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之神官(二十七)

異界之神官(二十七)

在神官剖心的字字句句里,宋琅垂着眼眸,沉默了半晌。

然後,她從他手裏抽出了手,拿出艾薇兒給的藥瓶,放到他面前——

她的眼眸像是沉入了雲霧之後,開口的聲音平靜而沉滯:“第一,這瓶藥劑可以治好你的腿傷。你當日墜崖相救之恩,我還了,以後你還是光鮮尊貴的神官大人。”

“第二,我已經打探清楚卡帕伯勒城國王的計劃,也會詳細告知於你,讓你這些日子的忍辱負重,不至於被辜負。第三……”

神官搖着頭,心有預感地後退半步:“別,別說……”

“第三,我對你並無男女之情。你有更好的路可以走,神官大人。”宋琅歉意地頷首,“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會竭力相助。”

神官眼底的愛慕與哀求逐漸被她平靜的話語剔去,紅了的眼睛裏,透出瘋狂的偏執來,像是血淚未落,就被灼燙的痛苦蒸發。

“哈……哈哈哈……”一連串破碎的笑聲從男子喉間溢出,在宋琅擔憂的目光下,他攥緊了雙手,絕望地看着她,“我真是……可笑!我背離了信仰,背離了上神,聽從魔鬼的聲音走向了你。到頭來,你卻告訴我,我沒有權利走那條路,我只是你急於擺脫的一個虱子!”

“你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喜歡我一點了對嗎?”他詰問。

宋琅側過臉,微抿了唇點頭:“如果是你口中那種喜歡的話。”

“那你就去墳墓里吧,該死的女巫!!”神官猛地衣袍一掃桌面,掃落了一地的碎杯,他目眥欲裂地沖她大吼着,濺落的茶水狼狽地濕了他一身。

宋琅卻抬眼沉靜望着他。

現在的她已經可以辨別得出,他的話究竟是真心,還是只是粉飾脆弱的虛張聲勢。

她的眼睛是墨黑色的,像最遼遠的夜空。在那樣平靜的注視下,神官感覺到所有可笑的偽裝都一瞬間從身上剝落,他張牙舞爪的兇狠也全化為灰燼。

於是他踉蹌走上前,背脊彎了下來,手撐在床頭深深俯視入她的眼底:“或者……讓我死在你的手裏!”

宋琅平靜的目光終於在他的話里動蕩。

“讓我死在你的手裏吧,女巫!”那雙冷褐色的瞳仁,承載了太過深沉的愛欲,變得沉鬱而惡毒,彷彿要將她的心也一併架上火堆煎熬,“就讓我永恆的靈魂,在地獄裏注視着你冰冷的心,刀鋸斧鉞,永火灼燒,日夜不止永遠注視着你的無情。”

說罷,他握緊了撐在床邊的拳頭,悍然不顧就要低頭吻她。

然而神官的唇還沒落到他朝思暮想的所在,就被人從身後提離了床。

修尤右手抓着他,冰冷沙啞的聲音響起:“你當我是杵在門口的木頭?”

不去看神官難看的臉色,修尤扭過頭,對宋琅淡聲說:“我和他談一談。”

宋琅擺出了請便的手勢——快拎走,拎走!

※※

莊園外,神官用力推開一身黑罩衫的男子,眼底是無盡的憤慨:“你是什麼意思?是在同情我嗎,抑或是在嫉恨我?”

虛弱的修尤被推得後退了兩步,他抬起頭,淡淡聽着神官的話,月色下的面容不為所動。

神官高高抬起下巴:“你有什麼資格同情我?故弄玄虛的使魔,你騙得過其他人,但不會瞞得過我的眼睛,你根本不是普通的使魔。你連自己真正的樣子,都不敢讓她看到吧?”

修尤眼中的紅光輕微一閃爍。

“怎麼,被我說中了?”神官流露出一種痛苦與解恨並存的神色。“就算她不肯給予我一絲愛,至少她無法不去正視我炙熱的愛意。可是你呢?”他獰恨地笑了一下,“她連你真正是誰都不會知道。雖然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要隱藏身份跟在她身邊,但我知道,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你甚至連向她開口,問她會否愛上你的勇氣都沒有!嗤,我和你,誰又比誰更高貴一點呢?”

他想看到對面男子惱羞成怒的樣子,然而那人還是淡淡看着他,聽完他所有的話后,才搖了搖頭,開口說:“你說的對,我們都一樣。她不會愛上誰,無論是你,還是我。”

所以,他不是在同情他,而是透過他在看着自己罷了。

神官仇恨地望着修尤,恨不得撕碎他面上的寡淡:“難道你就不會悲傷,不會憤怒嗎?你所有的感情都被無視,被棄如敝履,得不到她任何回應,你就不會感到難過嗎?”

修尤坐下在潮濕的土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牆磚,他閉目揚起頭,在青幽月光下,一邊極其緩慢地恢復力量,一邊淡聲回答:“因為我不會像你一樣,向她奢求些什麼。”

他說:“你還是不夠了解她。就算她說愛你,那又如何呢?她的愛,就像是愛一陣風,愛一朵雲,真誠而熱衷於奉獻。她不會明白我們的愛,那種永遠被焦灼,忌妒,恐懼所限的愛。”

神官安靜了下來。

修尤側過頭,向他望來,月色彷彿為冰冷的聲音鍍上了一層清凌:“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像一個小孩一樣幼稚地大鬧大叫,不會讓你得到心愛的東西,只會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摔碎在地上,永遠也得不到了。”因為這樣的錯誤,他犯過。

