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科學和迷信的戰鬥
大年初一凌晨兩點左右,一輛麵包車悄悄的停在了富平原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車上下來四個人,正是胡來胡慶兩兄弟、李超、還有那個學習欲極強的衛生所見習醫生邱寶泉。原來這邱寶泉學的是法醫,本來應該在大城市裏大展拳腳,卻被在大隊衛生所赤腳醫生的老爸忽悠了回來。這幾年在周圍已是小有名氣的醫生了。他常常見到鄉親們有時候生病會請神棍來看風水擺法陣,覺得太愚昧了。他對這種神棍行徑深為不齒,一直琢磨有機會戳穿哪個神棍的騙局,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今天有這麼個機會,當然不會放過。開車的正是幾小時前跑回家的胡慶小弟朱強八,迫於胡來的淫威又跑一趟,只是這次死活不下車了。
幾人悄悄走到盜洞前,胡慶打頭先下,為了不被家屬在大過年堵在家裏五馬分屍,他今天拼了。李超緊跟着下去了,胡來讓邱醫生和自己守在外面,邱醫生非要下去看情況。胡來怕聲音太大引來群眾,只好讓他跟去,自己守在外面望風,同時還要看着朱強八,不能讓他跑了。
李超跟前胡慶到了墓室大門前,看胡慶的樣子有點害怕,就讓他守在外面,自己進去。不想邱醫生隨後跟來,一言不發,抬腳就進,邊走邊嘟囔,說要看看到底是科學厲害還是迷信厲害。
李超賊兮兮的笑了一下,拿着手電筒跟着邱寶泉鑽進了墓室。
剛進來就看到地上伏着一個人,應該就是孫福來了,邱寶泉還是不說話,吃力的把孫福來翻了過來,打光一照。只見孫福來臉上像打了鞋油,烏黑髮亮,兩眼緊閉、牙關緊咬,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臉上卻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邱寶泉沒見過這陣勢,這時候也亂了方寸,抬頭問李超道:“他這是咋的了?”卻沒聽到回答,抬頭一看,李超正拿着手電筒在墓室周圍亂轉,欣賞風景呢。
邱寶泉怒了:“你到底咋回事啊,這人中啥毒了?”
李超聞言輕輕一笑:“我不知道,我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哪懂這個,你不是醫生嘛,你檢查唄,照方下藥不正是你的長項么?”
邱寶泉被頂的一噎,漲紅着臉又低下頭去看孫福來了,一看那笑容,又嚇一跳,趕忙又抬起頭來。卻看不到李超了,更是吃驚,轉身用手電搜了一圈也沒看到,頓時嚇的從頭頂冷到了腳底……
正嚇的不知所謂的時候,就聽李超在前面喊道:“唉,邱醫生,裏面還有五個人嘞,快來看看……”原來這一低頭的功夫,他竟已經轉進了主墓室。
邱寶泉不敢再多想,打着手電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走了過去。在拐進主墓室的時候才發覺,這座墓真他媽的大,光是從門口到主墓室這一段路就有一百多米。可是拐進去之後還是沒看到李超,又聽到他叫了一聲,才知道,這裏原來也不是主墓室,又往前走了一段,這才看到手電光。緊趕兩步,就見李超站在一個巨大的棺材前面對着兩個瓶子發獃。
邱寶泉用手電筒四下一照,發現這裏倒着五個大漢,上前仔細一打量,都是孫福來那種癥狀。自己弄不明白,開口問道:“你在那看什麼呢?”
李超道:“你不是想要個科學的解釋么?我在給你找科學的解釋,你過來看……”
邱寶泉聞言走到李超身邊,蹲了下來,向他手指的地方查看。只見兩個半尺高的黃瓶子並排放在前面,就聽李超說道:“這種瓶子叫鎮守瓶,裏面養的東西叫鎮墓獸,作用就像有錢人家的門房。如果有人打擾主人,鎮守瓶里住的鎮墓獸就會出來趕走他。”
邱寶泉疑惑道:“這麼大個瓶子能裝多大的東西?再說這麼多年下來,啥動物養在裏面都死了,還怎麼傷人?”
李超笑了笑:“這種鎮守瓶從上古時候就有了,到漢代的時候發展到了極致。再後來好像也比較少了。不過厲不厲害不是看東西大小的,這對瓶子這種設計是為了吸引毒蟲進來的。”
邱寶泉道:“吸引毒蟲?哦,我明白了,他弄兩個瓶子來吸引毒蟲,一代死了又來新的,就一直會有毒蟲給他做看守了,這古人還挺聰明的嘛。”
李超道:“不完全,那瓶子是可以吸引來毒蟲,卻不是用那些毒蟲來做看守的,而是用來做食物的。”
邱寶泉一愣:“食物?”
