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E市再遇
盛夏看着她微微地皺起眉,不得不說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彷彿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有她被蒙在鼓裏,不由盯着沈瑩道:“你有話就說,又何必賣關子?”
沈瑩眼眸含笑地回視着她,其實此時盛夏的表情是真實的,所以她可以從她的臉上看到難得的緊張和在乎,便得意地笑了,故意道:“其實你與他已經分手,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嗎?”
她在乎,她就偏不說。
“故弄玄虛。”盛夏雖然因為她說的話內心受到衝擊,不過也深知沈瑩的心理。與其求她倒還不如激將來得有效,所以便假作不屑地恥笑了一聲,抬步便走。
沈瑩果然拽住她的手臂,有些不情願地說:“當年,杜若那件事是趙先生事先就設計栽臟給你的。”
杜若那件事是指她曾遭人輪暴的事,當年所有人都以為是盛夏做的。
“趙先生?”盛夏卻面露疑惑。
“盛名峻的案子裏扯牽到一個姓趙的男人,你應該不會也忘了吧?”沈瑩提醒。
杜若被輪暴的事,她本人沒有追究,所以當年根本就沒人提過這件事。可縱然這樣,那個姓趙的當年親手設計害盛名峻進了拘留所,她知道盛名峻對盛夏的意義,所以不相信她不知道這號人物。
盛夏眼裏露出恍然,不過仍然不解地問道:“所以呢?”
這個趙姓男人不是與杜若一夥的嗎?雖然後來杜若成了污點證人,可是之前她們是一起設計哥哥的人不是嗎?
“當年他為了挑撥你和顏少的關係,故意讓人那樣對杜若。所以有人提前就準備好了關於你的,具有誤導性的錄音。”沈瑩乾脆就將話說的更明白一些,接着又道:“然後將這份錄音給杜若,她原本是打算手裏握着這個錄音讓顏少娶她的,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那些事。”
“可是那件事不是我做的。”盛夏說。
顏玦如果相信她,就不會被杜若威脅,雖然她一直以為那是舊情難忘……
沈瑩看她事到如今還這樣以為,不由笑了,或者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只道:“怪就只怪顏少太心疼你,哪怕你只是作為嫌疑人,他都捨不得你到警局裏走這一遭。”
這麼多年了,除了杜若離開的那幾年,她正當紅時奢望過,後來越來越明白自己配不上他,也不可能在一起,可是卻始終放不下。事到如今,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對顏玦的這份感情算什麼。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罔顧他的一片深情,她又有什麼姿格?
盛夏看着她眼裏的不平,忽略她對顏玦流露出的感情,想的是她說的這段話到底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曾經那些讓她痛心難過的事都是假的?只是演戲?只是他與杜若的周旋假象?
他不是舊情難忘,而是因為她?
手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臉,他因為杜若打自己的那巴掌彷彿余痛還在。
三年後在一起時,她不是對之前的事不介意,否則三年後再相遇,她這樣一個理智的人,不會拒絕、甚至是逃避提起三年前的一切,只是確認他愛自己而再次接受他。
是的,他愛自己。
這點她也僅是從他三番兩次不顧自己的安危救自己來確認,可是有時也會懷疑,懷疑他可能僅是因為她有了小果實和然然寶貝,所以才會選擇她。可是縱然心底有這樣的不安,她依舊選擇接受,足以說明她一直愛的很卑微,很卑微,甚至有時會忍不住唾棄自己。
可是她從沒有想過,真相會是這樣。
“怎麼樣?有沒有很痛?是不是想馬上找到顏少問清楚?”沈瑩眼眸含笑地看着她,不管是神情還是眼眸里都帶着解恨一般的痛快光茫,吐出兩個字:“晚了。”
因為現在所有人都知道,E市顏家與M市韓家即將聯姻,這兩家在商政兩界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可以說是備受矚目。這個事實不容改變。而她們也在某種程度上很了解顏玦,這次他一定不會再回頭。
盛夏一直面無表情的,她心裏可能衝擊很大,但是她習慣了不會表露。
沈瑩卻知道不管她偽裝的再好,也必定是後悔的,便加了一句:“那你就躲在自己的龜殼裏繼續舔傷口吧。”扭着腰離開。
拉開包廂的門,導演與蘇梵正在聊着,蘇梵可不止是個普通的演員,擁有超高人氣不說,自他的身世被曝出來后,圈子裏哪個人又不對他更加禮讓三分?
