什麼關係?”
那女同學撓撓頭,哎了一聲,“我要知道還問你嗎?”說著她又坐了下來,我聳聳肩,也沒在意,反正不是第一次被這麼質疑了。
要說暑假最短,那麼寒假就更短了,只有十天只有十天啊,班裏的同學瞬間咬着那書本一副恨不得來世再見人的神情。
2000年這個千禧年在時間的流逝也就這麼過了,接着迎來了2001年的新春,李秀大年三十晚上的九點打了電話回來,爸爸接的,那時我們三個人在看春節聯歡晚會。
爸爸說了沒兩句,那小品逗得爸爸一個發神經笑了他就說要掛了,那頭李秀說要跟媽媽聊天,媽媽啃着瓜子說明天再打回去,隨後李秀那邊就掛了,我很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就想去睡了,媽媽拉着我不給我走,說我上高三之後都沒時間陪她了,叫我多陪一會。
我歪在沙發上華麗地睡著了。
早上我則在被窩裏起來的,媽媽說昨晚你爸爸抱你回房的,可是你一伸手打了你爸爸一個黑眼圈。
初一那天,爸爸黑着個臉一直坐在沙發上,我則慢悠悠地在屋裏竄來竄去。
十天假期匆忙地過了,匆忙得我都覺得壓根沒放假,回到學校里,學校拉起了高考的橫幅,我們班後面的數字開始倒數。
同學們留在學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有些甚至把毛巾牙刷都帶到學校里來,學習累了就捧着臉盆去洗臉,回來了又繼續。
相反的,D班F班的同學則依舊鬧騰,該回家還是回家。
好幾次我在學習的有點晚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醒來身上搭了件外套,而身邊的男孩還在繼續做練習題,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我把外套扯下來,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就壓住我的手說道,“再蓋一會,不要那麼快揭開,等下感冒了。”
他手指的冰涼讓我下意識地縮回手,他則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又轉頭回去繼續看題。
我惦記着他手指的溫度,很快就把外套扯回去給他,他就着我那點溫度把外套套在身上,接着把化學課本推給我,“幾個重點我幫你化了,我估算會考到,你死記硬背,記住了就行了。”
我哦了一聲,盯着那幾道他畫出來的重點,看着看着眼睛又有些發困,這輩子,化學真是我的剋星,至今我的成績都是化學拉死的,郭晶在電話里咯咯咯地笑我,蠢貨。
我恨不得穿越電話線到對面把她胖揍一頓。
2001年6月,高考的聲音拉響了,班裏的同學進入備戰狀態,我也是,媽媽緊張得渾身發抖,陪着我去考場的時候一直叮囑我,張楚則是一個人來的,要說誰陪,那就是他家的司機,比起我們來說,他都不像是來高考的,媽媽看到他臉色就一變,偏偏還看到我抓着一筆盒的筆就湊過去跟他說話,她臉色更難看。
這次考試我跟他分隔三組,沒辦法,能在同一個考場就不錯了,考號抽籤抽到的。
我跟張楚都只填了海印大學,在分文理科班的時候,我跟他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理科,雖然我文科也不錯,但是數學在後來卻比語文成績要好很多,我們都只有一個志願,第二第三志願都是海印大學。
其實我的特長分已經夠我上海印大學的藝術科目了,但是我還是要進考場,因為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三天的考試很快就完成了,剛剛考完最後一科,就有同學沖回班裏,從頂樓撕爛書本往下扔,我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我跟張楚並肩走在校園裏,看着這所呆了六年的學校,眨個眼,我們已經標上畢業生三個字的符號了,在這所學校所經歷過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張楚喊住我,我看着他,他笑着俯下身子,我嚇了一跳,還沒往後退,人就被他拉住,隨後一顆紐扣就落我手裏,“好好收着,放郭晶送你的那個盒子裏。”
那時我已經知道紐扣的意思了,我拿着那紐扣如被燙傷似的,對這兩個親自把紐扣放我手裏的男孩,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可是他已經往前走了,那一身飄逸的白色襯衫趁得他身材修長。
回到班裏,整個班都炸了,D班的那群猴子在門口玩起了遊戲,不停地喊我校花校花,惹得我一直翻白眼。
張楚比我先到座位上,他一拉開抽屜,掉了滿地的粉紅色信封,班裏的同學哇哦地戲謔地看着他,我也哈哈大笑,“好多情信。”他輕微掃了我一眼,就全數塞入垃圾桶里。
我聳聳肩,好吧,我也不能指望他看了,隨後我也悲劇了,我抽屜里的信封沒比他少多少。
班裏的同學又哇哦地看着我,我有些無奈地撿了起來,本想說,要不拆個看看,結果一個垃圾桶就伸了過來,張楚眯着眼盯着地上的信封說道,“放進來,懶得打掃。”
我說我想看一下,他說沒什麼好看的,就幫我把它們都扔了,我頓時傻眼,接着有女同學瞬間尖叫了起來。
她跳了半天高,我們嚇了一跳,齊齊抬眼看她,她欲哭的神情指着張楚的鎖骨,“你的紐扣呢?到哪裏去了?”
那紐扣還在我手裏,我刷地一聲坐在位置上,用眼神死死地逼着張楚,你敢說出來我咬死你。
張楚眯了眯眼,神色冷淡,轉身坐回座位,沒理那個女同學,那女同學哭哭啼啼地說人生沒有希望了,沒有希望了。
另外一女同學急忙安慰她,兩個人臉色都不好。
照畢業照的時候,整個高三A班的相片里,站最後面無表情的男孩的白色襯衫少了最上面的第二顆紐扣。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暑假以及等通知書的日子,媽媽問我跟張楚是不是有來往,我說我不是李秀,我跟張楚只是同學,隨後爸爸在旁邊啊了一聲,接着他手忙腳亂地翻起了那份地契,指着那上面“張耀天”的名字說道,“這個,是不是張楚的爸爸?”
他問的是我。
我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爸爸臉色複雜,隨後他說,“張楚的爸爸是銀行行長……”
那語氣像是跟我確認似的,我又點了點頭,媽媽不可置信地聽着,“那……那上次幫我們的是張楚的爸爸?張楚是不是還跟你姐姐一直有聯繫?”
我瞪了媽媽一眼,說道,“別亂猜測,張楚跟李秀沒半點關係,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幫的。”說完我就抓了個蘋果走進畫室,留下一臉複雜的爸爸跟一臉不可置信的媽媽。
孟宴老師說剛高考完,先好好休息一下,上了大學再說,隨後他問我準備讀那個系。
我說,“工商管理!”
孟宴老師在那頭差點被我嗆到,隨後他衝著我吼,“學什麼工商管理,你上藝術系就好了!以後揚小調自然有團隊幫你經營。”
我把電話拿離耳朵遠了點,這可是第一次孟宴老師沖我吼……
“師傅,我還是懂一點比較好。”他在那頭大喘氣,隨後說道,“果然有天賦的人就是牛,師傅說不過你,對了,有個買了你五副畫的客人想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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