李超接着道:“這對瓶子裏養的是一對金銀蟄龍。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東西,據說能大能小,小的時候能縮到人眼裏面變成一條紅線。能大到什麼程度卻不知道。而且是會飛的,速度非常的快,人一旦被咬到,會馬上昏迷,要不了七天就死了。”
邱寶泉又感到奇怪:“按說這麼猛烈的毒性很快就會死人啊,怎麼還會拖那麼久才死?”
李超道:“它的毒性不是為了讓人死,而是為了吸引別的東西來吃還沒死的人,所以中了毒的人會發出一種獨特的氣味,吸引別的毒蟲來吃,然後它就從旁下手,吃掉來上當的毒蟲。”
邱寶泉有些明白了,卻還有疑問:“那這些人怎麼救?還有啊,我聽人家說古墓里都有什麼殭屍啊,法陣啊機關啊什麼的,怎麼我們進來就看到兩個瓶子?”
李超笑了笑:“這些個笨蛋,這座墓早就被人盜過了,機關啊陣法之類的全被破壞掉了,所以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之所以這兩個寶貝還在這裏,是因為那盜墓的人把這兩條龍沒法子,所以布了個陣法,讓這兩條龍把自己看守的地盤縮小到了這兩丈方圓。而且還給這兩條龍下了黑甜咒,如果不去碰那瓶子,它們是不會醒來的。這幾個笨蛋可能沒東西拿,跑來碰這兩個瓶子才被咬了。”
邱寶泉道:“那我們怎麼救這幾個人?那種毒性有解法么?”
李超道:“那蟄龍原本無毒,只是它卻是以毒蟲的毒腺為食的,所以它吃的毒物越多,它的毒性就越強也就越雜。以這兩條兩千多年的老傢伙來講,只怕這世上無葯可解了。”
邱寶泉沮喪的說道:“那我們就只好這樣把人弄出去,讓家裏人辦後事了?”
李超道:“是無葯可解,但不一定無法可解,只是這解法嘛……”
邱寶泉沉溺醫道,對各種疑難癥狀均有極高的興趣,就像喜歡數學的人看到數學題目忍不住就要去解答,喜歡象棋的人看到對弈忍不住就要去支招一般。他見李超有心賣弄,如何不明白,只是實在無法忍受心中的這絲**。連忙道:“快說,快說,有什麼辦法能救?”
李超道:“我這方法可以救,但卻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救的,原因嘛不能告訴你,你就知道我有苦衷就行了。所以,我可以救這幾個人,但出去后你要告訴他們是你自己救的。”
邱寶泉忙不迭的點頭稱是,只盼他趕緊解救眾人,自己好從中學習。卻聽李超又說道:“現在還沒到時候,我們先把這幾個人弄出去,你把他們放到你那裏去,我隨後去救他們,而且你不能讓我家裏人知道。”
邱寶泉莫名其妙,不過只有這幾個人有救就行,一是醫者父母心,不能眼看着病人痛苦自己有法子卻沒用;二是如果有幸學到了,以後也多一項本事。所以也就答應了下來。
然後李超又講邱寶泉發誓,不把今天看到的東西說出去。這才在地上的幾人身上畫了幾道符。然後邱寶泉不可置信的看着幾個躺在地上的人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懸浮在空中。他疑惑的看着李超。
李超道:“這幾個人現在沒有重量了,你把它們弄出去裝到車上,等我把這裏的問題解決了就出來。外面那個,讓胡慶抬出去得了,別來打擾我。”
邱寶泉這時候早就把自己發誓要揭穿神棍騙局的事情扔到九霄雲外去了,恨不得馬上磕頭拜師學習這神奇的東西。只是聽他這麼說,不敢再多事,把幾個人拴到一塊,牽羊一般牽了出去。
不說胡慶看到邱寶泉牽人出來的表情。李超眉頭緊鎖,慢慢蹲在兩個鎮守瓶前思量:“如果這兩個小東西一直守在這裏,就說明它們守的東西還在裏面,這金銀蟄龍本就難得一見,能用它們倆來看守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回要是不看一看,這輩子還不得後悔死啊。”