沈瑩也看出他對盛夏有意思,這點蘇梵從進門也曾遮掩過,所以她自然不會刻意討好,因為不會有收穫,所以只是乖巧地坐在導演身邊。
一般看到蘇梵這樣的人物不是發花痴,便早就顛顛過去了,沈瑩這點顯然讓導演很滿意。畢竟從外形來看,自己一個步入中年的大叔,與人家國民男神是沒法比的。
蘇梵則下意識地看了眼門口,盛夏比沈瑩出去的還早,卻至今不見人影。
“沈小姐有沒有看到盛夏?”他轉頭問。
自進入包廂,沈瑩與盛夏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但他還是可以覺出兩人之間的氣場不像是陌生人。而且盛夏處事雖不若王珏圓滑,卻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待人接物都不會太過明顯。
這個叫沈瑩縱然她只是個不入流的角色,好像也不值得盛夏表現的那樣漠視,甚至是冷淡。
沈瑩笑着搖搖頭,一副不知道
着搖搖頭,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
蘇梵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導演會意地說:“去看看吧。”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碰個面,該跟盛夏談的也已經差不多了,就算兩人不回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失禮了。”蘇梵雖然這樣說著,還是起身離開包廂。
他先去了趟洗手間的方向,在外面並沒有找到盛夏,打電話一直是佔線狀態。便向經過的侍者打聽,侍者指了指外面,他一直尋到店門口才看到她。
盛夏果然站在門口正在打電話,看到他過來又與那頭說了兩句才掛斷。
“王珏?”蘇梵問。
盛夏點頭。
“跟我在一起還不放心?”蘇梵挑眉問。
盛夏笑了笑沒有回答,蘇梵確實是個不錯的人,至今為止他除了表達對自己的好感,守護她外,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偶爾親昵的小動作除外),只看了眼店內。
“單已經買過了,不必再回去打招呼。”蘇梵說。
看那導演的樣子,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迫不及待在包廂里鬼混上了,他們去了反而打攪人家的好事。
盛夏頷首,蘇梵便伸手攬上她的肩膀,說:“走吧?”
看吧,小動作又來了。
如果只是好朋友的關係,盛夏也不是很傳統保守的女人,只是他已經明顯表達過對自己的好感,她總怕他誤會什麼。
“噓,難得今天這麼好的夜色,你就當是我今晚給你做擋箭牌的報酬。”說話間已經到了他的車子前,所以連她抗議的話都省了。
蘇梵就是吃定了這一點,兩人都那麼熟了,他又幫了她那麼多,她總不好意思紅臉。盛夏的心思其實一直還都在沈瑩話上打轉,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計較,便隨他上了車。
開出停車場之後,音響流淌出舒緩的音樂,天氣雖然已經在漸漸轉暖,夜間的風還是很涼,所以並沒有開窗。不過沒有人說話的車廂內,氣氛彷彿有些凝滯。
蘇梵其實今天很高興,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大概就是那樣吧,只要每天看到她心情就會不自覺地轉好,更何況這也算是除了工作之餘的私人活動,轉眸卻看到她的側臉像是在出神。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在這個圈子裏她只是個新人,他其實並沒有太感興趣,畢竟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對她最大的了解也不過是在戲裏。
自然天天在一個劇組,私下裏也免不得交談和吃飯,時間久了便會發現她在戲裏戲外的差別特別明顯。也就是這份差別讓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注意她,然後在不知不覺間上了心。
只是最近不知是不是入戲太深,她彷彿已經將應酬、日常也都當成了演繹的戲劇,總讓他覺得那些開心並不是真的開心。相比起來,此時她出神的側臉滿是心事,倒像是真實的情緒。
車子終於開進盛夏所住的公寓樓下,時間不算晚,社區內卻分外寂靜。
“謝謝。”盛夏適時回神后對他說著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盛夏。”蘇梵卻突然扯住她的手。
男女之間肢體接觸其實最敏感,尤其她明白他的心思,盛夏想要收回時他卻握的更緊。
“蘇梵。”盛夏無奈地喊。
她其實自從他投這部劇開始,心裏對他都有虧欠感,可是如今兩人因工作綁在一起,她又無法與他保持距離。所以就像之前那樣不好嗎?
