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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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逃家計劃被擱置。
維希只能抱着他的貓易修，坐在飛回地球帝國的飛船里，沉悶無語地看着窗外，手裏還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易修的貓毛。
易修發現，維希整個人都是繃緊的，這與他表現出來的外在並不相符——也許是變成了黑豹之後感覺更為靈敏了些，畢竟黑豹是戰鬥形態，所以易修很輕易就從維希撫摸他後背毛髮的力度跟速度上感覺出來維希的個人狀態。
他的肌肉緊繃，腰背雖然彎曲，卻呼吸沉重，心跳也很快，似乎在壓抑什麼。
按照維希的舅舅普靖南跟他的對話里透露出來的信息，易修現在知道維希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就算易修是個遊戲宅，但是他沒死前也瞄過幾眼那鋪天蓋地的宮斗宅斗電視劇，見識過所謂的大戶人家的後娘如何苛責前妻留下的孩子……易修的腦袋裏瞬間就腦補出了一場宮斗大戲。
他認為，如果維希是皇帝的兒子，那麼他的弟弟就很有可能跟他爭奪王位，而維希的舅舅，那位元帥……大概就是維希的天然盟友了。
但是……那位新皇后，所謂的吉爾星大使的女兒吉爾麗雅……她是怎麼個位置？
自認對青少年有着無比熱愛的易修，此刻已經決定要為維希做參謀了。
儘管維希把他當成一隻貓，可是他是教育口出身，是個以教育孩子為己任的負責而又認真的教師，因此，叛逆的維希現在就成了他的主要攻堅對象。
然而維希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他只是把自己抱在懷裏的這隻貓當成寵物，當成聊以慰藉他失去母愛的存在而已。畢竟……他的母親生前對貓是十分喜愛的，喜愛到給自己的兒子天天看貓咪影像。
只可惜……這個時代，別說貓了，連老鼠也滅絕了。
如果易修知道的話，他一定會說：“這是絨毛控的地獄。”
也好在他不知道這些，所以他還是以黑豹的形態坐在維希的懷裏，讓維希把他當做治癒良藥。
飛船在浩瀚的宇宙之中航行。
易修通過窗口，看到宇宙中那深邃的色澤與偶爾的星星點點，他對於這些的知識也僅限於在重生前，通過電視裏偶爾播報的新聞之中給出的那些太空照片而已，而現在，他才發覺，這宇宙之中的光線是那麼的稀有。
宇宙之中，並非所有的星星都發光，而發光的星星，閃爍出來的光芒也不能照亮宇宙中的視線。
易修抓了一把窗子，“喵”了一聲。
維希笑着又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反手在窗子旁邊按下了一個按鍵。
按鍵發出清脆的咔噠聲，即刻，窗子上的景色就變換了——又或者說，只是在原本的窗戶上落下一層光感膜，於是，外面那烏漆墨黑的景象轉眼就變成了星辰大海。
易修的一雙貓眼盯着外面的景色，他從未見過——即使是在科幻電影裏也不曾見過這麼震撼人心的景緻。
外面的星辰閃爍，卻並不是真正的自發光，而是本身反射出來的微弱光線再通過光感膜過濾之後，表現出了眼前這種近乎夢幻的斑斕色彩，當然，也有部分星球上裝有導航裝置，因而飛船能夠飛得如此迅速平穩。
而在宇宙中真正迷人的是那些漂浮着的隕石。
還有真正的太空垃圾。
維希大概是真的沒什麼朋友，抓着一隻貓就當成了至交好友，還給易修說了很多關於太空垃圾的故事，其中就包括地球的最後一次“滅世之戰”。
“‘滅世之戰’發生在五百多年前，那時候地球已經無法負擔人類生存，很多生物滅絕，為了繁衍生息，很多人做出了一個可怕的決定，他們把女人都聚集起來，為了讓人類繁衍。”維希嘆了一聲，“然而女人們卻並不都是會被關起來的，她們之中一部分人改造了飛船，帶着希望離開了地球。這一部分女人離開之後，留下來的女人就墮入了地獄……因為女人墮入了地獄，那麼孩子也就都在地獄裏，於是地球就變得更加烏煙瘴氣，最後……地球就徹底成了死星。
“再後來為了種族繁衍出走的女人們終於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國家，她們在另外的星球定居，並且發展出了另一套生存體系……”
