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千澤(改)
石洞外,站着一位藍衣華服青年,只見他目光望向洞口,似在等着什麼人。
周遭隱隱有一股若有若無卻又足以震人心魄的真元遊走,純粹清透卻又異常逼人凌洌,雖說這真元四散在其中,卻又彷彿與周遭相容,如甘甜雨澤般,繞指纏柔,撩撥人心,其間彷彿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火光。
穆凌淵站在不遠處,單是感受到這一熟悉無比的氣息,腦子裏就能浮現出師尊輪廓分明的臉龐。
青年的目光望向洞口,卻又似並未看向那處,三年了,整整三年,三年前他便重生到此處,而巧合的是,這個身體也叫穆凌淵。
他從這個穆凌淵殘缺的記憶中得知,自己是君千澤唯一的徒弟,而穆凌淵一直對君千澤忠心耿耿,盡心侍奉。但另他費解的是,記憶中的有一幕君千澤竟滿身是血,身體被數枚法器刺穿,時至今日回想起來,穆凌淵仍覺觸目驚心。
穆凌淵覺得,這個徒弟定是敬仰師尊的,記憶中大多是君千澤的片段,或是與人鬥法,或是靜坐修行。有時候還真是挺讓他苦惱,腦子裏除了自己的意識外,還雜七雜八的塞滿了另一個人的各種片段,但不管是哪個片段,都是華美逼人,實力爆表。
就這麼來來回回,竟然在腦子裏浮現了三年,真正是折磨死人,這三年來似乎真的變成他自己的記憶了。
不過愈是這般,反倒是愈發讓他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讓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這般戀戀不忘,穆凌淵的心中竟隱隱有些期待。
“凌淵……”良久一個沁人心脾的聲音從洞口傳來:“去宗堂。”
說話間那瑩白一點驟然現身,盪起一陣波紋,帶着一股炎氣直逼面門時,穆凌淵還是覺得視覺上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好看的男人見得多了,尤其是修真界的美男子,十個裏面有九個都是冰雕一張面孔,看多了不免有些審美疲勞。
但是眼前之人錦衣華裳,墨發瀲灧,順着耳側蜿蜒的鋪滿後背,那是一雙月華色的瞳孔,只見他看着自己,薄唇輕抿。在他裸_露的左耳上,鑲着一枚黑曜石的耳釘。不過另他驚訝的是這和原本穆凌淵記憶里的吻合程度竟然有過之而不及。
“師尊。”穆凌淵半響才回過神來。
“愣在此處作甚,走。”君千澤說話的功夫也沒有閑着,九龍鐧一勾,將已被徹底顛覆三觀的穆凌淵勾到身邊,法陣一開,轉眼間到了另一處幽靜之地。
穆凌淵認得這上頭三個字“浩渺堂”,這裏便是皓天宗的主宗堂了,往日他可是沒有資格進去的,但是現在師尊出來了,情形卻又不同往常了。
這具身體留給他的記憶有限,除了知道師尊的各種拉風事迹外,還真沒給他留下其他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這次師尊去宗堂幹什麼,他還真的不知。
師尊前一腳踏進門內,穆凌淵后一腳就跟了進去。不出意外,什麼長老都到齊了,清一色排開陣勢,左右兩排。原本沒來到這個世界時,他一直以為長老都是些花白鬍子老頭,其實不然,這裏的好些個長老都是兩袖清風,丰神俊朗,還都挺像人樣。
而最上首的一個位子空着,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據說正在突破,沒個幾百年出不來。
當君千澤出現時,一眾長老眼中的目光竟然是既欣喜又渴望又似畏懼的眼神,活脫脫跟個懷春少女似的,穆凌淵是有些看不懂這樣的表情了。而師尊周身的炎氣更重了些,儘管師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穆凌淵就是能感受到,師尊的情緒變了,變得有些冷,甚至帶着些殺意。
這一瞬間穆凌淵的感覺有些微妙,明明這才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接觸他,卻彷彿早已心有靈犀一般,這恐怕要歸功於這個“穆凌淵”了,才讓他和師尊之間建立起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這樣的紐帶。
看着這些長老欲言又止卻又不敢貿然開口的表情,不知為何,穆凌淵竟然覺得略爽,往常這些長老表面恭敬卻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的,畢竟他只是個鍊氣後期的弟子。跟着師尊一路走過去,看着那些長老縮頭縮腦的模樣,穆凌淵覺得有個師尊還是不錯的。
也許骨子裏這個“穆凌淵”便是和君千澤站在一邊的,原本他只想採取旁觀者的態度,結果竟然也情不自禁的開始站邊了。
在眾人的目光中,在這短短的一路上,君千澤的心中似盛了千載愁思,腳步亦是有些沉重。
在那首座下方空了一張位置,穆凌淵自然而然的跟着君千澤往前方的位置走去,哪知君千澤竟是一個輕躍,毫不猶豫的坐在了上首空了的位置。
這一動作,竟讓所有人為之一震。
但顯然,所有長老吃驚之餘,並未有任何反對意見。
倒是穆凌淵,若不是面上綳得緊,只怕是掉了下巴。
這……這不是“皓天宗”宗主的位子么,難道師尊竟是……皓天宗宗主……
這邊穆凌淵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只聽一個聲音響起:
“恭喜少宗主繼任宗主之位。”
隨即一陣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恭喜少宗主繼任宗主之位。”
