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到學校,我們各自回班裏上課,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張軒捧着打好的飯坐到我身邊,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看着他這麼快就恢復心情了有點訝異,不過我也跟着他笑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他把雞腿塞我碗裏,一臉笑眯眯地說,“給你吃,現在沒有人跟你搶了。”我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他說的人是郭晶,我的心情頓時又有些難受,低着頭啃着雞腿,像是在回溫着郭晶當時吃這個雞腿的感覺。
我從來沒想過她會離開我,一直都沒有,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上了大學,我還是不習慣身邊沒有她,那種不習慣非常可怕,它夾雜着孤獨以及形單影隻,讓我整個人變得更加沉靜。
陪伴一旦無形了,抽離了就痛苦了。
郭晶於我就是那種走了才知道你珍貴的感覺,回家后,我畫了一副畫,那幅畫裏有個少女特別可愛精靈,調皮,我給那副畫起的名字叫《無可替代》,那是郭晶,誰也替代不了她。
吃過午飯後,我跟張軒一邊聊着天一邊回各自的班裏,我一踏進班裏,看到那個淡然的男孩坐在窗邊,心口的洞彷彿一瞬間被填滿,他轉過頭,正好看到我,他安靜地看着我。
我朝他走過去,坐他對面,看着他,卻發現他的眼睛下有一圈黑眼圈,我想跟他說,我今天去過他家了,可是沒看到他,還想問他你去哪裏了,他卻先開口了,他說,“家裏的事情都解決了嗎?”我楞了一下,隨後重重地點頭,說道,“謝謝你。”
他笑了一下,那雙眼睛滿帶笑意,“不用謝,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一起加油。”他不說我還真的沒發現,走到今天,這個班裏,就剩我跟他了,小學時候那次去海邊咋咋呼呼的一群人當中,就剩我們兩個了,我眼眶有些發熱,撐着頭,就是不讓那淚水掉下來,濕潤潤地融在眼睛裏。
隨即他伸出手,揉了揉我額頭的頭髮,我楞了一下,他低低地說道,“李優,我知道你今天去我家了,謝謝你替我跟我媽媽說,她有時比較偏執,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但是她是個好媽媽。”
我恩了一聲,他則把手收了回去,我們兩個相視一笑。
家裏的超市又開起來了,日子又照常過了,爸爸對張耀天這個名字感到很熟,但是他一時想不起來,只是捏着那份地契,讓超市重新開業,經過這樣一折騰,超市的熟客跑了一大半,都到對面那家店去了,爸爸媽媽兩個人神色都不好,卻沒有再吵架,只是認命似的,日子過一天是一天。
我從來不操心家裏的超市,我一直認為那跟我沒關係,由於錢都給了唐君,我基本是兩袖清風了。
郭晶到了深圳給我打了兩次電話,一次是報平安,一次是留下她在那頭的聯繫方式,她在電話那頭說,“我昨天也給媽媽打電話了,她氣消了很多,我媽媽有沒有為難你?”
我卷着電話線,低低地說,“沒有。”郭晶笑着說,“那一定是李優說服了媽媽,李優真棒,對了唐君說暫時不知道做什麼生意,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我眯了眯眼,腦袋裏胡亂地閃過很多東西,那時我也不太懂,我隨意地說道,“不知道,這個我不太懂,你自己覺得呢?”
郭晶啊了一聲,隨即想了一下說道,“房地產這個吧,貌似不錯,雖然我媽媽也類似這種,不過她把地租了又租給別人,很多人都說我媽媽是土地主。”我撇了撇嘴,那也是跟地有關。
知道郭晶在深圳很好,我也放鬆了心情,只是身邊少了一個她,去櫻花飛情再也見不到唐君而已,那時我每晚都做夢,夢裏有兩個人,那是郭晶跟唐君,他們填滿了我白天的孤獨。
很快的,1999年年底到了,2000年千禧年的鐘聲敲響了,張楚以全班第一全校第一的成績讓所有同學跌破眼鏡,那時喜歡他的女孩基本可以繞學校一圈了,就連我們班也有幾個,如今張楚身高跟上來了,帥氣勁十足,他身上又被別人貼上別的標籤,由於他不愛理人,平時除了我他會主動跟我說話,其他人問他話許久才蹦出來一句回答,所以很多人說他酷。
我都暈了,一想到酷字就想起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墨鏡的黑衣人,我盯着張楚,他一張俊秀的臉哪裏來的酷。
現在沒有郭晶在身邊八卦了,我只能自己問他,“你知道別人怎麼說你嗎?他們說你很酷!”
張楚一臉茫然地看着我,我頓時覺得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個字的意思,我說,“他們說你不愛理人,所以你很酷。”
他楞了一下,隨即笑着反問我,“那他們有沒有說你很美?”