“我知道我這樣挺讓人討厭的,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因為顏玦與韓茜即將訂婚,他只要堅持,他相信遲早可以感動盛夏。可是她不開心他總還是會着急,於是他說:“盛夏,試着走出來好不好?”
哪怕暫時不能接受他,也不要總活在顏玦的陰影里。
盛夏點頭。
其實蘇梵也知道,有時候並不是她不想走出來,而是連她也無能為力,可總要試試的不是嗎?
蘇梵親吻了下她的額頭,說:“晚安。”
動作太快,盛夏都來不及阻止,只捂着額頭看到他唇角得逞的笑。
有一種友誼,讓人發火都覺得無奈。
“晚安。”盛夏淡淡道,然後下車,快步走進公寓。
她也知道蘇梵很好,真的很好,但是有些人認定了就很難再改變,更何況現在的她也根本沒有心思再接受一份全新的感情。
與顏玦糾纏了四年,彷彿已耗盡全部的精力。
盛夏進門的時候,王珏就端着酒站在落地窗前,聽到開門聲轉過頭看着她,問:“回來了?”
盛夏點頭,臉上卻滿是疲憊。
王珏看着樓下蘇梵那輛紅色的跑車離開,轉頭看着她問:“蘇男神又在你這兒受挫折了吧?”
面對她揶揄的口吻,盛夏看着她一眼沒有出聲,顯然並不想談這個話題。
王珏則意外地看着她,說:“明明是傷害了人家,怎麼搞的你受了傷似的?”
盛夏給自己倒了杯水,卻突然說:“王珏,我想請幾天假。”
王珏聞言轉頭看向她,確定盛夏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問:“你要幹嘛?”
盛夏卻並沒有回答。
王珏便知道她不會告訴自己,如今新劇正在拍攝階段,她又是主演,盛夏應該明白她離開劇組幾天的後果。可既然明白還說出來,說明這事應該蠻嚴重。
“頂多兩天。”
多兩天。”王珏沉吟過後說。
可以想像的是明天古藍得知盛夏私自離開劇組的消息,會是怎樣的暴跳如雷。她較起真來可以說是六親不認,而盛夏卻還是放心將這個爛攤子交給王珏。
當晚便訂了航班,然後收拾行李乘機飛往E市。
飛機降落的時間正好是下午2點,滿廳里都是接機的人群,她戴着墨鏡盡量低調地穿過人群。站在機場的門口一眼望去,高架橋下是闊別了三年,對她來說熟悉又陌生的都市。
她從這裏出生、成長,如今她最愛的人和她的兩個寶貝也都在的這片土地,這卻是她三年來第一次有勇氣回來。
“姑娘,打車嗎?”出租車司機將車子停在她的腳邊,由半開的窗子轉頭沖她喊。
盛夏微微頷首,那司機便馬上從車裏下來,幫她將行李放進後備箱。盛夏坐進後車座,在司機回到駕駛室時報出自己訂的那家酒店的地址。
車子下了高架,慢慢往市中心開去,顏家不愧是多年屹立在E市百年的家族,這一路幾乎都處處可以看到它的影像。比如高聳入雲的顏氏集團大樓,E市最標誌性的建築,甚至比市府更加出名。還比如那些烙印着顏氏印跡的商鋪,比如新聞……
盛夏轉眸,是此時出租車的收音機里播報的新聞拉回她的思緒:本市顏氏集團總裁顏玦與韓茜將於明天在維多利亞大酒店舉行訂婚儀式,今日韓家人已全部抵達E市。
提到顏玦,總是會有八卦挖出他與盛夏曾經的那段婚姻,提到三年前離婚的事還是令很多人唏噓不止。尤其現在盛夏以紅透半邊天的姿態出現,有人說她是傳奇,也有人不屑一顧。
司機已經多次由後視鏡中偷瞟後座那個戴着墨鏡的女人,從她上車起就覺得有些眼熟,那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讓人感覺像某個明星,卻又想不起來。
直到新聞里提到盛夏的名字,他再看了眼那個女人,心臟不由因為這個發現而漏了好幾拍。
盛夏?
