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迷局(上)
“新生紀元月18日雨康城
我周邊的人都很忙:心明在忙着審訊的事,老周在忙着複習,連那個八哥都……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發展那麼好,可我——張家偉,哪一點比他們差了,為什麼就要跟在別人後面,受到別人的羞辱。
我不管誰統治地球誰四處流亡,我不管誰是上司誰是對手。只有要人在意我,肯定我的能力,那他就是我所認可的。否則,都是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如果沒有人幫我,我就自己走出一條道來,誰也不能攔着我!
你們等着,我來了!”
“咳、咳……”
除了牆上一大塊長方形琉璃外,四周連桌椅都是金屬做的審訊室里響起一陣咳嗽聲。
托德想努力的深吸口氣,讓自己舒服點,可是斷了的兩根肋骨讓肺部的功能也變弱了很多。一陣咳嗽后,他把幾口血痰吐進了前面的杯中,感到自己嘴中一片粘稠。
這幾天並未讓托德意志屈服,但卻讓他恨恨不已:梅爾人不露面了,卻派出個小個子人類接手,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個子的手段比梅爾人還狠毒,自己甚至產生了對人類同胞有些失望的情緒。
托德打算今天如果小個子再來的話,就臭罵他一頓,改變被捕以來一直沉默不語的狀態。他感到嘴裏的粘稠感更強了,有點難以忍受。
托德看了看前面杯里混合著濃血的水,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準備拿過來喝掉。
“我給你換一杯乾凈的吧!”
一隻手伸了過來,拿走了杯子。托德抬起頭看見一個眼神清澈的士兵,很年輕的樣子。
接過盛滿乾淨水的杯子,托德讓水在口腔里順流而下沖洗污穢,嘴裏的感覺好多了。
托德想起了這個士兵,是他比較文明的將凌遙帶進機車的。在返回的路上,由於旁邊有看守,凌飛沒說太多東西,但模糊的暗示了對這個人的好感,可惜來到牢房后,他被單獨關押一處,沒法知道凌飛為什麼會對眼前的這個人有好感。
“我叫陸心明,和你一樣,是人類。”
“……”
“有什麼我能力範圍內的事,你可以開口,中尉!”
“……”
“聽說你進來后就一直不開口,挨打時呻吟聲都少。”
“……”
托德沉默的看着對方,其實他倒不是繼續堅持,而是在想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知道,室內的鏡子後面就坐着一堆觀察者,沒準還是梅爾人。這個叫陸心明的士兵來做什麼,騙取信任?
托德眼神從陸心明的眼神中移開,看到了他桌面上的右手,那隻手好像在顯示主人的輕鬆與優越感,很有型的用食指和中指擊打着桌面。
托德心裏一動,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抬起頭,與陸心明眼神對視,但眼睛餘光卻注意着對方的兩指的動作,在他的頭腦中,慢慢浮現出一幅摩斯密碼的電碼表。
“……如果有聲音的話……兩指代表兩個有區別的聲音……長、短、長……停止……循環……長、短、長……CQ!CQ!(摩斯碼中要求與對方建立聯繫的簡碼)……他在呼叫我,等我的反應……這小子搞什麼鬼。”
猶豫了一下,托德決定回應對方,因為正對着攝像機與單向透視玻璃,他不能像陸心明那樣可以隱蔽的使用摩斯碼,於是決定開口。
“少尉,說這麼多話你不累嗎?”
“噢?原來中尉聽力沒問題,我還以為中尉聽不到我的話呢。這是您進來后第一次出聲吧?”
“哼,就當是永遠沉寂之前最後的一聲吶喊吧(法國海軍停止使用摩斯密碼前發送的最後一句話)!”
“成功了!他明白了!”陸心明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從祖先日記里學到的古老密碼,居然對方也懂,原本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不行的話再想別的辦法,沒想到一矢中的,這讓他很驚喜。
其實陸心明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地球上人類傳統的東西受到很大破壞,但外地聯邦卻保存很多,而托德作為一名散兵戰、游擊戰為主的指揮官,掌握與這種作戰環境很適合的摩斯密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兩人繼續說著一些東拉西扯、無關痛癢的話。同時,陸心明不斷的向托德發送信息,把馬洛斯他們的計劃、其它成員暫時安全的狀況,還有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過盡量簡明的字碼告訴對方。
單向透視鏡子後面,馬洛斯和洛克觀察着審訊室里的陸心明,滿意的點着頭,都感覺陸心明有一套,不愧他們的栽培。站在兩人後面的八哥有些不服氣的說:“敵俘已經開口了,陸心明少尉怎麼不藉機問些有用的東西?我聽了半天兩人像在聊天一樣,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這就是陸心明比你高明的地方,”洛克白了一眼八哥,心想怎麼把這麼個蠢貨拉到“雙子星計劃”里來了。
“你想讓陸心明說什麼?你們游擊隊有什麼計劃?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哪幾個小隊是核心指揮?……宮本,回去多看看心理書,陸心明少尉這是在讓對方慢慢失去警惕,迷惑敵人,只要那個托德說話,不停的說話,我們終會抓住其中有用的信息。”
“而且,”馬洛斯也說道,“以後多的是時間,慢慢來,今天讓敵人開口的目標已經達成,下一步也就好辦了。宮本,多學着點吧!”