維希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這一部分人就發展成現在的地球帝國。
“而我的家族就是從這時候發展起來的。
“那時候女人之中選出一位王者來承擔保護其他女人的責任並不容易，於是她被推舉為女王，再往後就發展成了女皇，之後就進入了父系氏族……我的曾曾曾祖母還是地球帝國女皇，到了我的曾祖父那裏就因為沒有女兒，結果成了男孩繼承王位了。
“然並卵。”維希聳聳肩，“之後地球的確不能承載生物繁衍了。後來地球帝國的人再次回到地球的時候，發現那裏已經沒什麼留下的了，可以帶走的生物也幾乎絕跡。只有一些影像資料，一代代修復，一代代流傳。
“所以小貓咪，就算你是變異貓，我也不會拋棄你的！”
維希說著就叼住了易修的耳朵：“來，爸爸給你蓋個章！”
“喵！”易修伸出爪子，給維希蓋了個三條紅道道的新鮮圖章。
抓完了維希，易修在腦子裏開始飛快地整合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帝國”一說，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說現在的科技都達到連章魚都能變成人的地步，那麼是不是就代表……這個世界的食用肉類都是人造的了？
想到自己吃的肉可能都是機器造出來的，易修的心瞬間飛回到了那個全都是蟲子的星球——至少，他還能補充下天然蛋白質啊！
然而，維希卻說：“不過我就是在地球母星里發現的你……”
易修身上毛髮一抖，整個貓都跟着警覺了起來。
“也許地球上還有活着的其他貓？”維希說的時候聲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有點兒不能相信了。
而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傳來，整個飛船都跟着顛簸了起來。
“各位不要害怕！這只是……”
“你別跟我說在宇宙中還有自然風！”已經有乘客這樣喊了。
而這樣喊的乘客是一個臉上長着古怪花紋的人，她的雙眼突出，額頭突兀，但是看得出來她的容貌大概算得上是她那個星球上極美的那種，因為她一喊，即刻就有好幾個跟她長相類似的男性護住了她。
維希小聲跟易修說：“他們是奧瑞海星人。”
易修點點頭，充分表現出一隻來自破敗地球的無知寵物的根本特點來。
這些奧瑞海星人的皮膚顏色很深，臉上的花紋顏色則很淺，而且他們的眼睛跟額頭都要凸起得很多，看起來有些像是大型昆蟲。但是他們顯然比昆蟲要文明得多，至少在要求安全問題上，表現得十分強硬。
而就在乘務員還在大聲安撫乘客的時候，乘客艙就被打開，走進來一群荷槍實彈的人。
這些人沒穿防護服——又可能是他們穿了，卻在到達飛船的時候全都脫了下來——他們手中拿着各種各樣的易修並不認識的武器，穿着的衣服上都在左肩上掛着個綬帶，綬帶上的文字，易修並不認識。
也不需要易修認識。
這些人馬上就開口了：“各位，飛船由我們掠奪者——莫索利斯接管了！”
緊接着，就是各種各樣的尖叫。
掠奪者中的頭目似乎對此十分不滿，他手裏的槍形物品對準了尖叫的奧瑞海星女人，一槍斃命：“我就討厭尖叫的奧瑞海星女人，尖叫——呸！”他吐了一口痰，“還有誰要尖叫？”
問這話的時候，這個頭目就轉頭看向了維希。
維希坐在那裏，把自己縮得很小。
那頭目點了點頭，回頭指了指維希，說道：“看見了吧，地球人就是安靜。”
另外一個也是掠奪者的人用一種類似於貓頭鷹的笑聲尖聲笑道：“是的，與這台飛船里的其他種族相比，地球人的確是最為安靜的。”
易修想要跳到一邊仔細看看這些掠奪者，但是維希死死抓住他，生怕他離開。
掠奪者頭目這才說：“你們最好安靜點兒。老老實實的，我們只是把你們帶到指定地點就行……如果你們運氣不好，沒有人願意買你們的話……那就跟這個世界再見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乘客艙。
乘客艙里，開始有人小聲哭泣。
易修動了動，想要去看看是誰在哭，而維希卻死死抱住他：“小貓！你不能離開！”他壓低聲音說道，“這些人真的會殺人的……你也看到了，奧瑞海星的那位女士……”
“喵！”易修想要說，就算是劫匪，就算是人販子，他也要與之抗爭到底。
而維希卻說：“飛船被他們接管了……”
接管了又能怎樣？！
易修抬起頭，貓臉滿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