穆凌淵徹底蒙了,但是好歹他活了兩輩子,這點冷靜和理智還是有的,就在君千澤剛落座的同時,穆凌淵便很自然的站在了他的身側。
沒想到他的師尊竟然是皓天宗的少宗主,名副其實的仙二代,這一點是穆凌淵萬萬沒有想到的,這“穆凌淵”底是多有大意,連他的師尊是少宗主這樣的信息都沒有留給他。
只見君千澤望了一眼叩拜的長老,神思透過眾人彷彿望向了更遠處。
他上輩子就是蠢死的,被最信任的所謂道侶背後捅了一刀,在陰溝里翻了船,最後死無葬身之地。
他雖為皓天宗少宗主,對這般身份卻並無所恃,對權利無欲無求,一心向道,只因在一次越級挑戰賽中,他用術法遮掩了本來樣貌,以皓天宗一名普通弟子之名越級挑戰了盛天宗的首席弟子白珏(jue),對於當時還處於金丹中期的君千澤來說,能夠敢於挑戰元嬰初期的高手,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過硬的實力的。
比試之後白珏便主動前來結交,相邀切磋鬥法。這般切磋鬥法,竟是百餘年。
可以說,如果說現在的他有如此高的成就,除了本身擁有的極高的天資外,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白珏的如此囂張招搖,他的戰鬥潛能才會被急速激發,想到這裏君千澤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在這百年中,他將白珏當做生死知己一般,白珏對他的招式感到好奇,他便將皓天宗的功法竅門傳授與他,白珏對靈石資源感興趣,他便將修鍊的資源盡數送了他,每次領取宗門金牌任務,白珏都會叫上他,考慮到白珏的安危,他便沖在最前頭,挑了數個魔門,深海凶龍,在為自己帶來了滿身傷痕之後卻為白珏贏得了數枚金牌榮耀。
哪知這白珏到了元嬰後期時無法突破,君千澤作為皓天宗的少宗主,本身天資極高,儘管身邊資源極為豐富,都是宗里的頂級法寶,卻也是鮮少使用的,君千澤見白珏始終無法突破,便盡數將這些珍奇資源給了他,其中就包括一隻上古神血與萬年蛟龍的靈脈。
作為認定的未來道侶,君千澤一向是不小氣的,哪知這白珏竟還是無法突破,當時還處於元嬰中期的君千澤便隻身到“秘境寶地”為他尋得一樣無上至寶,卻因看守這至寶的猰貐凶獸異常悍兇悍,即便是煉虛期的高手前來,也無勝算。
君千澤雖奪得無上至寶,卻身受重傷。
那白珏得了無上至寶,從元嬰後期直接突破到煉虛後期,修為一路上升,可謂是被生生堆出了幾個境界。
而君千澤卻因修為大損,一直停留在元嬰中期,無法向前。後期雖然潛心修養,但卻由此落下了病根,即便是後來勉強突破到煉虛初期,但卻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從前了。
萬萬沒想到,白珏最後竟為了皓天宗的無上至寶,結為道侶之日,竟將他一劍穿心,而他毫無防備,身受重傷,境界從煉虛初期直接降至金丹初期,無法固本。
哪知這白珏果真做的絕,趁着他身受重傷之際,帶着盛天宗數十名同是煉虛期的高手,奪走皓天宗宗主令。
為了不讓宗主令落入他人之手,他在千均一發之際自爆而死,哪知事如願違,即便是他自爆而死,那白珏竟用惡毒的魔道法器將他的神識禁錮,打開了加封在宗主令上的禁制,宗主令落入他人之手,無上至寶開啟,皓天宗被盡數侵吞。
無數數不盡的資源被哄搶一空,那些不願歸順的盡數被殺。
那些修為尚可資質不錯的盡數成為爐鼎。
死的死,傷的傷,白珏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皓天宗主之位。
當他的神識即將消失殆盡時,永遠忘不了白珏對他說的:
“千澤,你莫要怪我,我是為了盛天宗才負你。”
到頭來,盛天宗也不過成了白珏企圖奪得上元大世界十大宗門的一枚棋子罷了。
吞併了皓天宗和盛天宗兩大宗門的白珏,成了上元大世界令人畏懼的存在,最後更是娶了唯一女修宗門百花門的女宗雪練,好不風流快活。
他被禁錮在魔道法器中的魂魄日日忍受靈魂撕裂之苦,看着白珏肆意妄為卻只能痛不欲生。
直到有一天法器忽然裂開了,哪知一睜眼,他又活了過來。
君千澤的眸光又冷了些,周身的威壓頓時顯露無疑,站在底下的長老不知何故,只覺這原本寬敞無比的宗堂里竟彷彿噼啪啪啪燃燒起四溢的火光,彷彿稍不留意就能被燒掉眉毛似的。而站在君千澤身後的穆凌淵更是壓力巨大,怎麼看師尊都有點和往常不對的苗頭,而更為奇怪的是,他竟彷彿能知曉君千澤的情緒一般,這大概是穆凌淵這具身體對君千澤的本能反應。
眼下氣氛尷尬,誰也不敢開口,只見君千澤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下來,他臨死之看清了真相,卻奈何只能死不瞑目,哪知醒來便回到了百年之前,成功突破金丹後期出關之時,而不久后,便是各大仙宗的論道大會,也正是在這時候,他第二次越級挑戰了白珏,並且打成了平手。
如今他已是元嬰初期,這時候,白珏正處於元嬰後期的瓶頸。
去他娘的上古神血靈脈,若不是為了得到它,他如何會身受重傷!去他娘的君子之交,琴瑟和鳴!去他娘的無上至寶,這次即便是得到也絕不會再交予他!
上輩子,他識人不明,如今重活一世,他定要將皓天宗的權力實實在在抓在手中,絕不讓皓天宗的任何法寶資源落入他人手中,更不會將皓天宗拱手相讓!
想到這裏,君千澤很快收回神思。
目光微凌:“今日起,吾為宗主,爾等悉聽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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