兩人教訓完八哥,繼續滿意的看着裏面,不時點點頭,進行一下讚許的點評。
八哥為有這樣的強硬對手而感到緊張;
馬洛斯為能在本區出現這麼能幹的士兵而感到驕傲;
洛克為自己慧眼識人而感到欣慰;
托德則為眼前的事情感到迷惑;
陸心明呢,他什麼感覺也沒有,因為正忙着發電報。
陸心明向守衛的士兵點了點頭,便向牢房裏走去,這段時間他穿梭於游擊小隊成員的牢房之間,觀察着他們的狀況,並將其中一些消息通過摩斯密碼傳給托德。托德對他態度有所好轉,但根據陸心明觀察,托德仍未對他表現出完全的信任,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誘降的敵人,不過,是一個有人情味的敵人。
陸心明對此並未責怪托德,自己也只是向對方通報一些信息,未表露出其它意思。這樣,即使被梅爾人發現、或是托德投敵(儘管不太可能發生)把這些事情都說出來,自己也可以說是在與敵人拉近關係,騙取信任。
今天馬洛斯跟他打了聲招呼,說讓他見見其它成員尋找一下突破口,托德那裏由宮本接手。馬洛斯的解釋是因為這段時間托德雖然說話了,但口風很嚴,依然沒有獲取太多有用信息,不如走走隊員的途徑試試效果。陸心明有些擔心八哥的殘忍手段,但也沒有辦法。
陸心明走到凌飛牢前,告訴看守要將犯人提出,讓他和妹妹見一面,看能不能讓兩人顧及兄妹情而妥協,看守也未多想,便和陸心明一起將凌飛帶出,向凌遙的房間走去。
一路上,陸心明毫不掩飾的當著看守士兵的面,對凌飛“諄諄教導”。
“兄弟,我也是不忍看着你們這麼要好的兄妹離散啊,如果你們隊長再不配合,別說他,就是你們兩兄妹也可能……哎,那個托德也真讓人看不順眼,不顧自己也就罷了,可你妹妹才15歲啊……算我多事了,安排你們見見面吧。如果情況沒有好轉的話,可能以後就見不着了……”
一同押送的守衛對這位長官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裏暗暗贊道:“長官情報工作真地道,那關心的表情、那憤怒的語氣、那憐憫的眼神……我要是犯人早就把心窩子掏出來給他了。可惜呀,這兩兄妹也不知道啥有用的東西,長官演技可能白費了……”
來到凌遙房間前,陸心明拍了拍守衛,低語道:“兄弟,你先避讓一下,我看着他倆就行了,人多他們也不好說話,是吧?”
守衛有些不情願的答應了,邊往外走邊在心裏暗罵陸心明,把之前的好感全扔了。
“媽的,不就是想一個人攬功勞嗎,看你那嫩樣,剛才那番做作多假:那虛偽的表情、那生硬的語氣、那麻木的眼神……我要是犯人早就吐了……”
看着守衛走遠,陸心明朝凌飛點了點頭,後者投來感激的一眼,推開了牢門。
“妹妹!”凌飛眼睛濕潤的低聲喚道,同時伸開了雙臂……
“哥!你怎麼來了……隊長沒事吧,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凌遙驚喜的上前,急切的問道。
還張着雙臂的凌飛有些哭笑不得,用力的颳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我千辛萬苦來見你,你可倒好,不先關心關心哥哥,倒惦念着別人,以後不養你了!”
凌遙剛想撒驕,忽然看到陸心明也跟着在一起,當著外人感覺顏面有些掛不住,便訕訕的說道:“誰用你養了,我又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子了,長大了,用不着哥哥嘍。”
凌遙知道哥哥在逗她,可還是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是不關心哥,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嗎?所以我就沒問……畢竟,隊長最危險了……”說完,眼神瞄向陸心明。
“噢,對了!妹妹,這是陸心明,你不用知道太多,只要知道他是個好人就行了!”
“你好!我們見過的……”
“叫我心明就行了,我們是見過,在那次‘核危機’事件中嘛!”陸心明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