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狂蟒之災
兔子現在的狀態當然不是詐屍更不是殭屍,已經死掉的軀殼居然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當然是有什麼力量在驅動它。
法渡腦袋裏迅速轉過一個念頭。
借屍化形。
“你就是被壓在塔下的白蛇妖吧?我師父呢?”哪怕它是妖,只要能溝通就好,總比上來就要吃腦子的殭屍好對付。法渡迅速冷靜下來,一面搜索無智的去處一面退到牆角。
“那個老和尚?”兔子微微眯起眼睛,如同染了血的唇冷冷的吐出幾個字眼,“吃掉了。”
法渡用眼角餘光來回掃了幾遍,屋子裏的擺設全都安然無恙。無智究竟有沒有法力他也不知道,但人在生死存亡之際總會拚死反抗,這麼乾淨根本不科學好嗎?
“好吧,我沒問題了,再見。”法渡蹭着牆壁一直朝外挪,到了走廊上才回過頭一溜煙的朝前竄。才走了兩步就覺得像是有一股風暴從腳下忽然捲起,推得他搖晃了兩下,森森的寒意湧進四肢百骸,手腳立刻就凍得發僵。
他剛抬起頭,一道長長的黑影突然向他頭頂激射而來。他順手掀起旁邊的花盆就勢一擋,那黑影來得太快,這重重的一撞竟然把花盆都撞裂了,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那是一條長不及一米的蛇,因為來得兇猛,這一下撞擊把它自己的腦袋也給撞碎了,落地之後仍未死絕,兩半段蛇身在地上彎來彎去,血肉模糊的嘴仍是大張,從利齒中噴出毒液來。
法渡連忙閃避開來,只見那些毒液雖然噴不出多遠,卻像強酸似的瞬間在地板上腐蝕出了深深淺淺的印子。
“唰”一聲,從兩側又飛來兩條黑蛇,他揪着盆里可憐的小樹來回格擋,那兩條蛇身子一扭就纏在了樹上,呲着毒牙又來咬他。虧得他眼疾手快,迅速把小樹遠遠扔了出去。
周圍響起了密集的沙沙聲,像是下了一場暴雨。法渡藉著燈光望過去,只見千萬條蛇爭先恐後的從四周的草木叢中湧來,把地面都蓋住了。院子裏冰冷的鱗光交織成一片灰黑,整塊草地就像是由蛇組成的水面似的來回動蕩起伏。
法渡看着來路一陣頭皮發麻,也不管腳下到底踩爆了多少小蛇,一鼓作氣撩起僧袍狂奔。他心裏明白,這些蛇雖小卻都有劇毒,他要是慢上那麼幾秒就有被咬中的可能,他能做的只有跑,拚命朝前跑。
他抬起頭看着前方的寺門,心中飛快地打着主意,還不等他想出什麼來,地面突然像是一池被狂風吹動的湖水般起伏不止。他被震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蛇堆里,定睛看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兩三米外的地面上無聲無息地鼓起一塊,彷彿突然出現了一個墳堆。那個土堆就像有生命似的,竟然快速朝他移動過來,周圍的小蛇竟然也顧不上咬他,而是潮水一般朝四周褪去。到了近處,那土堆忽然裂開,一個足有籃球那麼大的巨大蛇頭飛快的朝他撲來,法悟大喊一聲,忙不迭的爬起來一個飛縱,驚險的側身而過,就着地下一滾竄進了最近的禪房,轉身把門一把推上。
前幾年稍微有幾個閑錢的時候寺里做了改造,靠外面這排禪房都拆了門栓改成了鎖,可惜木門始終是木門,他剛剛背轉身子就聽見門外“咚”一聲響,就像是一頭蠻牛撞了過來,屋頂上一陣土崩石落,大門都有了鬆動的跡象。第一波攻勢過去,巨蛇似乎也明白現在的大門和以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聰明的在門口遊走,似乎在思考更靠譜的破門方法。這條巨蛇通體純白,腦袋頂上還長着龍角狀鮮艷肉冠,燈光照耀下蛇鱗便反射着白光,簡直就跟自帶柔光效果似的。
法渡從縫隙里望着粗壯的蛇身欲哭無淚,《walkingdead》剛演完就來《狂蟒之災》,難道這就是梅莎說的水星逆行?
剛消停了半分鐘,他就聽到屋頂上傳來奇怪的響動。禪房雖然已經是水泥屋子,可後面的窗戶還開着呢!法渡拚命朝窗戶那邊跑,希望還來得及鎖上窗戶。哪知他剛衝出兩步,身後的門轟然作響,巨蛇已將門板撞塌,飛撲進屋內。
眼看着巨蛇水桶般粗的身子把門口擠了個水泄不通,法渡心裏一寒,迅速退到窗邊,跨過窗檯就想往下跳。他跑得雖快,巨蛇追得更快,粗壯的身體竟然彈縱起來直朝他撲去。
蛇的嘴本來就能張得很大,可以吞食幾倍於自己腦袋的食物,這條巨蛇要是想吞了他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眼看着巨蛇襲來,法渡也嚇懵了,身邊也找不到其他的東西可以阻攔它,竟然揚手一扔把自己的手機給扔了出去。巨蛇大張着嘴不及閃避,價值一個腎的蘋果就這麼毫無意義的進了它的肚子。
就是這幾秒的時間,法渡已經跳出窗外,沿着外面的小道一路朝寺外瘋跑。這一晚上的驚魂經歷加上沒吃晚飯,法渡只覺得自己腳步發飄,整個人就像踩在雲上,體力也在飛快的流逝,要不是那一股求生意志驅動雙腿拚命奔跑,估計他早就趴下了。
“法渡!法渡!咳咳咳……法渡!”
