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一步蓮華(全)
花七順着君千澤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君千澤的身邊站着的穆凌淵,翩翩兒郎,溫潤如玉,盡顯氣質蓮華,穆凌淵當即對着花七一揖,眼角眉梢帶笑:“見過花前輩。”舉手投足間更顯雅韻不凡,花七短暫的失神之後立馬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滿面紅光的湊了過去,隨即又嘿嘿笑着湊到了君千澤身前:
“這是你的情郎?”
君千澤的眉頭不可察覺的挑了一下,望着花七道:“徒弟。”
聽到花七如是說,穆凌淵面上雖沒什麼表情,心中卻着實歡喜,心道這花七倒是有趣,面上卻不動聲色道:
“花前輩,既然師尊受了內傷,還是為師尊儘快救治才是,凌淵這點小傷倒是無妨。”
“你們倆個都有不輕的隱傷,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實的樣子,還說不是情郎,倘若不是情郎,又怎麼會有願意為對方捨去半條性命的道理?嘿嘿嘿”
君千澤:“……”
穆凌淵:“……”
眾人目光齊刷刷的掃向二人#一開始不覺得,這麼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_←#
君千澤和穆凌淵頓時尷尬了,好在穆凌淵臉皮夠厚,見此反而笑着道:“花前輩真是說笑了,凌淵身為師尊的徒兒,師尊對凌淵有再造之恩,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凌淵必當以師尊為重,別說是半條命,即便是要奉上一條命凌淵也是心甘情願的。”
“嘿嘿嘿,我花七就喜歡你這般至情至性之人,小子,有前途,能讓我花七心甘情願送解藥的人你是第二個。”說罷從袖中掏出兩瓶丹藥,一打開,只見一股瑩白冰透之氣逸出,隱隱有一股淡香:“這瓶吹雪不僅可根治你體內的炎火qiang內傷,還可以在傷好后加倍提升你的自身功法。”話畢又將另一隻玉瓶打開,只見一縷赤色的流彩溢出,如同舞動的火鳳一般。
“這瓶鳳焰,可將你體內所受的暗傷全部祛除,亦可助你快速突破更加到達至臻化境。”
眾人望着這兩瓶丹藥眼睛都直了,誰不知道吹雪和鳳焰是水屬性或火屬性靈根的修士夢寐以求的仙品丹藥啊,往常即便是想尋都尋不到,而這花七一送就是一大把。
穆凌淵遲疑的看了一眼君千澤,只見君千澤走到花七面前:“今日既得前輩良藥,日後有所求,便往皓天宗一去,我君千澤欠你一份人情。”說罷手結金印,一個金蘭印朝着花七飛去,“憑此印可與我單獨聯繫。”花七單手一接,眨眼間手掌中多了一道金印。
“哪裏,哪裏,君公子能收下花某的葯,簡直就是花某的榮幸。”花七一臉嬌羞的扭着小辮,渾身上下都透着粉紅的泡泡,彷彿早就想好單獨相約,秉燭夜談,穆凌淵再次囧了,一眾圍觀群眾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煉藥大師花七對這位皓天宗宗主不是一般的熱情啊,就連和他人比試都暫且放到了一邊,而且二人似交情匪淺,並沒有像外人一般稱呼名號。
正在這時忽聽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你輸了。”
穆凌淵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着黑梅長衫的男子背着眾人盤膝而坐,單看身形氣質,便覺傲骨脫俗,正是與花七同台比試之人,方才便見那名男子凝神定氣,仿若對周遭環境全然不覺,穩坐玉案前魏然不動,單看這定/性,便不是尋常人所有,穆凌淵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什麼,你才輸了!這不可能,你你你……我怎麼可能會輸?!”花七頓時如夢初醒,面紅耳赤的跳到那人的面前。
“輸了就是輸了,你的葯珠沒有煉化完成,而我的已成。”說罷一揮袖,手中多了一顆剛剛煉化完成的流光四溢的白色葯珠。
“你,你,你,我方才分明與你說過等我半刻,你……耍賴!”花七見到那人手中的葯珠,急的面紅耳赤。
“你方才確實說過,你說過的話我就要答應么?”
“你看重的是過程,而我要的是結果。香爐里的龍火晶已經燃盡了。”說罷抬手一指,只見鼎中明滅青煙搖曳了兩下,恰好在這時候熄滅。
“你你,你這個老狐狸!”
“噯,我如果是老狐狸,和我相交的友人豈不是也成了狐鼠妖精之流?”
