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章 明蕊暗雲空月色，幾曾劍意幾層清

且說二人進了明蕊佳苑之中，司徒明空便發現這明蕊佳苑當真是異常清幽美麗的地方，在如今時節，本不該生長着些春夏季的植物花草，但是在這裏卻是生長着些許，它們雖不如春夏季開得那般繁茂蔥蘢，但是卻也掩映一片，成了一片花草之叢。司徒明空環顧四周，不禁說道：

“前輩，您雙眼不可視物，卻又如何種植這些花草植被呢？”

聽了司徒明空顯得有些無禮直當的話兒，那老者也不生氣，悠悠答道：“‘萬物同根生’，我又何必刻意去種植呢，用心去種植澆灌，那又有何不可呢！”

司徒明空聽了他的回答，心中更覺奇怪：“這到底是何人呢，說得話頗似佛門中的真意，同時這‘明蕊’二字頗合乎佛門清凈蓮心之意，而且此處距少林這天下第一禪宗寺廟頗為近，難不成是方丈大師的老朋友！不過也不對呀，這老者年紀已有百歲之餘，而這少林中人年紀最長者不過鮐背之年，最長者也應該到不了期頤之年······真是古怪！”

那老者自是不知司徒明空此時心中所想，此時卻又是說道：“我這老頭子在這裏居住了已不知有多少個歲月年頭，唉，在這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今日遇到了來人，一時竟是恍若夢中啊！”老者說到這裏，那枯瘦的皮膚竟是突地顫動了幾下，顯得很是激動興奮。

司徒明空瞧他如此，便也趕忙拱手說道：“前輩，你既然無聊，那晚輩閑來之時自當來此陪前輩說話兒解悶兒，只要前輩不厭煩晚輩就是！”司徒明空說著撓頭一笑，逕自不語。而那老者聽了司徒明空所說之後，臉上也露出了笑意：“好，少年人心地不錯，我這瞎老頭子何德何能啊！”

二人自此便不再多言，過了一片庭院，便走到了正堂之內。

正堂之上，一片黑洞洞的，司徒明空進屋之後登時便不可視物，連忙說道：“前輩為何不點蠟燭？”此言甫一說出，便即後悔，連忙道歉，“前輩，晚輩並非刻意去說······失言了，前輩見諒······”司徒明空說罷，便從腰間抽出一個火摺子，將之點燃之後，登時便見得這正堂之內一片明晃晃，恍如白晝般。而這屋中擺設，一目了然，只有一些桌椅之物，地面上倒是一塵不染，頗為整潔。

司徒明空不禁對這老頭子的生活頗為同情：“前輩，您雙眼······還在此地居住了這麼長時間，可想而知是多麼的孤寂乏味了······前輩儘管放心，我近些天暫住在少林寺中，會常來此陪前輩聊天兒的！”

那老頭子此時反應與初次見到司徒明空時的反應神態已是大不相同，竟是頗為和善可親，只聽得他笑聲微微顫抖：“呵呵，好孩子，我這老頭子已是苟延殘喘，又怎能耗費你這大好青春呢！”那老者說罷，便晃了晃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司徒明空此時聽了他的話，瞧了他的神色，心中對之甚為同情，同時也對他有了一些親近之感，連忙說道：“好了，前輩，晚輩呢曾經讀過如此一個故事：說得是百餘年前，江湖大亂，但是一位獨臂怪客出現，力壓江湖各大門派，獨樹一幟，成為江湖之中武功第一強人！”

那老者聽了司徒明空所講的故事，不禁也接著說道：“後來那怪客便在江湖之中銷聲匿跡，從此再無蹤跡。那位怪客以一己之力，力挽江湖狂瀾，實是一位正義凜然的俠客英雄！”老者說罷，便繼續接著說道，“這個故事在江湖之中流傳甚廣，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司徒明空嘆道：“是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關於這個怪客的身世，卻是很少為人知曉了······”司徒明空說罷，便悠悠透過窗戶望向天空半輪殘月，繼續說，“那怪客從小便生長畸形，但是他卻努力修習武藝，以此或矯正或掩飾心中不足，練功之時，往往得罪他人，但是他無論如何不肯傷害他人。如此傳聞說他三十多歲之時，與人爭執之中被他人砍掉了一條臂膀。傳說他當時便欲大開殺戒，但是卻令江湖中人想不到的是，武功奇高的他竟然放過了那傷他之人。經過了此件事後，他便浪跡江湖之中，為了祖國天下奔走效勞，在他徹底銷聲匿跡於江湖之前，力挽了狂瀾，使紛亂的江湖得以安穩平靜！”

司徒明空講述之時聲情並茂，而那老者聽得也是津津有味。老者聽那司徒明空說完了，便道：“少年人你叫什麼名字呀，給老頭子講這件事，是要告訴老頭子些什麼？”

司徒明空連忙拱手恭敬答道：“晚輩方才已告知前輩姓名為李逍遙，其實晚輩講了這個故事是希望前輩能獨處其身，縱使前輩雙目失明，但是晚輩卻覺得，前輩的心胸以及此等驚人的定力與抗孤獨能力是尋常人難得擁有的。前輩，晚輩講這個故事，沒有對前輩不敬的意思，望前輩不要多想！”

這老者哈哈一笑，說道：“不要‘前輩’‘晚輩’的叫了，我的名字早已忘記了，只記得姓徐······逍遙不妨叫我聲徐老，勉強就這樣吧，名字什麼的不過是虛妄罷了！“徐老說罷，便也嘆了口氣，而後伸出手臂，在司徒明空肩上拍了拍，低聲說道，“此時清風轉涼，已如深夜，逍遙早些回去吧！”

司徒明空抬頭望月，確見月影偏斜，時辰已是不早，只得說了聲“是”后，便出了房門，不過司徒明空卻是不打算走，司徒明空趴在牆根之外，側着耳朵聽着屋中動靜。良久之後，聽得屋中傳出一陣聲音：“唉，這少年人心地善良，而且武藝高強無比，少林如今是多事之秋，有他相助，定能化解其中疑難······我那徒兒雖然傷了我，但是他也在接任住持後為善一方，將少林寺發展為天下第一寺，我這當師父的即使沒了住持之位，落得這雙眼失明，又有何妨呢！”

司徒明空聽到這裏，不禁心中猛然一驚：“這······這······這個前輩是禪德大師的師父！”司徒明空想到這裏，不禁心中疑竇橫生，“他說他的徒兒傷害了他之後接任掌門，那禪德大師便傷害了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司徒明空想到這裏，聽到風聲強勁刮過，不覺身體發冷，心中膽寒，連忙縱身向來路躍去。

平地青雲，風沙走塵，一條身影穿過茂密的叢林，向那少林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