可是他又沒把握自己能對付這兩條蟄龍。他所學的東西全是師父教的,書上看的。雖然理論知識很豐富,但動手經驗還是太少。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仔細思量起有把握的方案了。
不一會功夫,邱寶泉已經把人都送上了車,按捺不住好奇的心,輕輕的又回到了這裏。打着手電一照,只見李超還蹲在那裏思考,不敢打擾,拿着手電筒四下張望。
這裏明顯是主墓室,周圍好多石頭做的基座,應該就是李超說的被人拿走了的東西原來擺放的位置。再往高處看,只見高處周圍的石壁上刻着好多浮雕。心說:“以前這東西不值錢沒人要,現在光是把這些東西拿出去就值好多錢,可惜太重了,呵呵……”
正在這亂轉呢,就聽到腳下“咣”的一聲響,李超聽到聲音向他的方向一看,臉上一喜……
原來邱寶泉踢到的是一個銅碗,可能是不值錢,所以沒人要,一直擺在腳下,時日一久被塵封的看不到本來色彩了,他就當是個石頭或者什麼的沒留神,結果一腳下去,翻身把歌唱了。
李超拿起那個銅碗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二踢腳,這是他打算初一早上放的,剝出了裏面的火藥倒了進去,然後端着火藥輕輕走到鎮守瓶前,慢慢的把火藥向其中一個倒了下去,同時又用左右在瓶口上方畫了一道,那火藥就像失去了重量,灰塵般輕輕的向瓶子裏飄了進去……
然後又如法泡製,給另一個瓶子裏也灌了火藥,退後兩步站到瓶子的正前方,又讓邱寶泉關了手電,就在黑乎乎的墓里操作了起來。
邱寶泉關了手電,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不由的一陣驚慌,剛想發問,就見兩隻瓶子突然火光大作。兩隻筷子般大小的東西從火光里直直的飛了上來。就在那一剎那,就着火光,只見李超突然伸出雙手“噌”的一聲輕響,雙手食指中指穩穩的夾住了兩根筷子。
聽到李超的示意后,邱寶泉打開了手電,看到李超滿面笑容的走到他跟前。再往手上一看,雙手各夾着一條筷子粗細的蛇,一條黃、一條白。邱寶泉道:“這就是金銀蟄龍么?明明就是蛇嘛。”
李超笑道:“你仔細看……”
邱寶泉就近了再一看,卻見露在手背上面的蛇頭明顯的與普通的蛇有所不同,兩隻小小的尖角,尖角旁邊居然還有兩隻小小的耳朵;再往下面看,手心那半邊的蛇身子上赫然長着四隻爪子。不由的驚呼:“原來真的有龍啊……”
李超大是得意,卻不說話,讓邱寶泉去找個玻璃瓶子。自己死死的盯着手上的兩條龍,不停的念着黑甜咒。不一會功夫那兩條蟄龍停止了扭動。再等了一下,確認已經昏過去了,李超將兩條蟄龍裝進了邱寶泉拿進來的一個葡萄糖瓶里,順手輕輕一捏,把那瓶子的口捏的封到了一起。
邱寶泉雖然說已經覺得很神奇了,卻還是不禁對李超能用手把玻璃焊封的技術感到不可思議。這時候他已經徹底被李超征服了。看他要過去查看那口大棺材,連忙替他把瓶子捧在了手中,退後幾步,打開兩支那幾個人扔下的手電放在幾個地方打光,自己又打着手電跟着李超。
李超輕輕一躍,到了棺槨的頂上。往下一看,見槨的外皮上是個非常古老的法印,他想了想,在那個法印上畫了個符,將那個法印起了開來。
邱寶泉這時候也知道李超打算開棺了,他把瓶子輕輕的收到了背後背着的袋子裏,準備去給李超幫忙打下手撬開棺槨的蓋子。剛邁步向前兩步,看見李超輕飄飄的向上浮了起來,離開棺槨大約有一尺高的時候停了下來,彷彿站在了一個透明的隔板上一樣一動不動。
再看棺槨的蓋子居然無聲無息的向上浮動了大約有兩寸左右,然後輕輕的向旁邊直飄了過去。不到兩分鐘,那蓋子已經落到了旁邊地上。李超浮在棺槨的上方,靜靜的看着裏面的東西,半天沒有動靜。邱寶泉站的比較遠,看不到裏面的東西,好奇心促使他也跑到了跟前,站在剛剛落在地上的棺槨蓋子上往裏看。
只見巨大的棺槨裏面居然並排放着兩個比較大個的石棺,邱寶泉愣了,怎麼還有一層?