忽然聽到師父的呼喚,法渡還以為自己被嚇出了幻覺。等他仔細看去,無智就站在大鐘面前,身邊地面上圍着一道像是熒光粉畫出來的圓圈,在夜幕中亮得耀眼。
“師父!”法渡就像拽住了救命稻草,幾個大步沖了過去。
進入圈子的時候,他就好像從火堆上走過去似的,那種被火苗舔過的灼熱一閃而逝,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而那些海潮般湧來的小蛇碰上圈子的時候卻會爆發出一陣小火花之後彈飛出去,跟着就是嗆人的焦臭。
“你總算來了……咳咳……”無智劇烈的咳嗽着,袈裟上同樣站滿了血跡,“師父差點就等不到你了。”
“師父你別說話了,我打電話報警!咱們就試試是蛇皮糙還是槍子硬!尼瑪……我的手機!”法渡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此刻正在巨蛇肚子裏完成消化過程,整個人都不好了。
“法渡,師父真的沒有時間了,快來……”無智顫顫巍巍的從袈裟裏面拽出一把古怪的鑰匙,反手在自己手心裏重重的劃了一道,血瞬間湧出來,然後煥發出那種耀目的熒光。
時至此刻法渡才算鬧明白,原來地上那個圈並不是熒光粉所畫,而是無智自己的血。
那些血一旦湧出就像無法止息似的,在地上點點滴滴濺開蔓延的時候,周圍的蛇都拚命的朝旁邊退開,好像生怕被沾上一樣。
“師父,你這是幹什麼!師父!”法渡想去捂住他的傷口,卻被無智拽過去,依照樣子在他掌心裏也劃了一道,然後讓兩道傷口緊密相合。
無智的血像是有實體的活物,在血液接觸的瞬間拚命的擠開傷口朝里滲透,法渡起初掙扎着想抗拒,可他的身體就像一塊乾燥的海綿,正在貪婪的吸收那些外來的特殊物質。緊接着,他覺得好像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忽然刺破了他的心臟。
滾燙的血液爭前恐后的從心臟的傷口裏噴涌而出。
心臟劇烈的鼓動,血液瘋狂的逆流。
法渡扯着嗓子拼盡全力嘶喊,彷彿只要一停下來,那一股氣就會停滯在他喉嚨里直到窒息。
思維逐漸陷入模糊混沌的狀態,然後再慢慢清晰起來。
冰冷的空氣就像直接凍着他的腦子,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細胞一個個死去然後再飛快的重生。
“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成為化生寺煉血宗的繼承人。白蛇剛剛掙脫封印元氣大傷,你逃命總是沒有問題的。你現在沒有一點修為,等到危機過去就先投奔化生寺修行,不要想着去對付白蛇。法渡,收好這把鑰匙,一定要收好……你的血已經異於常人,但是常人是看不出來的,哪怕是用科學儀器也不容易檢查出來。你今後或許會迎來許多變故,最好不要讓旁人覺察出你和別人不一樣……這些秘密一輩子都只能藏在你心裏,不要對任何人透露……任何人……”無智的手掌重重的垂下去,身形枯槁了許多,不只是蒼老,而是即將在一瞬間歸於腐朽。
法渡驚詫的望着自己的手掌,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熒光被迅速生長的皮膚封閉起來,徹底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而無智的手心裏那道傷痕卻還是觸目驚心,他血液里耀目的熒光已經消退,只剩下了星星點點的亮光。
沙沙……蛇皮與地板摩擦的聲音迅速逼近,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白蛇已經近在咫尺。
“那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想培養法明,可惜他後天勤奮天資不足,我就怕他擔不起這付擔子……你到寺里那天下着大雨,隔着雨幕仍能看到你身上靈光四溢。你能看到嬰靈又在我大限之際兩度轉回寺內,冥冥中註定你就是我的繼承人。可惜造化不由人,我們師徒的緣分已經盡了。”無智回過頭與白蛇對視,眼裏精光大盛,彷彿迴光返照一般,“小心,這金剛降魔圈擋得住小的,對白蛇卻是毫無辦法。”
“師父!”無智擺的起手式分明是在邀戰,自然是沒打算活着走出去了,法渡看到白蛇搖着蛇信從陰影里現身出來,立刻朝前撲過去想替他擋上一擋,沒想到面前忽然來了一陣大力,直把他推得退了好幾步。
“法渡,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寺里的所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無智手裏竟多了一支降魔杵,他縱身飛起,居然到了大鐘頂上。只聽見“喀嚓”一聲,橫樑從中裂開,大鐘直墜而下,“當”一聲巨響扣下來,正好把法渡扣在裏面。
這口大鐘是真正流傳千年的聖物,鐘身內外都刻滿了法咒,這一墜下便是聲若雷鳴,裹着法咒的法力如奔雷般滾過,周圍的蛇被震飛了一大半,就連白蛇都被震得飛出去一截,癱軟在地無法動彈。
可這一切被扣在鍾內的法渡都已無從知曉了。
在鍾外的事物尚且承受不住那振聾發聵的巨響,在鍾內的法渡在聽到那聲巨響的時候就已經被震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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