他其實仍然不敢確定,因為有無聊的狗仔統計過,她自與顏玦離婚,三年來就未曾踏進了E市?司機就這樣一路忐忑地開着車,直到車子開到酒店門,她付了車資都沒有問出來。
門童過來幫她拎了行李,盛夏拿了證件去櫃枱領房卡,之後便乘電梯上去。自然,期間總是不時有人將目光投過來,她都沒有在意。
回到房間后打了個電話,因為昨晚已經聯繫好了人,只是因為時間太久所以暫時仍沒有消息。她也覺得累,便躺着床上睡了一會兒,醒來開了電視。
不愧是E市,酒店的房間電視裏,總是不時會冒出顏玦與韓茜訂婚的消息,以及他們訂婚現場的佈置。顏家在E市的影響力她是十分清楚的,所以也不由會想,當初自己和顏玦結婚時,是不是也曾這樣轟動?
她貿然離開劇組,不知道王珏怎麼跟古藍說的,她倒是沒有打電話來罵自己,反而是蘇梵今天得知消息后,發了微信問她去了哪裏?好像十分着急。
盛夏沒有回答,關了微信后回到主頁面,手機依舊平靜,說明她要等的消息依舊沒有。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卻依舊想要弄個明白。就算兩人已註定無緣,那麼顏玦既然是愛自己的,愛的那樣純粹,那麼她也有權知道,從心底不會再給他一絲一毫的冤枉。
晝夜交替,一天就這樣過去,第二天的清晨來臨,正是顏玦與韓茜訂婚的日子。
下午的時候,她的手機信息提示音終於響起來,上面卻只有一個地址。她收拾好自己后,開着讓酒店幫自己的準備的車離開酒店,朝着信息上的地址駛去。
其實這個地址她是見過的,就在三年前杜若的病房外,從朱助理手裏掉下來的文件里有這個房子的房契,而接受贈予人的簽名處寫着杜若。
半山上,地域遼闊。
沿着失修的道路開了很久,終於找到一橦別墅。
樣式不算過時的歐式別墅,三層,就連樓翼都很宏雄,佔地面積很廣,可以看得出來曾經住的是怎樣輝煌的家族。只是因為太久沒有人打理,樓身還是出現了老舊斑駁的印跡。
盛夏的車停下來,開門下車后,踩過地上的荒草,可以透過鏤空的大門看到院子裏同樣的荒蕪。
大門緊鎖,這裏很安靜,安靜的讓人恍然覺得荒無人煙。
這時裏面的門卻被人推開,打破了寂靜,她轉頭便見一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年輕女人從裏面跑出來。
“杜小姐,杜小姐你別亂跑,一會兒又要受傷了。”一個中年女人追着她跑出來。
盛夏正因落入耳中的杜小姐而蹙眉,那個年輕女子已經跑到大門前,她大概是想打開門,卻發現上了樓,不由轉頭喊:“媽,我要出去,我今天跟阿玦有約會的,已經打扮好了。媽,你快放我出去。”
她頭髮柔順,素顏,陽光照在白色的衣裙上,其實猶可以看到當年的美麗,可是這樣的話卻讓人覺得很詭異。
媽?
杜家的人不是在多年前就已經因為獲罪而死?在世的除了她,便只有至今還在牢裏的叔叔嗎?
保姆歲數彷彿是有些大了,追的氣喘吁吁。
杜若這時卻彷彿剛剛發現盛夏,有些疑惑地歪頭看着她,問:“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她害了那麼多的人,最終自食其果,卻不知道她是誰?
盛夏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杜若有些不太對勁,或許是早就意識到了,只是不敢像現在這樣確定罷了。
她瘋了?她竟瘋了嗎?
盛夏看着眼前那張長着與沈瑩極相似的面容,看上去與三年前並沒有任何區別,可是此時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茫然的,回答:“我是盛夏。”
“盛夏?”杜若蹙眉似在努力想她是誰?
盛夏看着她的反應皺眉,問:“你不記得盛夏?那記不記得盛名峻?又記不記得顏玦?”