“如果你依舊執迷不悟,再害她為你以身犯險,那麼……她走的路,我會不惜代價,為她斬除一切荊棘,包括你。”

“……呵,也包括你自己嗎?”神官意味不明地問。

“包括我自己。”

※※

不知道那晚兩人談了些什麼,總之,接下來幾日,宋琅偶爾在公館的花園裏遠遠看見神官的時候,他已經不會再流露出那種迫切想要毀滅她,或是毀滅自己的眼神了。

宋琅舒了一口氣,他能放下,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然而還有另外一件傷腦筋的事情,還剩下三天的時間,國王的不死戰士隊就要飼養成功了。

時間已經不多,就在宋琅下決定,準備這天夜晚冒險去夜探王宮的時候,國王卻派人傳了訊息過來,除了其他魔法師外,也邀請了她晚上前往王宮,還特地吩咐帶上她的使魔。

房間裏,艾薇兒忖思着對宋琅說:“照理說,按國王的警惕,在即將成功的最後幾日,他是不會輕易讓一個沒有徹底摸清底細的魔法師加入的,但現在看來,國王果然還是捨不得你的魔法力量,想貪心地讓他的戰士變得更強大。”

宋琅鼓起了鬥勁,磨了磨小拳頭說:“甚合我意,這樣就不必冒險偷偷潛進王宮了。”

艾薇兒點頭道:“還有,你可以以奴僕的名義帶上那位神官。作為見識淵博的神官,他或許能找到破解之法也說不定。”

宋琅默了片刻,然後說:“好。”

……

直到修尤回來轉告她,神官已經同意今晚與她同行后,宋琅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隨後又不禁為自己對他的狹隘偏見笑了笑。

不管怎樣,他也算是一位恪盡職守的神官,不至於因為些許感情齟齬,就小雞肚腸地記恨她而不肯合作的吧。

眼見時辰快到了,莫甘還沒有差人來叫她。兩人居住的公館相鄰,宋琅蹙了蹙眉,決定親自上門找人。

走到莫甘的公館門前時,宋琅正欲敲門,卻聽到裏面傳來了一個女子尖利的叱責聲:“你說什麼?我之前讓你替我煉製養顏魔法藥劑,這麼多天過去了,你卻和我說沒有?”

“公爵夫人,我已經說了,我之前煉製的藥劑,全被那位科尼莫爾小姐弄翻了,重新煉製需要一定時間。”莫甘用嘶啞的聲音說。

“我管不了那麼多!”女人聞言越發憤怒,“我丈夫明天就要回來了,我限你今晚之前就將藥劑交給我。”

莫甘聲音毫無波動地說:“公爵夫人,請不要忘記我是國王的人,為您效勞並不是我的職責所在。”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驚得門外的宋琅也挑了挑眉。

“不過是國王座下的一條狗,也敢這麼和我說話?”女人趾高氣揚,用惡毒的語言鄙夷道,“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醜陋的鬣狗,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毀了容貌的臉。我能打你是你的榮幸,否則你這輩子恐怕都碰不到女人吧?不信你去問一問,哪怕是卡帕伯勒城巷子裏最骯髒、最難看的妓·女,也一定會被你的臉驚嚇到,不願意讓你上塌的……”

聽着女人不堪入耳的話語,宋琅微微皺起了眉頭。

然後她一下子推開了木門——眼前正是垂着臉沉默不語的莫甘,和一個妝容精緻濃重、約莫三十來歲的女人。

公爵夫人聞聲轉過頭,看清宋琅的容貌后,眼裏的艷羨和嫉妒一閃而逝。

當她從驚艷里回過神,正要開口責問時,忽然聽見那容貌耀眼的女子,用無比情深意切,而又隱含凄婉的聲音,捏着嗓子細細喚道:“莫甘大人~~為什麼這幾天,你都不來找我了?”

公爵夫人霎時睜大了眼睛。

一直低垂着頭的莫甘,也被這一聲惡寒得身體微微一抖,抬眼看來。

宋琅小碎步跑過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公爵夫人,忽然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塊小手帕,捂住臉就嚶嚶嚶地哭起來。

她跺了跺腳,哭聲無比凄慘:“她是誰?她是誰?!怪不得你不肯接受我,原來你有別的女人!我到底有哪裏不如她,你告訴我,我願意為你改變……嚶嚶……”

莫甘的面容一瞬間變得難以言喻的僵硬。

公爵夫人的眉毛都差點驚歪了,她用手掩住震驚張開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兩人。

這姑娘……眼睛是瞎的嗎?

她難道看不到那男人整張臉都是火燒的傷疤,可怖得能止小兒夜啼嗎?這要生要死的深情款款,一定是她看錯了吧?

沒等公爵夫人從震驚中醒來,宋琅就捏着小粉拳不斷朝她砸來,一邊哭一邊罵:“我打死你個狐媚子,你走開,你走開,離我的莫甘大人遠一點……”

直到把狼狽的公爵夫人趕出門外,宋琅才慢悠悠地收好了小手帕,抹去眼角虛情假意的淚花,她高傲地昂着臉,回頭望向怔怔呆在原地的莫甘,語氣變為他熟悉的、令人討厭的頤指氣使:“看什麼看,還不快點替本小姐備好馬車?耽擱了入宮的時辰,你擔當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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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故事臨近結局,順手再撩一個,畢竟都是不可再生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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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說求評論,哎呀你們這些小妖精就真的熱情到讓我招架不住

嗷嗷好幸福好蕩漾,好想躺下來任你們予取予求,想要多少糖多少玻璃渣都儘管開價_(:зゝ∠)_

來吧,繼續大力地調戲我,蹂·躪我,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大字躺下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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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無限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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