只見花七兩眼一轉,隨即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盤腿坐在石凳上:“好,我認輸,但你答應的三百壇蓮心一壇也不能少。”
“願賭服輸,這三百壇蓮心是我答應你若是你勝了便親自給你釀造,如今你輸了,又何來的三百壇蓮心?不過你若是想喝也不是不可以,用你手上的葯珠來換我一壇?
“好你個一步蓮華,還要惦記我的葯珠,一顆還只能換一壇,分明是不想讓我喝你釀的酒。”只見花七翹着二郎腿,吹鼻子瞪眼,下巴上的鬍鬚都快翹上了天。
“噯,非我不允你,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我這一壇可是讓你醉了一月有餘,害我伺候了你整整一個月,難道你都忘了?”
穆凌淵見這老頑童吃憋的模樣,一時覺得有些好笑,又念他方才助他師徒二人,便出聲解圍道:“二位莫要傷了和氣,一切都是凌淵之過,若不是凌淵有傷在先,勞煩師尊來叨擾,耽擱了花前輩的時間,晚輩前些時日偶然得到一串玉菩提,花前輩可看的上?”
說罷從儲物戒里取出一串瑩潤發光的翠綠色寶珠,方才他見二人用自身功法煉藥時,身前現出一鼎“葯爐”,便知這“葯爐”對煉藥來說格外重要,雖與煉器不同,但卻仍需要上等的靈石來輔助,兩相配合,才能將葯珠煉至極盡。
花七見到穆凌淵手中的玉菩提,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得跑到穆凌淵身前,“這……真的是給我的?”
穆凌淵笑眯眯道:“那是當然,前輩只管收下便是。”
“既然如此,那老兒我就不客氣了,嘿嘿嘿。”花七一把抓過穆凌淵手中的玉菩提心滿意足的收下了,穆凌淵見花七收下了這串玉菩提,心中不由得一陣欣慰,如此一來,便是替師尊還了一份人情,這份人情是因他而起,他可不能讓師尊一人背負那。
這串玉菩提雖不是舉世無雙,但也是分外稀罕之物,用來抵他贈予自己的療傷丹藥足夠,但……還不夠。想到這裏,穆凌淵又是躬身一揖,卻是對着花七對面背對着自己的男子道:“這位前輩,晚輩不才,方才見前輩對花前輩所煉藥珠分外青睞,恰巧手上有一物,可否用手中這一物換得蓮華前輩親自釀的十壇蓮心?”
這人,竟然能看透他二人的所求,想要與他交換,卻故意不說所易為何物,引起他的興趣,有意思。
見一步蓮華默然靜坐,穆凌淵笑道:“晚輩就當是前輩答應了。”
一步蓮華心中百轉千回,卻是明顯產生了興趣:“那便要看你取的是何物了。”
說罷轉過身來,在看到穆凌淵的一剎那,不由得一愣,雙眼交/匯的一剎那,彷彿穿過了時間的洪流,與過往重疊。
“你……”霎時間往昔的記憶如同泉涌而來,一步蓮華拚命壓制才剋制住了自己險些失控的情緒。
***
“前輩如何盯着凌淵,莫不是凌淵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儘管一步蓮華並未說些什麼,穆凌淵卻敏銳的察覺到那人看着自己的神情有異。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思,甚至連舉止神情都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比記憶中的那人稚嫩了些許,一步蓮華定了定神,這才穩住了心神:“前輩不敢當,喚我一聲天絕即可。”
“這位是……”在看到君千澤的一剎那,一步蓮華亦是不由得一愣,但見站在穆凌淵身側之人,長身玉立,一身白衣,出眾非常,穆凌淵上前一步解釋道:“這位便是吾的師尊。”
二人相視一眼,一步蓮華上前略一作揖,君千澤亦是點了點頭。
穆凌淵舉起了手中巴掌大的瑩潤白珠:“如何,前輩可還滿意?這顆天然的深海之精與花前輩方才所煉的至純水元素葯珠比如何?可否換得前輩親自釀的十壇蓮心?”
一步蓮華愣怔了片刻很快回過神來:“自然是可以的。”說罷一揮袖,手中又多了數十壇蓮心。
“這是百壇蓮心,你我交個朋友如何?”
“有何不可?”穆凌淵笑道,“說來,能與前輩這樣的煉藥大師相交倒是穆某佔了便宜。”
“前輩,倒是不敢當,我方才說過不必拘泥,你只須喚我天絕即可。還是說你不願交吾這個朋友?”
“看前輩的形容氣度,自身修為,無論如何穆某都要尊稱一聲前輩的,即便如此也不可壞了禮數,既然好友怪罪,那便你為兄,我為弟了。”
“蓮華兄。”
“既是蓮華兄所贈,那凌淵便收下這百壇蓮心。”
話畢又對着花七道:“花前輩,這百壇蓮心我代蓮華兄都贈予你了。”
說罷又看了一步蓮華一眼:“好友不會怪罪吧?”