杜若聽到顏玦的名字,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伸手朝她的臉上抓來,眼睛併發狠地瞪着她,喊:“不準搶我的阿玦,不準搶我的阿玦。”
若不是盛夏躲的快,她手就抓到她的臉。
墨鏡被打掉,她看着盛夏的臉半晌,突然又從發狠的模樣抱住頭,說:“不要這樣對我,不要對我這樣,我喜歡的人是阿玦,是阿玦。”
“杜小姐,杜小姐,你又怎麼了?”這時那傭人終於追上她。
杜若好像特別沒安全感,害怕地抱着她的脖子說:“不要打我,你告訴他們不要打我了,我不敢了,不敢再害人。”
“沒人打你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傭人像安慰小孩子那樣安慰她。
杜若卻像只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縮到牆角,本來是害怕的,不知為何又不知不覺被地上的什麼吸引,突然又說:“我要去挖蚯蚓,多挖一些,這樣就可以和哥哥,還有阿玦去釣魚。”說著說著便興奮起來,情緒這麼一會兒便有無數個變化。
盛夏看着這一幕,其實仍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有些不甘心。
因為她可以對沈瑩釋然,是因為沈瑩自始至終也不過只是一個挑梁小丑,卻至今沒有辦法對杜若釋然。不止是因為她與顏玦曾經的感情,更因為那個趙姓男人是她招惹來的,是她與他設計陷害了哥哥。所以她剛剛才會故意提到盛名峻的名字,也可以說是試探。
“請問你是?”眼見杜若不會再傷害自己,傭人這時才將注意放到門邊的盛夏身上。
杜家已經沒落,除了這處宅子幾乎什麼都沒剩下,來拜訪的人幾乎少之又少。
盛夏的目光一直放在杜若身上,聽到她的問話才回神,只道:“以前認識的人。”
三年前她離開的時候,知道杜若被判了刑,今天之前還以為她一直都在監獄裏,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傭人卻誤以為她是杜若朋友,嘆了口氣說:“難為你們了,只是她現在誰也不記得。”顯然她並不是第一個來看杜若的人。
“你是?”盛夏問。
“我只是個保姆,沈小姐請來照顧她的。”傭人說。
她嘴裏的沈小姐,大概就指沈瑩。雖說是姐妹,盛夏也沒想到沈瑩混成那樣還會照顧杜若。有沒有目的盛夏並不過問,也沒說什麼便開車離開。
其實這一路心境還是難言的複雜,不久之後,車廂內電話鈴聲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才接了電話。
“盛小姐,你要的東西已經備齊,富仁路百貨廣場交貨。”那頭說,言簡意賅。
盛夏掛了電話將車子開過去,在遭遇紅綠燈時減緩下來,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走近,很自然並不引人注目地將一個牛皮紙袋扔進她半開的窗子裏。
盛夏的車子繼續前行,直到偏僻的地方才停下來,然後迫不及待地將文件袋拆開。內容基本都是她從沈瑩那裏已經知道的,只不過是確切證實而已。
杜若當年發生的事,真的是趙姓男人與沈瑩的設計,而那份錄音也真的存在過。盛夏一張張地看着那些資料,彷彿重新經歷過三年前的一切,也看到顏玦當年陷在兩難之間的煎熬,而她被騙的好慘,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暗下來。
她開着車往維多利亞的方向開去,經過路口時卻設了路障,迫不得已,她將車子停在路邊,然後握着那份文件,幾乎是渾身顫抖地徒步往那邊走着,心裏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要找他問清楚。
直到彭地一聲,煙花在酒店的上空綻放。
她抬頭盯着它良久,再看一眼不遠處的酒店門口,豪車排成長龍,紅毯鋪地,名流雲集,媒體的閃光燈隔的那麼遠都可以看到閃爍密集。
她終於醒過神來,今天是顏玦與韓茜訂婚的日子!
天堂跌落地獄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前一刻她才知曉三年前他有多麼的將她視若珍寶,這一刻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與另一個女人訂婚。
唇角牽起悲涼又自嘲的笑,怔怔望着酒店的方向良久,終於轉身跌跌撞撞離開。她已經忘了自己回到酒店的,值得慶幸的是一路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只是開門下車后,前台看到她回來喊了一聲:“盛小姐……”像是有事要稟告。她卻似乎並沒有聽到,只是不斷不斷地按着電梯按鈕,或許是她怕,怕自己下一刻就會崩潰。
叮!
電梯好不容易抵達她所住的樓層,她從包里拿出房卡刷了一下,門剛剛握住門把,手便被一隻溫熱的大掌包裹,轉頭,眼眸中便映進男人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