李超見邱寶泉臉有疑惑,開口道:“外面這層大的叫槨,裏面放的這個裝人的才叫棺。合起來叫棺槨。古時候夫妻是異棺同槨的。”
邱寶泉想起來好像書上是有這麼說過,只是自己這是頭一次親眼見,覺得很興奮。
李超右手虛空一劃,兩具石棺的蓋子也飄了出來。待他看到棺材裏的東西時,不由的輕聲“哦”了一下。邱寶泉知道又有新鮮玩意看,急忙跑到跟前扒在棺槨的外沿上往裏看。
只見兩具石棺里各有一具屍體,衣帽早已腐朽,只是隱隱約約能看到一點而已。留下兩具白骨。卻見那兩具白骨上面各有一件物事。李超明顯是被那兩件東西吸引了。
李超示意了一下邱寶泉光線支持,自己飄然下降,站到了兩具棺材的頂端,彎下身子取出了那兩件物事。就着邱寶泉的手電光一看,喃喃說道:“原來真的有這麼兩件東西啊……”心念一動,撥開兩具頭蓋骨上面的雜物,嘆息道:“還真是這麼回事啊……”邱寶泉也湊近了一看,只見那兩個骷髏頭上面明顯有兩個突出物,就像是人腦袋上長着兩隻角。他學法醫出身,當然清楚人體的結構,不由的大是好奇,剛想問。李超已經手拿那兩件物事,翻身到了外面。
李超知道邱寶泉一肚子疑問,不想過多解釋。給他示意了一下,轉身就向外走去。邱寶泉暗暗打算,找個機會進來把這兩個怪腦袋弄出去研究一下。剛走兩步,就覺得身後風聲響起,轉頭一看,兩大一小三隻蓋子正飄乎悠悠的飛了回去。這時候他已經見怪不怪了,抄起兩個鎮守瓶,緊走兩步,跟上了李超,看他的眼神已經近乎於崇拜了。
幾人出了盜洞,李超又揮了揮手,那盜洞就被推在旁邊暗角處的土回填了。
一路無話,朱強八看着邱寶泉叫人把六個活死人抬進了衛生所,來不及寒暄。一踩油門,回家過年去了。
在衛生所的留觀室又加了兩張床,這才把六人全部安頓了下來。
胡慶胡來兩兄弟賠着笑圍在李超身邊,邱寶泉喊自己的老媽和妹妹把準備早上吃的過年餃子全下了鍋準備招呼幾人。
李超讓胡來兩兄弟放心回去,自己一定全力救治這幾個人。不過他又說這需要很貴的藥材,讓這幾家人回去準備好錢再來接人,否則人家衛生所不讓出院他不負責。
胡來兩兄弟又連串的道了謝,又說等天一亮就過來送李超回去,這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邱寶泉見屋子裏已沒了人,突然“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很乾脆的道:“師父,請收我為徒吧!”
李超有些沒轉過彎來,他還正在琢磨那瓶子裏的蟄龍和那兩件寶物呢。看到這種情景,大吃一驚:“你這是唱的那一出啊?你可別這樣,這要讓你家人看見了,還不得把我罵死啊?我這……”
邱寶泉這個決定已經做了一路了,這時候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況且,他本身又受過高等教育,又喜歡讀一些武俠小說什麼的,就趁機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把李超捧的高高的,又信誓旦旦說自己會對這些事情保密……
李超本就少年好動,喜歡玩一些新鮮玩意。這一想,得,當回師傅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再說這位看起來挺好學的,說不定就把我截教發揚光大了呢。推讓幾下,就答應了下來。不過不許他以師傅稱呼自己,只以兄弟相稱。說這樣比較方便。
然後李超就檢查了六人的情況,找到了被蟄龍咬過的傷口。然後在傷口畫下幾道符,先把毒血排了出來;再用了安魂咒將幾人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這幾人還沒醒過來的時候,李超又用黑甜咒把他們弄的睡著了,然後讓邱寶泉給這幾個人插上點滴。告訴他等他們家人來的時候說的可怕一些,如果不信就讓他們看看接出來的毒血。讓邱寶泉多收點費。邱寶泉雖然不明白為啥要多收錢,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些都折騰完了,胡來開着一輛麵包車來接李超回家了。李超告訴邱寶泉過了小年他再過來,這幾天不要去找他了。
李超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發亮了,村裡到處跑動着享受新年氣息的小孩子。他抱着幾件東西去找胡絳雪,希望能得到她的確認。胡絳雪卻不在房間裏,李超知道她有晨練的習慣,就來到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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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回來挺早。再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