一步蓮華愣怔了片刻,隨即放聲一笑:“真是機敏如你,我認輸。”
“你小子上道。”花七正看着這一壇壇蓮心饞得直流口水,驟然聽見穆凌淵如是說,頓時心花怒放,激動得合不攏嘴。
“如何,花前輩可願與蓮華兄重歸於好,給晚輩一次彌補過失的機會?”
“哈哈哈,一步蓮華,你的好義弟不光人長的俊,嘴也甜,今天雖然我輸了,但卻輸得值,嘿嘿嘿,看在這百壇蓮心的份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一步蓮華狀似惋惜道:“曖,偏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可惜了我這百壇蓮心。”
穆凌淵悄無聲息的退到君千澤身邊,給君千澤遞來一個安心的眼神,
君千澤只覺心一暖,徒弟向來了解他的心思,這麼一來,就等於將欠花七的還清了。
看到師尊心中動容,穆凌淵的心中也歡喜的緊。
君千澤斂住心中神思望着穆凌淵用靈識傳音道:“走了。”
話畢便向著花七二人略一點頭:“告辭。”
“好友這就走了,為何不……”
望着君千澤轉身離開的背影,穆凌淵轉身停下了腳步:“蓮華兄,倘若有事下回再來叨擾,告辭。”說罷對着二人一揖緊隨而去,就在即將離開時,忽然被人抓住了袖子。
“我說小子,我這裏有新煉製的‘春風二度’,很便宜的哦,只要九九八。看在你幫我的份上,給你送一瓶怎麼樣?”說罷一臉你懂的表情從懷裏摸出一瓶丹藥。
穆凌淵心道,這花七老兒真是有意思,連臨走都在試探他,明顯是對他之前的解釋並不全然相信,若是他真收了這瓶丹藥,一來坐實了他對君千澤的心思,印證了他的猜測,二來更是試探出了他的人品,依照花七老兒的個性,只要他前腳收了這瓶丹藥,後腳沒出殿門就會讓君千澤知道他的徒兒“乾的好事”。
更何況這些種隨隨便便亂起八糟的東西,他怎麼會用在師尊的身上?那豈不是玷/污了他對君千澤的情誼,更何況,就算是最後求而不得,他也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徒勞的困住人,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
穆凌淵想也沒想便道:“花前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前輩不是很想知道心中的疑惑么。”說罷低下身來,湊到花七的耳邊:“晚輩不才,自認為真心是最好的良藥,不求醫人,只求自醫。”這麼一來,便是將對君千澤的心意坦誠了。
花七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放聲一笑,“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般坦蕩。”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捂住了嘴,偷偷湊到穆凌淵的耳邊:
“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說出去?”
穆凌淵一眨不眨氣定神閑的望着花七道:“前輩會么?”
花七狡黠一笑:“你怎知不會?”
“若是會,為何要布下結界為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哈哈哈,你……”
臨走前穆凌淵忽然停了下來,望着花七道:“你這春風度是不是給什麼人用過,為何送的這般手到擒來?”
花七看着穆凌淵烏黑銳利的眼立馬心虛的閉上了嘴。
見二人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眨眼間散了開去,此時比試已定,勝負已出,圍觀比斗的人群也都去了別處,只剩下花七二人。
“我說一步蓮華,你剛才怎麼失魂落魄的模樣,難不成是見鬼了?”
一步蓮華不答反問:“你認識他?
“嘿嘿嘿,你是說君千澤?”花七一抹下巴上的鬍鬚,“當然認識,我與他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早在五十年前雀靈山……”
一步蓮華忽然打斷了花七:“我是說他的徒弟。”
“你可知穆凌淵的身世?”
“我曾聽玄通老祖說過穆凌淵是君千澤自幼時撿回來的……我說你什麼時候對這個穆凌淵這麼感興趣了?難不成你與他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問的太多了。”
只聽一聲不快的聲音響起,眨眼間不見了一步蓮華的蹤影。
“哎哎,別走,明明是你先問起的。”花七翹着二郎腿,頗為自在的抖了抖。
“那日醉酒,我看見了。”
花七面上的神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波動,那樣的神情彷彿不屬於一個老眼渾濁的遲暮之人。
“當年已死的人,為何還活着?還要每年與我一同前去弔祭他?”說到“他”時帶着一絲耐人尋味的嘲諷還有几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明明是風華絕代之人,為何要化作這般模樣,寒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