我當下臉就一紅,直着脖子看他,下意識地就想問他,哎我美嗎?不過我最後還是沒問,沒好意思。
他笑着用手指指臉頰,“臉紅的時候更美。”
我頓時把桌子上的書揭了,轉身就跑,臉紅得滴血。
大年二十九,我到楊天家吃飯,他們租在堂西街市場附近的一套三人房裏,素貞阿姨把唐君的房間每日定時清掃,即使他不在,房間裏依然很乾凈,這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圍着桌子吃火鍋。
沒了郭晶跟唐君嘰嘰喳喳地鬧,氣氛稍顯安靜,不過吃到一半家裏電話就響了起來,楊天咬着塊雞腿去接電話,一聽是唐君,眉頭一舒展,跟那頭調侃了起來,素貞阿姨聽罷急忙也蹭過去要接電話,那頭響着郭晶大聲嚷嚷的聲音,她說,“快讓李優聽電話!”
楊天挑着眉頭眼底含笑,把電話塞我耳朵,我要去接,他把手挪了挪,示意我就這樣聽就好了,我瞪了他一眼,就聽到郭晶在那頭喊道,“新年快樂啊李優,你想我沒有?我可想你了,這邊沒有朋友,我只有唐君,我每天都好想你們,我想啊,如果我跟你一樣是畫家就好了,一定畫一堆的畫寄回去給你看。”
我笑着說她傻。
接着唐君接電話,他痞痞地在電話里笑着說,“李優,我要是把深圳這邊玩壞了怎麼辦?”
我碎他,“那你就別回來了。”他壞笑道,“不行啊,我還要回去建房子給你住呢。”
楊天也聽到了,笑着朝我挑眉,“叫他建個皇宮吧,才剛開始就這麼得瑟,小心跌個狗/吃/屎。”
唐君在那頭聽到了,對着楊天吼道,“說好的兄弟呢,你這麼不信任我,我們還能愉快地當好兄弟嗎?”
我急忙把電話塞回給楊天,楊天笑着又把電話如燙山手芋似地塞給一直在笑的素貞阿姨。
素貞阿姨跟那頭聊完了,我們的火鍋又開始了,這一次,大家都洋溢着笑臉,就連一直沒說話的秦蕭叔叔都問,唐君在深圳做什麼事業?我跟楊天說,搬磚的。
秦蕭叔叔皺了下眉頭,說道,“那不如當個片警。”
我跟楊天對視,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大年三十,這是第三年家裏沒有李秀的新年,不自不覺距離李秀離開已經近三年了,媽媽依然一早就去市場買菜,爸爸則跟蕭叔叔去買鞭炮,家裏剩下我一個人無聊地坐在電視機前看《還珠格格》,這部古裝清代陰差陽錯認錯女兒愛恨交織的電視劇就這麼紅了,我平時不愛看,但是媽媽愛看,每天晚上都擼着一堆的紙巾坐在電視機前,哭得稀里嘩啦,爸爸有時瞄上兩眼,一臉嫌棄地去掏花生豆,然後抱着花生豆在一旁默默地啃着。
下午媽媽回來做飯,爸爸也回來了,等到六點多,門口的鞭炮聲就噼里啪啦地響起來,整條街像被轟炸了似的,我捂着耳朵嫌棄地看着滿地的紅色鞭炮,幾個小孩還意猶未盡地跑到那中間去撿那些沒炸完的,點燃了就亂丟,我站在門口威脅他們,不許把鞭炮丟到我家裏,不然我就用剪刀剪了他們的小**,他們嚇得捂住褲襠,直往後退。
爸爸掏着花生豆,眯着眼睛複雜地看着我這樣欺負小孩子。
七點多,李秀來電話了,這是這兩年來她第一次來電話,她來電話的時候爸爸去隔壁走動,我剛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媽媽在接,李秀似乎很多話跟媽媽講,媽媽這邊一直沒怎麼說,只是叮囑她注意身體,接着媽媽就說,“秀秀,我還要去做手撕雞,下次再聊吧,你妹妹等着吃呢,要不我讓她接……”說著不顧我的意願就把電話塞給我,媽媽就如火燎似地衝進廚房,我盯着手裏的電話愣了半響,打得她滿臉紅腫的那副畫面在我腦海里湧現,我把電話放耳邊,那邊喘着氣,好像在生氣,接着我還沒開口,電話“嘟”地一聲就掛斷了。
我聳聳肩,把電話也掛了,接着繼續看那狗血的《還珠格格》
吃年夜飯的時候,媽媽吃了一大半都快吃完了,才想起來今晚似乎李秀有打電話過來,她撕了雞腿給我,就跟爸爸說,爸爸斂了下眉頭,低聲問,“是不是來要錢?上個月把這個月的錢都給她了……”
媽媽抹了下嘴巴說道,“沒,就說新年快樂之類的,現在這個情況也不適合再給她錢了,超市這段時間都沒什麼生意。”
我咬着雞腿沾着醬油,吃得滿嘴都是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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